冷真和那“人”对视着，在黑暗中他不可能看到对方的眼神，后者也没有这种东西。

    但冷真的确能感觉到自己被观察着，仿佛这漆鬼之王也在疑惑他们的来历和目的。

    迟疑了一下，冷真还是决定释放出真念对漆鬼之王进行接触。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真纹有没有发生改变，但直觉上真念更加好听。

    但真念接触到漆鬼之王的一刹那，冷真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它没有核……”

    纪奇莱莫名道：“什么意思？”

    “它的身体是由粉尘组成的！”

    接收到冷真的补充说明，纪奇莱也慌了，还没开打，这么多年来的狩猎共识就被无情打破。

    只有核心的漆鬼要怎么战胜？

    “要不我们和它商量商量，让它跟我们回交易塔，往塔里一放，咱们三个直接原地释放了啊。”萨贲打着哈哈想缓解紧张的气氛。

    传递间，漆鬼之王动了，它朝冷真三人这边一步一个脚印走了过来，似乎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做好准备……”冷真向两人传递。

    萨贲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除了相信冷真还有底牌外他没有任何选择。

    纪奇莱收到信息也进入凝神状态，他突然发现，上次狩猎时发号施令的角色还是自己，这次却换成冷真了，而对此他竟然没有生出抵触情绪。

    要说实力上有什么变化，纪奇莱晚来了一段时间没能目睹，他只是觉得冷真自信了不少。

    漆鬼之王的步子迈地很稳，如同一位真正的上位者。

    距离冷真三人还有不到5米的地方，漆鬼之王停了下来，接近4米的高大身材像座小山般压着他们。

    三人里最高的是萨贲，作为以茵土著有着2米多的身高，其次是纪奇莱，冷真最矮。

    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漆鬼之王指了指自己，再用两根手指比划出双腿走路的手势。

    这两个简单到极致的手势恐怕任何使用双腿行走的文明都能理解。

    “跟我走。”

    更别说冷真所处的地球文明里本来就有类似的手语文化。

    “怎么办？”

    “跟上去看看，能不打最好。”

    “好吧……”

    三人交流的时候，漆鬼之王已经开始带路了。

    冷真只能默默跟上，他不能理解这漆鬼之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它的行为模式太像人了，甚至让人怀疑它有智慧。

    远在都市另一端的巨人漆鬼和迷你漆鬼都没有智慧，他们发起进攻完全是出自本能的模仿和学习欲望。

    整个建筑占地面积十分宽阔，冷真在进入前目测大约有几十万平方米。

    除去没有外墙这个特点，设计上采用了相当多的曲线构图，远远望去像不规则波浪式的坡式梯田。

    虽然冷真不懂建筑设计语言，但独立的审美能力是有的，那些交错着的曲率圆角极具美感。

    漆鬼之王没有飞行，就这么平稳地走着。

    “它就是你要找的防卫都市真相？”纪奇莱问。

    “不知道，但很可能是。”

    纪奇莱之前一直没有怀疑过冷真进防卫都市的原因，但现在他也不禁揣测冷真的真实目的了。

    随着深入，地上开始出现一些尸骨。

    看到这些双峰造型的颅骨，冷真三人一眼就认出这是亚敦人的遗骸。

    “看来污染刚开始的时候，这里的很多人没来得及撤离……”

    “你和庀古怎么认识的？”冷真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随口问道。

    “我是第二个进都市的适应者，第一个是利毛赛，他不算，他本来就住这。”

    纪奇莱指了指萨贲继续说：“当时利毛赛让我找一个叫庀古的药剂师打疫苗。

    “谁知道庀古听说我是物质级II期后，竟然要我做他的实验体。

    “我拒绝了，后来确实生了重病，不过我体质好自己熬过来了，那次之后可能体内产生了抗体，再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不过还好，他知道你不到I期没让你做实验，不然你感染的那种斯非略病原体会在消化道生一窝又一窝的黑黄色虫子。”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说，话说回来你是真的头铁……”

    “他要对你做什么实验？”

    “我记不清了，好像和意识有关。”

    “记不清？适应者不应该都是过目不忘的么？……”

    默默接收着对话的萨贲突然传递道：“庀古的研究方向本来就是人和动物意识形态上的区别。”

    这是之前通过『摩基诺德的馈赠』没有传递的信息，萨贲现在想起来了及时补充，售后服务同样很重要。

    终于，漆鬼之王在一根柱子前止步，它伸出右手按在柱子上，左手边不远处大约1平方米大小的地面消失了。

    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冷真觉得这个略显复古的密道设计很可能不是出自以茵设计师之手，而是外行擅自改造的，这个外行人或许就是庀古。

    通道格外狭窄，在场的人里只有冷真能进得去，而漆鬼之王似乎并没有在担心这个问题。

    它径直走向通道口，每走一步，身体就缩小一圈，当它踩在第一节阶梯上的时候，已经和冷真差不多大小了。

    只剩下萨贲和纪奇莱面面相觑。

    “你要一个人下去？”纪奇莱试探地问。

    “嗯，你们在外面等我，或者直接回去也行。”冷真头也不回地跟上漆鬼之王。

    两人没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冷真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阶梯中。

    向下的楼梯很长，一个身位前的纯黑色身影像地狱的引路人，陌生而安静，只剩下脚步声回荡在仿佛无限延伸的台阶中。

    “可以直接拍恐怖电影了……”

    冷真用吐槽的方式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沿着台阶又向下走了10分钟左右，尽头是一扇金属门。

    漆鬼之王又是将手按在门上，门自动打开了。

    “这漆鬼难道是模拟出了指纹之类的身份识别信息？这么注重细节？”

    进到门里，头顶上亮起明光，刺得冷真下意识微闭双眼。

    这人造光的功率数是冷真久违的了，交易塔周围的小摊挂的灯泡也就比萤火虫亮不了多少。

    片刻后，冷真适应了光线，定睛看去，这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摆放着许多形状古怪的实验设备。

    漆鬼之王指了指桌子上的文稿。

    “什么意思？要我去看上面写了什么？就算能看懂也无法转达啊……”

    心里这么想着，冷真还是走向那张桌子，拿起一张纸阅读起来。

    不到10秒钟，他放下了手里的纸，又大致翻看了其他散落在桌面上的手写稿件。最后，冷真转过身对着漆鬼之王摇了摇头。

    这些纸上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因为那根本不是亚敦语。他也尝试用后颈那枚贴附翻译装置来解读。

    只是这个装置貌似只能接受音频转译和搭配教材书籍学习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