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四月一号，星期六，天气晴。

    苏禾八点钟来上班，李念就上楼准备水果，奶茶和小饼干。

    毛毛已经在那坐不住了，电视里的蜡笔小新都吸引不了他，时不时的就跑到临街的阳台上往外看。

    李念就安慰他：“今天是周末，王小明可能不会起的太早。”

    “可是已经八点半了啊？”毛毛有点疑惑。

    “恩……是你起的太早了。”

    ……

    看毛毛反正也静不下来，李念就让他来帮自己一起做饼干。

    等到十点钟，王小明才来到便利店里。

    还有杨萌萌，程月月，赵亮亮，还有个没见过的小朋友。

    是王小明的妈妈送他们来的。

    昨天李念已经和家长们在微信群里聊了下，这还算是他们班的一个集体活动，每周末会有不同的家长负责带几个孩子一起玩儿，毕竟大部分孩子都是独生子，也没几个同龄朋友，所以向日葵班的家长们就自发的组织起了这个活动。

    毛毛才上了三周的幼儿园，第一周大家都不熟悉就没叫他，第二周又赶上了集体春游。

    其实王妈妈是有点担心的，毕竟她勉强算是个知情人，她怕麻烦到李念，还怕万一孩子们偶尔说一些话伤害到他们。

    所以这次就跟着一起来了，帮忙照顾并给李念打掩护。

    毛毛在楼上就看到他们了，拉着李念就跑下楼去接。

    几个小家伙见了面就很热闹的聊了起来。

    “哇！毛毛你们家是开超市的啊！”

    “好多零食啊！毛毛你可以随便吃么！”

    “毛毛，毛毛，我可以吃一个糖么？妈妈今天不在这儿，你不要告诉王阿姨好不好？”

    “……”

    几个孩子闹哄哄的堵在门口。

    李念和王妈妈打了招呼，就领着他们上楼去玩。

    王妈妈一边招呼着孩子们，一边对李念说：“今天就辛苦你了，这几个孩子你也都见过，这个新来的孩子是这周刚转学到他们班的，叫陈轩。”

    陈轩听到王妈妈叫他的名字，还很有礼貌的给李念问好。

    小家伙儿白白净净的，有点瘦，剪了个蘑菇头，看起来就很文静。

    进来之后也没跟孩子们闹腾，就安静的在旁边看他们。

    李念想着估计是因为刚认识不久的缘故吧。

    到了楼上给孩子们发了些饼干，水果和奶茶。因为快要吃午饭了，就没让他们吃太多。

    中午李念准备包饺子。

    凌晨的时候李念就去菜市场买了牛肉馅和配料。

    做饼干的时候顺便活好了面。

    李念安排好孩子们吃东西，看电视。就走进厨房准备开始包饺子。

    一群小孩儿闲不住，看李念在那忙就跑过来表示要一起包。

    没办法，李念只好把材料、案板放到客厅里，一人给了一块儿面团让他们玩儿。

    王妈妈也一边看着孩子，一边帮李念包饺子。

    中间的时候，陈轩可能是想学着李念切剂子，就趁大人不注意偷偷拿了把放在水果盘里的小刀，自己下手切面团。

    结果手一滑，刀子就向按着面团的左手上划去。

    李念吓了一跳，正准备发动个精神震慑，就看到陈轩的背后爆发出一团亮光，接着一位婆婆突然出现拿手挡住了刀子。

    陈轩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哎呀！”了一声，王妈妈转头看过去，就连忙上前拿下小刀，安慰着有点被吓到的陈轩。

    几个孩子都有点没反应过来，懵懵的。

    李念抬头看着那个婆婆，面容有些模糊，身上穿了黑色的裤子，红色的上衣。

    这会儿她正和王妈妈身体上有些重叠在一起，正盯着陈轩看。

    婆婆或许是感应到有人在看她，就转头看向李念，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看向楼梯处。

    李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苏禾也正站在楼梯口那里，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

    李念觉得有点头疼。

    就摆摆手示意一会儿再说。

    苏禾又看了眼婆婆，也没说什么就转身下楼了。

    那边王妈妈安慰了一会儿陈轩，小孩子也就缓了过来，看起来两个人像是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婆婆看到陈轩没事了，也就消失不见了。

    虽然出了点意外，不过中午大家还是顺利的吃上了饺子。

    每个孩子碗里还有一个自己包的，虽然皮都裂开了，不过是因为自己做的，大家吃的还是很香。

    李念端了一盘饺子下楼给苏禾送饭。

    “你是看到了吧。”苏禾瞅着他说。

    李念想了想，反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

    苏禾接过饺子：“那是一种守护灵。应该是那孩子的亲人，去世后因为舍不得他，变成了灵。”

    李念点点头，没说话。

    苏禾又问：“你是怎么能看到的？你也是某种灵体？”

    李念摇摇头，对他说：“我的来历有点复杂，等下孩子们回去了，咱们再详谈。”

    苏禾就不问了，坐在椅子上开始吃饭。

    李念上了楼，问王妈妈知不知道陈轩是因为什么才转学的。王妈妈也不清楚，毕竟是人家自己的私人原因。

    吃完饭休息的时候，孩子们都聚在毛毛的卧室准备睡午觉，王妈妈在照顾他们。

    陈轩自己又跑来找正在洗碗的李念说话。

    “大哥哥……”孩子有点怕生，叫了一声又沉默下来。

    李念放下手里的碗碟，转过身，半蹲下来：“怎么了，是不是没吃饱？”

    陈轩摇摇头，咬咬牙又说：“大哥哥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李念愣了下，“看见了什么？你指的是……？”

    “就是刚才，我不小心差点把手划破的时候，我感觉好像有人帮我把刀子挡了一下。”陈轩想了想，“就是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刀子。”

    “大哥哥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看见你在看我旁边的地方，那个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的。”

    李念想了想，站起身擦了手，就拉着陈轩走到客厅，和他坐在沙发上。

    “我能问一下你是因为什么才转学的么？”

    陈轩乖乖的，光着脚在沙发上缩了起来。

    “因为外婆去世了，爸爸妈妈就把我接到这里来了。”

    李念摸了摸他的头，“你原来是和外婆一起生活的么？”

    “恩，外婆说爸爸妈妈都很忙，没时间来照顾她，就让我来照顾外婆。”陈轩抬起头，“外婆说我是个男子汉了，把外婆照顾的很好。”

    李念笑了笑，“没错，你是个男子汉了。”

    陈轩又低下头，小声地说：“可是上个月外婆生病了，我给妈妈打电话让他们回来，我自己还是不能把外婆照顾好。”

    李念觉得有点难过，就抱住陈轩：“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啊。”

    “可是外婆还是去世了，妈妈说外婆去了很远的地方，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外婆已经去世了，再也见不到外婆了。”孩子在李念怀里低声嘟囔着，声音带着哭腔。

    背后的光又亮了起来。

    李念有些不忍心问了，就抱着他，轻声的安慰着：“没关系的，外婆她一直在你身边的。”

    孩子猛地抬起头：“你是不是能看到外婆？我总感觉有人在我身边，上次我从秋千上不小心掉下来到时候也感觉有人把我抱住了，这次也是的。”

    孩子眼睛里闪着光，脸上带着一股子倔强。

    李念瞥了眼旁边站着的婆婆，她或许是想要给孩子擦擦眼泪，但是手却穿过了脸庞。

    陈轩也转头看过去，什么也看不到。

    “大哥哥，是不是外婆？你是不是能看见外婆？”

    李念沉默了一会儿：“我只能看见一个婆婆，穿了红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裤子。”

    “没错！就是外婆！外婆她去世的那天穿的就是红色和黑色的衣服！”孩子惊喜的叫道，“外婆在哪呢？大哥哥，外婆现在在哪呢？”

    李念安抚住他，“外婆就在你旁边站着的。”

    孩子忙转头望去，什么也看不见。

    “我怎么看不见外婆？外婆，你能听到轩轩叫你么？”

    陈轩有些激动。就这样叫了几句，孩子慢慢变得消沉下来。

    “为什么我看不见外婆呢……”

    声音轻轻的，充满了失落。

    李念抿抿嘴，给孩子释放了一个精神力增幅，但是好像并没什么用。

    孩子还是看不到。

    婆婆在旁边弯着腰，轻轻拍着陈轩的背，像是在安慰他。

    虽然并不能接触到。

    李念安慰着：“别伤心了，外婆就在你身边呢，她能看到的。轩轩难过的话，外婆也不好受的。”

    陈轩哽咽着点点头，勉强止住哭泣。

    “大哥哥，是不是轩轩说话外婆也能听到？”

    “恩，你有什么想要和外婆说的么？”

    孩子点点头，拿袖子擦掉眼泪，鼻音浓重的小声说着：

    “外婆，对不起。轩轩没有照顾好你……”

    “轩轩没有哭了，外婆你不要担心我……”

    “妈妈骗我说外婆去了很远的地方，可是有天夜里轩轩看到妈妈在卫生间里自己哭……”

    “外婆你可不可以也去看看妈妈呢，妈妈也很想外婆的……”

    “轩轩也很想外婆……”

    “外婆你不要担心轩轩了，轩轩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会照顾好妈妈的……”

    孩子低着头说了好多话，王妈妈中间准备叫陈轩睡午觉，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就没吭声，跟李念交换了下眼神就回去了。

    李念就看着孩子坐在那里低着头小声说话，婆婆就弯下身子环抱住他。

    本来就模糊的身子渐渐变得虚幻，直至消失不见了。

    李念等陈轩不吭声了，就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了，外婆已经听到轩轩说的话了，她也很放心轩轩了。”

    陈轩抬起头：“外婆走了么？”

    “恩，因为轩轩已经长大了，外婆就很放心轩轩可以照顾好妈妈了。”李念扶着他的肩膀说：“外婆走之前要我告诉轩轩，以后要开开心心的，健健康康的。这样外婆才不会继续担心轩轩了。”

    陈轩没吭声，只是又缩到李念怀里小声地抽噎起来。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孩子身上。

    温暖得像是外婆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