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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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打劫

    无论速度、力度还是角度,这一刀都拿捏得无懈可击、巧妙绝伦。迅疾尖锐的破空声中,寒芒乍隐乍现,仿佛一条见首不见尾的银龙,流星般地闪过半空,杀向早已骇破胆的四人组。

    死道友不死贫道,生死关头,四人登时放弃破釜沉舟的决心,脚底抹油,撒丫子就跑,来了个各自修行。

    来了,就别想走。

    不见任何探手取刀的动作,四把飞刀已然被老金扣在手里,无需蓄力,更不需要瞄准,抬手便是四“箭”齐发,直取四人的咽喉要害。

    同样的武器,经她之手发出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面貌,比之张谦的手法少了些许飘逸灵动,多了几分阴鸷谲戾,一如从草丛里暴起的毒蛇,愤怒、冷血,野性十足,永远不会选择妥协,永远不会被驯服。

    四人组大惊失色,但终究还是有两下子,当即向地面扑去,变成滚地葫芦,借车门做掩体,当了回名副其实的缩头乌龟。

    可一而不可再,面对早有防备,并且身手不俗的敌人,老金的飞刀绝技退敌有余,毙敌不足,似乎再难有所发挥。

    四面八方的车门接连被推开,一场车轮战在所难免。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短时间内,对方虽然奈何不了老金和张谦,但却可以凭借人数上的优势,不断消耗他们的体力,消磨他们的意志,直至将他们彻底拖垮,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局势并不乐观,张谦却是神凝意舒,智珠在握,闪亮的精芒频频闪过眼底,全无丝毫心虚气馁。

    谁说他们打算和对方不死不休,无限纠缠下去了?

    劲风震散惊慌无措的尘埃,十余点银芒爆裂开来,如同一朵迎风绽放的睡莲,撕裂令人快要发疯的寂静,伴随着刺穿耳鼓的破空声,分袭四面八方。

    车头大灯同时被破坏,黑暗终于得偿所愿,战胜最后的光明。

    短兵相接的声响不绝于耳,却又在一瞬间后重新归于死寂。混合着汗液与排泄物的血腥臭味悄然升起,犹如一场肉眼不可见,但是切切实实存在的瘟疫,将一切笼罩在恐惧编织的罗网中。

    火苗渺小如豆,勉强照亮略显局促的方寸之间。

    光芒源自一个打火机,张谦手中的打火机。

    他不抽烟,也从不想尝试抽烟,当然也不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乌狗吃食,白狗当灾……古人诚不欺我,哈!』充满男人味的喉结上下滚动,忽而吞下一口苦涩的唾沫。

    细长的女士香烟缓缓凑近,给予火苗一个甜蜜的热吻。

    清淡的薄荷味徐徐散开。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管住自己的嘴,只说该说的话……偷偷告诉你,人家最讨厌油嘴滑舌的男人啦!』

    出冬从黑暗里钻出小脑袋,甜甜一笑,百无聊赖地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她仿佛已和身后那片黑暗融为一体,又仿佛就是黑暗的化身。

    张谦不禁有些糊涂了。

    『这里有三个问题需要你解答,但我知道,你从不会做亏本买卖。』他实在很坦诚,坦诚得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傻瓜大都比较老实,也比较好说话,就算吃了亏或是被人欺负,也不会吭声,更不会反抗。正因如此,很多人都喜欢和傻瓜做朋友。

    『所以?』出冬轻轻吐出一缕烟雾,贪婪呼吸着张谦身上的味道。

    『你也可以问我三个问题。』

    『什么都可以问?』

    『好像是的。』张谦苦笑道。

    『听起来很公平,但是我拒绝……比起与人公平交易,各有得益,我呢更喜欢趁火打劫,做唯一的赢家!』

    『你可以开始提问了。』

    『真乖,最喜欢你啦!』香唇浅翘,轻轻吻上男人的脸颊,『你说巧不巧,我这里也恰好也有三个问题……竖起耳朵听好,第一个问题要来咯!』

    话是这样说,不按套路出牌的出冬却没有着急发问,她真的很喜欢捉弄这个大坏蛋,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娇喘细细,吐气若兰,她实在很满意男人的肩膀,很享受他落入下风时,无奈又无辜的样子。

    如果张谦仍是自由身,没有被枪抵住后背的话,这本该是段浪漫而美好的回忆,而不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香艳拷问。

    双方都很有耐心,特别是“看上去什么都做不了”的张谦。

    『给你个小小的建议,千万别把枪口对准老金。』话是讲给身后之人听的,他的眼睛却在凝视眼前的那片黑暗。

    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又岂止出冬一个?

    『她的刀有多准、多快?』正前方不远处,女人已经嗅到蠢蠢欲动的血腥。

    『足够准,足够快。』

    『听起来有些不妙呢!你可得好好保护我,说不定……人家会因为感念你的奋不顾身,而委身下嫁,以身相许喏!』

    『我尽量……』

    『怎么,你不愿意?』出冬俏生生地鼓起双颊,立刻白了对方一眼。

    『不是不愿意,而是完全没把握,』张谦施其惯技,扮成傻乎乎的老实人,直呼冤哉枉也,『抽刀断水水更流,就算我能想办法折断她的刀,也无法阻止她的杀意。』

    『她为什么想要杀我?』

    『因为你对我动了杀心。』

    『她是不是觉得,能杀死你的只有她,也必须是她?』出冬施展开媚术,打了个自带无限风情的哈欠,『看来她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傻子。』

    『哦?』张谦忽然有种昨日重现,似曾相识的错觉。

    『她是杀不死你的,我当然也不行……能杀死你的,只有你自己。能毁了你的,也只有你自己。』

    恋恋不舍地收起手枪,出冬踩灭无法令她感到满足的香烟,好像即将要与丈夫分别的妻子,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张谦。

    『你刚刚……为什么没有下手?』她很清楚,如果他没有放弃抵抗,自己根本近不了这家伙的身。

    『我为什么要下手?』张谦挠挠头,微笑。

    『你不怕我干掉你?』

    『你又为什么要干掉我?』

    『混蛋,你就是个混蛋!』身后的女人抱得更紧了。

    『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谁又愿意做混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