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心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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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节 黛蚕窟深淯水赠别(3)

    郑又玄口中的胞中子、胎中子与肉中子,皆是任文公一脉中特指之词。

    男女交媾后,阴胞初受阳晶,未及分化婴儿之形前,是为胞中子。

    婴儿足月生产之前,则为胎中子。

    出生后,即为肉中子。

    郑又玄一脉认为,取先天阴阳之气进补,乃是增进修为、延年益寿之捷径,甚至以之炼丹,还有可能炼出传说中的仙丹灵药,服之白日飞升。

    以胞中子象少阳、少阴,胎中子象阳明、阙阴,肉中子象老阳、老阴。

    用此三味“大药”合炼,求的是龙虎大丹——纯阳、玄阴。

    郑又玄自是修为境界不足,故而收集了三味“大药”,也只是供奉给任文公,以求取宠爱。

    任文公见了“血如意”,果然大喜,也不问郑又玄那侍琴童子的事情了,将“血如意”接到手中,左右把玩,爱不释手。

    就算任文公取得了桓志的支持,他也没办法肆无忌惮收取这三味“大药”。

    须知,最易收取的肉中子,每得一个就是一条性命了。

    胞中子、胎中子更是要杀母取子。

    这般凶残的事情,哪怕桓志也是不肯做的。

    当然,假如任文公愿意把用这三味“大药”炼成的灵丹献给桓志,或许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但,真要炼成了灵丹,任文公自己用尚且嫌少,怎会分与桓志!

    就连当下以侍琴童子并着鳞虫一族的脏腑之气,炼出的等而下之的“大赤丹”,任文公都还不肯给桓志呢,只将废料所出的杂色丹丸拿去糊弄。

    便是再退一万步,任文公真要把灵丹炼成却自己不用,那也是奉与他自家师尊,从而求得好处。

    桓志区区一个蓬莱之主,又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呢!

    郑又玄这徒儿,还真是孝顺呢!

    任文公当下也不吝啬,抬手取了一个玉盒。

    盒中装的,正是刚刚炼成的两枚“大赤丹”之一。

    “前次为师所赐大赤丹,算来该当用尽了罢?乖徒儿且将此丹拿去,莫要懈怠了侍琴童儿一事。”

    任文公说着,将玉盒递与郑又玄。

    稍一思量。

    把装着杂色丹丸的瓷瓶也加了进去。

    如今三味“大药”到手。

    任文公哪还有心思拿着杂色丹丸应付桓志?

    他要将全部精神,都用在炼制这炉灵丹上!

    恰好,之前郑又玄在仙门郡招惹陈仲,差点丢掉性命,后来又凭着自己的面子,在桓志那里讨了些尚未完全炼成的雁冲军兵卒,重又回去仙门。

    这事情,任文公知道的一清二楚。

    先前他懒得理会,如郑又玄这种“弟子”,在他家族钱财全部落入任文公手中之后,便没什么大用处了。

    前次遣他出去做事,赐下三枚大丹,就已是最后的看顾,再往后想要任何好处,都得如这次“供奉”一般,进行交换。

    只不过,郑又玄这次供奉上来的“血如意”,极合任文公心意。

    这样能干的弟子,或许可以给他加些担子,也别让他轻易被那陈仲斩了才好。

    将一瓷瓶的杂色丹丸交给郑又玄。

    任文公指点道:“桓志的雁冲军,全凭此丹之力,你倚仗的那几个尚未大成,有了这些,才能做你真正臂膀。”

    郑又玄大喜,再度叩头谢过。

    任文公却是看出了他急于报仇的小心思。

    “桓志麾下此前共有一百二十名雁冲军。”

    郑又玄听出了特意、特意加重的“此前”二字。

    “此……前?”

    “不错。”

    “那、现在……”

    “自是无有。”

    郑又玄无法理解,他知道雁冲军的厉害,就单单他手底下那三十三名还未大成的雁冲军,不用虎符,单对单都可以把仙门郡三姓士族的修士制服。

    这让三姓士族对郑又玄的命令,不敢再有一丝违抗,哪怕是极度损耗三姓实力的事情,也咬牙做了。

    虽然,这与三姓士族中已经没有感应大修士有关系。

    但也足够验证雁冲军的厉害。

    桓志那里足足有一百二十名已经炼成的雁冲军。

    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没了呢?

    “怎、怎会如此?”

    郑又玄不由自主发问。

    任文公笑道:“檀德台上,被那陈仲一剑废了。”

    “啊!”

    郑又玄一个后仰,脸色煞白。

    任文公拍拍手,坐正身子,闭了双眼:“乖徒儿好自为之,为师近日须得闭关,没有空闲与人争胜,你且去吧!”

    郑又玄此刻心中也不知是后怕还是庆幸。

    后怕,是想起当日他在仙门山中,遥控尸魅,还敢对陈仲大言不惭,要取陈仲性命。

    庆幸,则是庆幸他之前持有任文公所赠大丹,总算是留下一命。

    这些时日以来,他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

    幸好,他回到仙门郡之后,尚未来得及动手。

    否则,只怕他已经没有命在了!

    而且,不能继续留在仙门郡了!

    那陈仲把桓志的雁冲军都废了,自己师尊也回了此间。

    檀德台的论道法会定然已经结束。

    陈仲不日就要返回仙门。

    届时,若被陈仲查知了这段时日,仙门郡发生的事情。

    他郑又玄哪里还能留得命在!

    幸好。

    他今日又得了一枚大赤丹,还换来师尊不计较他没能凑足侍琴童子的过失。

    “血如意”居功至伟!

    今日回去,便立刻带上那些雁冲军,走为上!

    郑又玄心意既定,倒退着出了九玄殿,刚一转身,身后殿门便迫不及待被关上。

    郑又玄这才扭头看向殿门外,变成了石像跪着的青年道士。

    仙门陈仲的仇,他需要忍着了。

    但有些仇,则不必!

    伸手拍在石像脑袋上。

    “大师兄,别来无恙啊?”

    郑又玄弯下腰来,视线与石像灰白色的双眼平齐。

    “师兄你当日将我排挤出去,很是得意吧?但你当时可曾想到今日?呵呵呵,你活该啊!”

    咬牙切齿一番。

    得意洋洋一番。

    郑又玄掌托玉盒,昂首挺胸离开,直奔西北仙门郡所在而去。

    骑着一匹纸马,郑又玄行至半途,心中不安。

    须知他修为不至感应,召纸马赶路,一日行不过数百里。

    而之前他师尊以丹鹤相召,不过半个时辰时间,便已跨越千里之遥。

    陈仲同为大修士,说不得也能一日数万里!

    他这么一路赶回仙门郡,万一与陈仲迎头撞上,岂非自寻死路?

    一念至此,郑又玄急急勒转马首,毫不犹豫换了方向。

    同时取出虎符,遥遥下令,命那些被他留在仙门的雁冲军兵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