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送她回家的，有没有亲眼看她进家门？”孔旻在冷真叙述结束后问。

    “是啊，怎么了？也不算家门，看她上楼的。”

    “谁有她家里电话？或者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孔旻看着飞鸟和冷真，两人都摇了摇头。

    孔旻看了看手表，19点还差4分钟。

    “现在也没时间去她家确认了。只能赌一把，走吧，边走边解释。”

    四人火速来到停车场，孔旻报给飞鸟一个地址，R8一声轰鸣飞窜出地下车库。

    飞鸟：“我们现在是去哪？”

    孔旻：“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就是关着古依的地方。”

    冷真：“到底怎么回事？”

    “上次Raising被砸你们都知道，当晚我就去看了。从设备损坏的痕迹看，那群人使用的是铁棍一类的东西，地上留有脚印，八字脚，步幅开合大，鞋印上有沙子，总之很业余。

    “王侠说对方逃离时开的金杯面包，之后我连夜跑去警局调看摄像头，没有一个屏幕中出现过金杯。

    “从Raising出发，附近没有摄像头的路段，除去沿着滨江走到底的公路和一条老隧道共有八条。

    “其中正在施工，路上有泥沙的只有两条，一条经过一所幼儿园，另一条通往公寓式酒店。

    “我在酒店的一楼垃圾桶里找到了蒙面用的黑布和衣服。

    “然后在七楼的安全通道发现了一模一样的鞋印，看地上的烟头应该是在那里抽烟。

    “这两件事也只可能是聂文莲干的了。

    “但是，这些线索像是为我准备好的……希望是我想太多。”

    孔旻用较快的语速说完，他看着窗外对面反方向的拥挤车流不禁眉头紧锁。

    沈欣觉得只有突发一场大地震能阻止她陷入疯狂。

    演唱会即将开始，休息室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舞台的主角集体失踪，打电话也没人接，她已经在构思晚上回家要怎么写简历了。

    19：20。

    一阵急刹声在酒店门口响起，三个男生争先恐后冲进电梯直达七楼。

    “这间。”冷真指着704号房间急切道。

    飞鸟点了点头，直接一脚踹过去，整扇门连着墙壁的部分断裂，门板飞进房内。

    客厅没有人，冷真径直冲向卧室，看着床上静静熟睡的古依，一颗心稍稍安定下来。

    “可惜没时间了，不然找到证据一定能聂文莲哭出摇滚范。”孔旻打量着房间道。

    “怎么没人呢？我还以为有架可以打。”飞鸟不满地嘟囔着。

    孔旻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赶紧走吧。”孔旻说着大步迈向门口。

    六个身着迷彩的外国人非常突兀地闯入三人的视线。

    “又来？”飞鸟好像习惯了一样说。

    他从对方没有丝毫多余动作的站姿，以及动静切换自如的力量控制这两点粗略评估，面前这些人是他遇到过，最强大的人类。

    孔旻定睛扫去，眉头紧皱低沉道：“我本来以为聂文莲会和我们纠缠私闯酒店、损坏公物之类的破事，来拖延时间。没想到是这种展开，有点意思，你们不是当初绑架的那批人吧？”

    六个人手持M4纹丝不动，站在门口，仿佛六具钢铁浇筑而成的金属雕像，普通人无法撼动其分毫。

    为首一人突然用蹩脚的汉语开口：“你怎么知道？”

    他非常好奇，面前三个看上去一点都不强大的瘦猴子，为什么一点惊慌的表情都没有？

    他并不知道其中一人脑袋里拼命翻滚着可行的逃脱方案，根本没时间惊慌。

    另一个已经在跃跃欲试要冲上来和他们激情碰撞。

    最后那个只在考虑一件事，就是要不要立刻、马上，弄死这六个人，好节约回文化中心的时间。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飞鸟想从孔旻嘴里听到他想要的回答。

    “让我想想。”孔旻看着那名会说一点汉语的领队，“你们想怎么样？没有开枪说明我们应该有谈判的余地。”

    队长听着耳麦里一阵低吟，开口说：“这个女孩你们不能带走，放下她你们可以走，我给你们……二分钟的时间。”

    “别和他们废话了！”对方开出这种没有任何协商价值的条件，让飞鸟注意力瞬间集中到极限。

    一个侧步加跳跃踩在墙壁上，他下意识里瞬间定下的动作这样的：自己踩上墙壁利用反作用力扑向那个队长模样的男人，这样一来小角度下加上自己的速度绝对不会在这一秒内被瞄准，只要一近身他就有机会制造混乱。

    可事实却是，飞鸟踩上墙壁的一刹那，他脚边一寸的地方多出一个小黑洞，他一个失衡摔在地板上。

    开枪的正是前面和孔旻对话的队长，他嘿嘿一笑，把M4随手扔给下属，伸出食指对着飞鸟嚣张地勾了两下。

    飞鸟一个鲤鱼打挺恢复站立姿势，“一会被打趴了别后悔！”

    领队外貌不算粗糙，典型的高额骨，深邃的眼眶，身材却是肌肉嶙峋，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破绽。

    孔旻和冷真看着他们也没出声。

    “去死吧！”飞鸟低吼一声冲了过去，队长仍然是那副没有戒备的站立姿势。

    俯身一个箭步，飞鸟闪烁般出现在队长面前，似有千钧重的拳头像子弹般刺入小腹。

    孔旻甚至看到那人腹部受力点深深凹陷下去。

    飞鸟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队长也对他笑笑，同时一声沉闷的不像是肉体撞击的响声从飞鸟侧腹传出。

    他感觉过了一秒的时间才传来窒息般的疼痛。

    “很有力量，但你不会用。”

    飞鸟面露痛苦，双手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无法动弹。

    队长拿回M4，“还有一分钟。”

    同时枪口对准孔旻三人，食指搭在扳机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孔旻没有去倒数，他已经翻来覆去模拟了十几种逃生手段，每一种成功率都不高。

    冷真背着古依站在靠后的位置，事态急转直下，他也在默默分析情况。

    “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历，看样子像军人，但为什么会找上我们？孔旻好像猜到了些什么，飞鸟不会去想，我想了也想不通，这种绝境下还能像雪山那次逆风翻盘么，还是说……”

    肌肉队长没有征兆地进入十秒倒计时：“十、九、八、七……”

    脸颊淌下汗水，冷真陷入有史以来最酷烈的天人交战。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无形巨手推搡着他，逼他站上一直竭力畏避的某个舞台。

    “四、三……”

    在这最后时刻，背对着冷真的孔旻突然轻笑出声，从笑声中冷真听到了放弃、解脱、自嘲、不甘。

    笑声转瞬即逝，孔旻回过头看向冷真。

    那是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刺向灵魂根源。

    他惊醒过来，如饮醍醐，一股前所未有的沁爽感潺涌而出，心中再没有一丝迷茫……

    “二……一。”

    房间内传出一阵细不可闻的轻微响声，墙面天花板飞溅沾染的血渍，像一幅崭新的印象派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