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边的蓝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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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胡老爷胡玄明

    朝北走了这么多路,扬子打听了扬州也不远,他决定陪同乐琪在扬州好好玩几天,散去心中的思愁。

    一路阴雨绵绵,扬州城内也是湿漉漉的一地,时而又下起了暴雨,连续着几天,扬子和乐琪被禁住在酒楼里,望着窗外的大雨兴叹不能随心所欲的出去畅游一番。

    乐琪只好在酒楼里教扬子下着五子棋玩,输着赢着吵吵闹闹地过着每一天。

    好不容易等待雨不下的一天,两人忙去街上买些换洗衣物等日常用品,但是,没隔多久又下起了大雨。这天天的大雨下得让人心焦,幸亏酒店里每天都能享受到不同好吃的菜肴。

    乐琪喜欢吃扬州狮子头,觉得跟自己家乡的肉圆有着不同的口感,便缠着厨师教她怎么做狮子头,住了这么久,这酒楼的老板,伙计都跟他们熟悉了,乐琪爽朗又耍萌的性格,酒楼的人都非常的喜欢她,彼此处的像朋友一样的无拘无束。他们两个打发时间的事就是在厨房里帮些小忙,也学着端端盘子,切切菜,等待着雨过天晴。

    一日临近午时,酒楼大门外的大街上突然来了很多乞讨的男孩子,大大小小的年龄,在阴雨中被淋得像一个个的落汤鸡。

    伙计立在门口不停的驱赶,但是仍有一些孩子在门口跪地,伸手问伙计要些吃的,哭喊声时而传入内房,乐琪和扬子赶忙出去看。

    湿漉漉的门口跪了好些的乞讨男孩,对面做其他行业的店铺也有三三两两的小男孩子经过伸手乞讨,只是酒楼门前的孩子更多,并且跪着不走。

    乐琪问守在门前的伙计,问道:“怎么那么多的乞讨孩子,怎么不弄点吃的给他们?”

    伙计无奈说道:“昨天就有很多孩子经过门前,给过了他们吃的,可是今天来的更多啊,这么多孩子天天来要吃的,哪能天天给啊!救急不救穷,长期以往,这店也是开不下去啊!”

    乐琪一听也是有理,毕竟做个生意挣钱都是不容易的。

    乐琪看到有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男孩子,依附在男孩子身边还有一个更小的男孩子,她过去问这个大男孩子,说道:“小弟弟,你是哪里人,这个小弟弟是你的弟弟吗?你们父母呢?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到这里来乞讨?”

    那个小男孩闻听乐琪温柔的声音,眼泪就出来了,哭泣着告诉乐琪,他们是河对岸一个地方来的,因为他们的村庄遭遇大水浸没,很多人家的屋子都被大水冲了,住在低矮地方的人也都被大水冲走了,很多村里人都往北边逃难,但是都被金朝统治的伪齐国士兵给拦截回来,不让他们往北逃。

    他们村的族长老爷爷无奈,仰头看天象云层密聚异常,看上去极其恐怖。

    乌云黑压压的越聚越多,越来越矮,到时大雨会越来越多,族长老爷爷说恐怕不是简单的大雨,定是暴雨倾斜,附近几个村也许就要被冲走,他让打渔人家的船都集一起,船少人多,为了让香火继承,他命令只让男孩上船逃生,女娃留下,村里人都答应了。

    每家的男孩子都被父母赶上了船,趁着一拨接着一拨的大雨还没来临,湖面还算安宁,让渔夫赶紧送这些孩子去往河对面的南地逃生。这些孩子在哭爹喊娘地离别下挤上了船。

    途中还是有只船翻了,一船人顷刻无影无踪。

    这些孩子就这样冒着雨水流浪到了南地城里。

    孩子边哭边说,旁边的小男孩儿哭喊着要爹娘,很多孩子都哭起来,“姐姐,给我们一点吃的吧,好饿…..我们想爹娘!”

    乐琪在这个古代生活了几年,也是经历过最苦的苦难,看到这些孩子的遭遇,她内心是如同感受,她转头一看,扬子已经从酒店里端来一大盆的馒头,旁边的还跟着伙计端来了原本卖给顾客的稀粥米饭,原来扬子跟老板沟通,把店里准备的食物都给买了,先让这些孩子吃饱再说。

    老板也心善,吩咐厨房赶紧重新烧制食物,以免误了顾客。

    乐琪心想:好在他们带的钱多。

    乐琪问他们住在哪里,孩子们说,他们这一船的人有些住在破庙里,有些住在城外的废弃的马棚里躲雨,其他船的人就不知道了。

    在路上乞讨的孩子看到这里有吃的都聚集在这里,虽然天空下着细碎的细雨,但是孩子们冒雨吃得狼吞虎咽,津津有味。

    乐琪吩咐他们明天再过来,她会想办法让他们都有个出路,不再在路上冒雨乞讨。

    孩子们都跪下磕头感谢,乐琪和扬子赶紧让他们起来。

    这个大孩子还向乐琪再要一份吃食,说带他们来的渔夫大叔在破庙里病了,希望给他带一份食物,乐琪忙叫扬子去街上买些吃食让孩子带走。

    中午饭点,乐琪觉得心里如同焖烧般难受,饭都吃不下的感觉,扬子好歹劝说,她才吃下一点点,饭后赶紧和扬子骑马向当地的衙门行去。

    敲开衙门的大门,扬子出示了腰牌,守门的衙役赶紧向县府老爷禀报。

    他们一相见,扬子便认出来了,这不就是曾经在扬子家乡三门县当县令的胡玄明胡老爷。

    胡老爷一番恭恭敬敬的请坐上茶相见后,也认出了扬子。

    因扬子虽然长大成人,但是这瘦弱的体型模样比较特别,还是未曾改变,胡县令曾为扬子这个案子也曾伤过脑筋与张员外周旋过,记忆也特别深刻,他也万万没想到,当年的连生居然成了当朝的御前侍卫,并且还是张俊将军麾下的前锋将军,感叹自己当年真是棋高一筹啊,听从了夫人的一番善言,如今遇上了曾被自己暗中救了的连生,现在是名叫郑扬的郑将军了。

    胡县令的善举扬子也是心里明白的,胡知县提起以前的这桩案子,也把当年的张老爷的暗中疏通他,定罪扬子也说了一遍,说道也不忍心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蒙受大冤,也苦无证据证明郑扬清白,所以睁只眼闭着眼的打马虎眼蒙了张员外一记,好在郑扬现在冤枉已清,胡县令也是深深地吸了口长气。

    聊了这么多的前尘往事,胡玄明唏嘘,扬子问他怎么到此地做县令,胡县令叹气说道他原本追随做大理寺主事的一个朋友,想更上一层官职,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朋友遇到为难之事了,只好先让他做回老本行,暂居扬州县令,只是后来朝廷蒙难,他在这里一做又是几年,叹气说道:“此事只能听天由命了,还好有个居所已是非常满足了,可是朋友却是遭了大难,已被金兵掳去生死未明,有道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确非人力所能决定。”

    一番闲聊,胡老爷想起问郑将军到他的县府来所为何事,郑扬便把在酒楼门前遇到淮河对岸来的孩子,在街上无依无靠乞讨的事说了,想问问县令老爷如何处理此事。

    胡玄明轻叹一口气说道:“郑将军有所不知,我朝与金朝统治的伪齐国与淮河相对而治,虽然淮河对面的百姓曾都是大宋子民,现都属金朝所制,下官也闻听此事,急急的把此事上报府衙,听从上司下达安排处置。”

    郑扬说道:“连日雨水绵绵,时有大雨,这些孩子都在破庙破棚处躲雨,饥冷交迫,阴暗潮湿的地方怎能长久居住,也容易滋生疾病,胡大人还是早点把他们安排妥当,以免这些孩子身受灾难。”

    “郑将军,下官也想早些安置这些孩子,只是他们不属于下官地方管辖的居民,需等府衙下达公文才能好接管呀!”

    这边乐琪听不下去了,立马站起来大声说道:“就算是金朝统治的地盘,什么伪齐国,但是曾经都是大宋的百姓,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受难,等府衙的公文到来,等待何时,这些孩子已经等不起了,衣服都是湿的,如果再滋生疾病,岂不是你做父母官的罪过?”

    进入衙门的时候,扬子介绍过乐琪是他妹妹,乐琪虽然也算是御前侍卫性质的一个官职,但是为了自由,她求赵构不要把她正式入官职制度,也不愿意当太医受到管制,她就喜欢自由自在,赵构就特旨让她挂着个侍卫官名御前行走,让她做赵构专门的医护。

    这胡玄明县令吃了一惊,心想:这个郑杨是有个妹妹,但是在农村小地方长大的孩子大都是拘束拘谨,哪有这样地跋扈说话语气,看这相貌与郑将军丝毫不同,一定是个有来头的主儿,他赶忙向乐琪拱手笑道:“姑娘,下官实是为难,也只能一切听从公文安排,若是本朝子民,下官岂能熟视无睹任其遭难,这是我做父母官的职责呀!”

    乐琪自己并无官职实权可以行使权力,扬子看着他着急的模样,笑着对胡县令说道:“胡大人不必焦虑为难,此事末将作主,你拟公文呈报朝廷,一切由我担当。”

    胡县令立马起身拜谢郑扬。

    乐琪奇怪地说道:“胡老爷,这河两岸应该相距不算远,为什么他们北边洪水泛滥,而你们这边南边却丝毫无损,这是什么道理?”

    胡知县哈哈笑了一声,表情颇有点骄傲,说道:“下官在此地做父母官多年,你看我这衙门简朴的是不是如清汤挂面啊?”

    乐琪周围打量了一下,果然屋舍破旧,墙壁都是黑黑的貌似年久的包浆,大屋柱朱红漆剥落,甚至门板也被虫蛀了一个个密集的小孔,也毫无修缮。

    胡知县笑道:“下官有点贪财不假,当地富豪送来的大礼不收也不行啊,人家朝廷若是有来头,我岂不是当不了这芝麻官。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下官每年勘测河堤,加修堤坝,以防不测。下官别无爱好,生平最喜欢学一些观测天象,若天象有变,早做防备。尽管北岸暴雨倾泻,说来奇怪,下到南岸只是大雨了。”

    乐琪点头,他们在这里住了也不是一天二天的,大雨虽多,暴雨倒是没碰着。

    乐琪笑道:“敢情胡老爷天性纯良,为百姓谋生积德了,暴雨都避之不不来了。”三人都大笑起来。一起商量了如何对这些淮河对岸来的孩子进行安置。

    因有郑扬将军的担责令,这胡县令的公文很快上达到了朝廷,同时郑杨的书信也送达到了。

    赵构知悉郑扬带着乐琪去了扬州游玩,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这丫头就是贪玩!”

    郑扬在信中详细地叙述了胡知县的防修堤坝,清廉为民等功绩,赵构遂命扬州县令即日赴往杭州赴任,官职为从四品中大夫,朝廷封赏后且亲自私下召见胡大人,公事之后却是详细地询问了乐琪和扬子他们两个在扬州游玩的一切,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