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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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救赎

    “现在播报午间新闻,今日凌晨4点53分,于本市迪莫纳度假村上空发生巨大爆炸,爆炸产生的能量初步估算7800吨当量,相当于半个‘胖仔’的威力,从卫星拍摄的云层动态可以看到,震荡波及整座城市的三分之二。

    “事故调查组正在全力分析爆炸原因及后续可能带来的危害,目前已基本排除核爆炸的可能性。据统计,死亡人数已增加至8万余人,受伤人数仍在统计中,直接财产损失已达4千亿……”

    这则爆炸性新闻并没有被多少摩亥市民看到,全市多数电缆遭到损坏,医疗系统瘫痪,重伤者无数,轻伤者根本进不了医院的门。

    这一天注定被人们铭记,载入史册。

    爆炸瞬间,距离光球最近的人都直接被恐怖的高温蒸发,稍远一些,但能直接看到光球的人则不同程度灼伤或被吹飞受到撞击而死。

    此时真正的太阳早已高高挂起,但整个摩亥一片狼藉,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路边随处可见受伤昏迷的人,手机无信号,就算有,救护车也赶不过来。

    道路交通全面堵塞,没有一栋建筑物完好无损,那些原本用精致华美的玻璃打造的外墙,如今满是触目的疮伤。

    人们切身感受到了痛楚,来自某个人的痛。

    当然,完全没受伤的人也有很多,沈欣是其中之一。

    她家中的窗口正好背对迪莫纳,属于幸运的那批人。

    被外面的哭喊声及各种噪音吵醒后,她也就起床洗漱准备工作,如今她在古乐集团中位高权重,工作繁忙。

    当她终于理解了现状,第一件想到的,就是赶紧联系唱片制作人,为这次事件打造一首激励人们面对灾害,拿出勇气与信心的歌曲。

    她深知古依的嗓子唱救赎类的歌一定深入人心,然后才担心起她的主唱大人是否平安。

    古依此时在家里安抚着她的养父母,事发当时她和紫所在的咖啡厅奇迹般毫发无损。

    当窗外街景崩塌,古依生怕父母出事提出要马上回家。

    但紫保证古依家绝对不会有事,硬拖着等到爆炸平息才送她回去。

    她想打个电话给孔旻他们问问情况,却发现所有人都被爆炸完全隔绝。

    冷真努力了一会睁开眼,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都没有,一片空旷的平地。

    “我没有死么?”

    伤口的血没有外流,虽然很虚弱但看来姑且还活着。

    “我竟然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是真纹在我昏迷时的保护措施么?也不对,我一直操控不了生物体内的有机物质……这是……水?真纹竟然控制着血液中的水分顺着血管循环不外流,还能这样用么。”

    “那边还有人活着!”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冷真艰难地站起身,往另一边悄悄离开。

    走在路上,虽然冷真脸上身上血迹斑斑,却没有什么人多看他一眼,人们最多以为是个受伤比较严重的。

    “我为什么还活着?我又该去哪里?这些都是我造成的……”

    冷真环顾末日般的景象,他感到阵阵凉意。

    回想起以前去医院验血时,那种被针孔刺入体内,身体中的一些什么东西被逐渐抽走的感觉。

    他好想现在有人能向他这具空壳里注入些什么,随便什么。

    似是要应景般,乌云密布,天下起雨。

    雨水僵硬地敲打着刚复活不久却还没找到生存意义的灵魂。

    “古依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呵,我的觉悟就那几分钟么……”

    生死间做出的抉择又开始动摇,他开始担心起古依。

    他不自觉得加快了脚步,他急需一个目的地引领他继续前进。

    ……

    “对,对,时间定在晚7点在103.7播出。对,公益的,好的麻烦你了。”

    沈欣这一天比往常更加忙碌,一声号令下,受伤的安心养伤,没事的有紧急会议等着他们。

    在交通受阻,通讯不便的情况下,由沈欣这台工作狂人领头,古乐集团在十二个小时内完成了一首全新的歌曲《生于光》。

    通讯恢复后,古依仍然找不到孔旻几人,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

    公司里需要她紧急录歌,她的养父母也受到惊吓需要照顾,在她手足无措时是紫再次帮助了她。

    大多数商店没有正常营业的这些天,紫总能帮她找来她需要的东西,药物、食物、交通工具等等。

    “爸妈刚吃了安眠药现在去休息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送你到门口吧。”古依毫不掩饰自己的疲倦。

    “这不都是男朋友应该做的事吗?”紫说。

    古依锤了他一拳,“又开始油腔滑调了。不过那团白光到底是什么,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害怕,爸妈甚至认为上帝在惩罚人类……”

    “上帝是不存在的,让我想想,用这里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个小鬼在报复社会。”紫的语气像在描述隔壁邻居家小孩早上出门摔了一跤。

    “又说这种听不懂的……”话到一半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拉入怀中,两人认识不到一天里的第一次零距离接触。

    古依挣脱不掉,她也没有力气挣脱。

    相反,这个男人的怀抱令她感到意外地舒适,她的头正好可以靠在肩膀上一点的位置,让紫能够触摸到她的发香,完美的身高差。

    “感动是最廉价的情绪,长久不了的。”古依靠在紫的肩膀上喃喃低语。

    紫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古依。

    在他仿佛无限的时光见证中,从未有过的心潮在他内心涌动,占有欲被保护欲死死压制着。

    冷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天色又暗了下来,周围的环境却慢慢开始熟悉。

    “我已经走了半个摩亥了么,这是……”

    ……我们在光芒中诞生,就算夜幕终将笼罩世人

    我们也无需害怕寒冷,迈开沉重的脚步,开始崭新的旅程

    光,赐予我们温暖

    光,指引我们释然

    远方的你能听到我们的誓言

    快用你坚实的臂弯哄我入眠

    梦醒我将更加强壮与你相恋

    ……

    废墟般的建筑里,老大爷躺在床上听着电台里的广播。

    简陋的设备里传出的歌声杂音不断,但从大爷脸上的安定可以看出,这的确是一剂救赎这座城市恐慌气氛的良药。

    依旧如蓝天般清美的歌声,冷真看着窗户里安详的老人仿佛被救赎的人是自己。

    他如歌词中写的那样,迈开沉重的脚步继续前进。

    他知道下一个转角就是目的地。

    他看到了一幅画,讽刺的现实主义画派,背景是漆黑的夜晚,月亮躲在画面上一角,小区楼里稀疏地开着灯。

    路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但画面的中央却有一盏安静地亮在那儿,仿佛它就是为了给下面的两人营造气氛才幸免于难的。

    少女与男子相拥在雨后清新的尘泥与碎片的瓦砾中,淤泥中不染,她靠在他的肩上低声细语,听不见但应该是绵绵情话。

    冷真默默离开了,他再次失去方向,他没有看到,男子的目光在他转身离开的刹那,划向看画之人。

    ……

    飞鸟戴了几小时的眼罩终于被揭开,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芜之地。

    “这是哪里?”飞鸟问。

    “你没必要知道,死在哪里不都一样,站过去吧。”小杨冷淡地回答。

    飞鸟往前走了十米,“我说,就没有留个遗言或者来根断头烟这种待遇的啊?”

    “没有。”

    “没劲,全是冰块脸,都可以和冷真比了。”

    “举枪!”

    “预备!”

    “射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