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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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觉悟

    眉眼含笑三分春,笑与不笑都醉人。

    有人曾这样描写少女的羞怯姿态。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此时的出冬虽也娇怯韶羞,但是绝非弱不禁风的水莲花。

    她是活泼的、灵动的、妩媚的,好像天边的流云,昼行的流星,盛开的晚霞,用名为“神秘”的纱衣,朦胧着她美丽的迷离,永远在改变,又仿佛永恒不变,危险又迷人,可爱又致命,纵是天下妙笔,仍难尽数她的魅力与气韵。

    『你真的答应了?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

    娇躯剧震,幸福的小女人爆发出高分贝的兴奋尖叫,愕然朝张谦瞧来,掩饰不住讶色,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忘情欢呼,手舞足蹈。

    她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

    他们毕竟是敌非友,各自立场不一,所求亦不同,本该用枪指着彼此的脑袋,横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用尽各种手段,施展心术计谋,斗个你死我活,至死方休。

    『我难道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吗?』张谦给自己找了一个很烂的借口。

    『当然不是!你非但很不容易相处,还心黑手狠,脸皮极厚,冷血到极点,让人不禁怀疑,你究竟是非正常的人类,还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原来我竟然这么可怕。』

    『岂止很可怕,简直就是恐怖至极!』出冬又将脑袋埋进了男人的怀里,偷闻着他的味道,窃听着他的心跳。

    『还没想好让我做什么?』

    『如果我要你杀个人,你会不会依言照做?』

    『你不会让我去杀人的。』张谦对此十分笃定。

    『为什么?』

    『如果对方来历非凡,背景复杂,是个连万先生都无法对付的强敌,我又有什么资格插手此事?反之,如果对方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绕过对你钟爱宠纵的万先生,来找我这个非正常人类?』

    『假如我要你杀的人,就是万魔呢?』恩爱正浓时,伊人扬唇一笑。

    有时候,黑与白,是与非,对与错,聚与散,爱与恨,许多事情的改变就在一念之间……不能恨就不能真挚地爱,必须把灵魂分成两半,一定要透过恨才能爱。

    如此这般的胆量,张谦自问拍马难追。

    『能够干掉万先生的人,怕是还没出生。』

    『胡十八与你联手也不行?』

    『万先生有金库做盟友,是不夜的重要客户,又在公司内部经营多年,与高层纠缠颇深,如今更是如虎添翼,将手伸进了黑旗……我和小胡保命尚且不及,哪儿还有余力组织人马,去捋虎须?』

    张谦没精打采地耸耸肩,垂首叹气,做出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模样。

    名花已有主,眼前的出冬终究仍是万先生的女人。

    『我太了解万魔,除非他就此罢手,再不过问你们的事,否则必是雷霆万钧之势,即便倾尽所有力量,也要让你和胡十八身首异处,再也无法投胎做人……等等,你还是不信任我!』

    出冬一愣止住语声,神色数变,卷土重来的水雾瞬间占领迷离的眸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急忙背转脸去,伴随肩头的抽搐,无声饮泣起来。

    疑者,觉悟之机也。一番觉悟,一番长进。

    『我该向你道声抱歉,还是该鼓鼓掌,顺便称赞一下你的演技?』话虽如此,张谦还是发挥了绅士精神,主动递上一张纸巾。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解风情?哄一下人家会死啊!』

    出冬撅着小嘴,用洁白的牙齿咬住薄唇,嗔怒地横了大坏蛋一眼,一把夺过眼前的纸巾,清清咽喉,堂而皇之的擤起了鼻涕。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晶莹的泪花仍挂在她的脸上,无人问津,无所依归。

    张谦浅然一笑,无言伸手,替佳人拭去温热犹在的泪渍。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就像他的眼波,于静谧安详中起伏流转,于繁华喧嚣中独守一方平淡。

    一震垂首,出冬立刻红晕透颊,双眉似蹙非蹙,心头小鹿不停乱撞,再也按不下,揪不住,拉不回。

    『你,你混蛋……』

    『不仅混蛋,而且相当不解风情,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张谦还在笑,样子要多可恶有多可恶,『这个答案,你还满意么?』

    『我真的好想拿出枪,在你的头上开个洞!』

    『枪是你的,想在哪里开洞打孔,是你的权利。』

    『万先生想知道你和胡十八的全部计划。』与真正的聪明人打交道,玩花招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万魔的女人,至死都属于万魔。

    除了一脸无奈的苦笑,张谦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们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有多远逃多远,能逃多久是多久,至于以后的事,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

    『总算说了句实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出冬继续着盘问。

    『我们为什么非得回来不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挨打不还手,可不是胡十八的风格。』

    『听起来你似乎很了解他。』双目杀意甫现即敛,张谦端起空荡荡的茶杯,神情平静沉着至近乎冷酷。

    『了解他不是目的,而是为了达到目的,所必需的手段。』出冬刻意压低声音,再度主动凑近,温柔而自然,纵容自己枕着男人的宽肩,秀眸闪动起智慧的灵光。

    她究竟是在逢场作兴,还是真情流露?

    没人知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你的目的是?』张谦虽非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却也不是块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的大木头。

    出冬的声音更低,更加缥缈。

    『俘虏你的“芳心”,让你心甘情愿带我远走高飞,再不过问江湖事,做一对游戏红尘、浪迹天涯的苦命鸳鸯。』

    『有点儿浪漫。』

    『你动心了。』

    『我毕竟还算是个人,意志不算坚定的人。』张谦唯有接着苦笑。

    『别忘了,你还要帮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