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真发现才和卡雅分别没多久，再次见面竟然觉得倍感亲切，也许在陌生危险的环境，即使有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同伴也会让人产生些许的安心感。

    既然卡雅和冷真汇合了，那也就没必要返回交易塔，他们分开行动时各自都极为脆弱，一个没有杀伤能力，一个没有保命手段。

    可一旦配合作战，至少在这防卫都市是来去自如的。

    卡雅有点忍受不了空气的浑浊，催动真源将花手链上的一片花瓣轻轻落到地上，随后旋转着从泥土中长出巨大的果壳将三人包围起来。

    壳中的三人面面相觑起来，内部的花瓣竟然散发着微微亮光，亮度很低，照着他们的面庞若隐若现，可相比外面漆黑的环境简直像上帝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窗。

    “她除了不能攻击外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卡雅层出不穷的植物召唤让冷真羡慕不已，他自己的适应物除了攻击，目前最成熟的应用好像是搬砖以及违章搭建。

    虽然冷真也可以使用电弧来照明，但人家用灯泡就解决的事情让冷真觉得这并不是一项值得吹嘘的应用。

    “怪不得你对中心社区一无所知，来这之前你都在比休这个传说中的地方。”

    萨贲在被花瓣壳包进去后，左右环顾了一圈决定打破这短暂的沉默。

    “嗯，我们是从比休来的。”见萨贲终于道破这个事实，冷真也就爽快承认。

    不过也就是承认而已，冷真没想和萨贲再多透露一些比休的事情。

    之前花了这么多粉尘才从萨贲那里获得一些常识性的信息，换算下来比休的真实情报值多少钱根本难以估算。

    就算可以衡量，他相信萨贲也支付不起。

    “我怎么变得和摩基诺德一样了……都是生活所迫啊。”

    “嗯，这样就够了，我看见的就是我知道的，你不必再多解释什么。”

    萨贲看冷真的表情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防卫都市能够公平交易已经很难得了，想着不劳而获的蠢货几乎已经死绝。

    “好，那我们就先在这里休息，等我真源恢复，就继续前往『庀古科技』，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跟我们走，比你自己走回去会更安全。”

    “让我见证你的猜想？这件事她也可以做。”萨贲指了指卡雅。

    冷真知道卡雅也可以担当这一角色，但他本能地不想请求卡雅做任何事情，这和交易不同，一旦做出请求，双方的天平会更加倾斜。

    话题转移到自身，卡雅也没有任何反应，她坐在灵木吉他上，闭目养神。

    “而且，你已经可以说出你的想法了，不然可能会失去一些属于你的东西。”

    眉头微皱，冷真不禁开始思考萨贲话里所包含的意义。

    “他知道我的猜测是什么？这么说我想的是对的？他从哪里，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失去属于我的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考虑得很复杂，只是说出来而已，如果是错的，没有人会在意；是正确的，提早验证也能节省时间。”萨贲随意地摆了摆手，好像这并不是值得沉思这么久的问题。

    冷真扭头看了看卡雅，后者闭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连她都觉得现在可以说？”

    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冷真已经筹划多时，关乎到本质上的实力提升问题，对现阶段的他来说至关重要。

    又重重呼出一口气，冷真才说道：“提升真源，需要不断搜集真实，这就是我的猜想。”

    这是冷真在小屋里对着墙壁苦思冥想了几个小时才总结出来的，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但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个结论。

    “什么是真实？”萨贲面无表情地反问。

    “你是要和我讨论哲学么……”

    像根本没听到冷真的质疑，萨贲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另一边的卡雅已经老僧入定，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冥想。

    “这女人还是老样子……”

    “真实就是……呃，现实中存在的，的确发生过的事情？”

    “你说的没错，但这些都是客观真实，与之相对的主观真实又是什么呢？”

    “耳熟……”

    “大部分真实主客观应该是一致的，如果出现偏差，只能说明主观被干扰，得到了错误的结论，错误的真实。”

    “好，那错误的真实，是真实么？”

    “……，我真的不想和你讨论哲学……”

    两人仿佛陷入死循环，萨贲再度开启死亡凝视。

    “他问这些问题肯定是有意义的，主观意识所认知的真实，即使不符合客观存在，也是真实的？难道我要和他扯量子力学么……

    这绝对是走远了……他并没有否定提升真源的方法是搜集真实，而是纠结于真实是什么这点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冷真再次开口道：“只有主观的真实才对真源有提升作用？”

    萨贲笑了笑，又抛出一个问题。

    “如果我对你说物质由粒子组成，你并不相信，那我只能用严谨的，可以反复实施的科学实验来证明给你看。

    “你观测到了实验结果，认可了我的观点，这个客观事实也成了你的主观事实。

    “这个过程里，谁获得了真实？”

    冷真攥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住打爆萨贲狗头的冲动，继续思忖。

    “你？”

    萨贲不肯定也不否定，一副你再想想的欠揍模样。

    而这次冷真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物理法则、数学公式这些永恒不变的事物是大量存在的，但应该对适应者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不然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我肯定比卡雅优秀……

    还是结合我自身的经历来思考吧，不能被他绕进去了。

    先假设我的猜想没错，卡雅在大战后变强了，倒推回去就可以解释为获得了大量的真实。

    而这份真实，是利用我将比休神的监视完全拔除，让自己置身事外免除神罚的同时，从无尽的使命中挣脱出来。

    按照萨贲的逻辑，这就是卡雅的主观真实……

    那比休神呢？

    如果比休神真的存在，并通过放置比休民众和圣卫监视王族，那在祂的视角里，比休的毁灭和卡雅无关，她自始自终都是崇尚生命，为宇宙中的生命奉献一切的皇女。

    而这个观测结果成了比休神的主观既定事实，错误的主观真实！比休神意识中的一部分真实被篡夺，为卡雅所有？”

    冷真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虽然在大战时口口声声喊她魔女，但听完比休的历史，他又觉得卡雅是一个身世可怜，一直被囚禁着的折翼天使。

    可看穿事情的本质后，他发现自己也许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弄明白这个名叫卡雅的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