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边的蓝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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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落难的燕儿公主

    原来金兵在知府衙门抓走史达时,跟随他的家仆史武还比较机灵,见老爷被抓之时,偷偷地从后门翻墙出去,向史家老宅报讯,史老太太听闻儿子被抓,顿时说不出话来,甚至都未说句只言片语,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燕儿,就倒下了,眼睛却始终不闭。

    史达夫人心里明白,她跟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安心,燕儿,我定能送她逃出去,不枉您养大她的一片苦心。”刚说完,史老太太就闭眼了。

    燕儿公主哭得死去活来,守着外祖母不肯逃生,被史夫人叫家仆史武强劲的要拉走她,吩咐她千万不要跟人透露自己的身份,把她推出门外。

    燕儿公主不会骑马,家仆史武便让公主坐在他后面抱住他,马鞭一抽,马儿便“嗒嗒嗒”地奔跑而去。

    谁知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金兵就包围了史府老宅,抓获了史府全家,金兵将领听闻当地奸吏报告说,史府还养着一位公主。

    金兵府中寻找不见,知道公主逃走,便派兵各路追赶。

    燕儿公主坐的家马奔跑速度根本不是战马的对手,史武很是机灵,在一片树林茂盛的山脚下把公主放下,让她赶紧爬上山去。他自己加快了速度一直往前跑,燕儿公主躲在树林中的一块大岩石背后,看着一队骑兵从电驰风擎般的一闪而过。

    她赶紧往山上爬,娇生惯养的公主哪里吃过这个苦头,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头,却看着下坡的山路是那么陡峭,一边哭,一边趴在地上倒着爬,觉得不舒服,又顺过来趴着爬,手掌也被地上的小石子儿磨破了,裙子也被荆棘刺了破洞,好不容易爬下山来,却不知走向何方。

    山脚下有小路有人经过,她便尾随路上的行人一路行走,走过一村又一村,路上行人各自回家越来越少,燕儿公主心里一片空白,漫无目的地只顾往前走。

    天色暗了下来,她又冷又饿又困,见不远处的土地埂上有一破碎草棚,便往里面钻进去,实在太困了,躺下就睡着了。

    迷糊之中,似乎有人把她拉起就背走,冷风一阵把她吹醒了,感觉自己似乎根本就无力反抗、山穷水尽,趴在那人的肩膀任凭这个人把她背进了一座院子。

    这屋子的一个妇人,拿起洗盆倒了水,给满脸泪水和着泥的燕儿公主擦了把脸,笑着说:“这小娘子长得可真好看,要不是路上关口封住严,卖到明州大街点春楼去,一定有个大价钱。”

    那个背她来的男子说道:“可不是嘛,看来也只能卖个小钱了。明儿邑街二狗那里打听一下价钱,说起过山湾村有一光棍汉想要买人。”

    燕儿公主听到这些,哭着说道:“大叔大婶,你们行行好,不要把我卖掉,不要把我卖掉啊!”

    “我们就干这个营生,不卖掉你,我们不挣钱吃什么。”

    那妇人端来一碗稀粥,燕儿实在饿极了,“咕噜,咕噜”一下子就喝光了。

    刚吃了饭,那男子便拿了一根绳子反绑住她的双手,推着她进入一间房,让她睡在床上,绳子另一头拴在床脚,两人关好门就回房睡觉去了。

    绳子拴得死死的,燕儿公主怎么都无法挣脱,只好在床上躺着哭泣,曾经娇生惯养的,洁净如莲般的贵族女孩,如今却颠沛流离被人拐卖,将要陷入淤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外婆啊…..外婆啊,”想起外婆泪流满面,几番辗转反侧,绑着手,不自由睡觉的感受甚是难受,坐起、躺下、躺下、坐起,折腾到下半夜,实在困极,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那个男拐子回来了,叫了一顶青布小轿,把燕儿嘴巴一堵,捆绑起来往轿里面一塞,轿子就这样进入到了那个小山村。

    这个买燕儿公主的男子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半老男人,长得脸庞无肉瘦精身架,嘴上的黑胡像豺狼的獠牙,很是恐怖,他父母早亡,娶过两个娘子都病死了,也未给他留下后代。

    这男子精力甚是充沛,天天给邻村的富户田地做工,平常却也很是节俭,积蓄了一笔钱财。听拐子说姑娘貌美俊俏,便下了狠心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买了燕儿公主。

    也未办酒席,天还未黑便匆忙要圆房,燕儿死命的不肯,又哭又叫,哭叫声惊动了四方的邻居,那些小孩儿都趴在他家的窗子外听热闹,被大人们驱赶了又跑回来透过窗缝看,那男子不停的出来往窗外驱赶孩子。

    “你如用强,我就死给你看,”燕儿哭闹一阵后,发现村里看热闹的,根本无人搭理她,没人救她,反而安静下来,思绪了一下说道:“如果不想人财两空,不要靠近我,你若尊我,日后定当回报你的恩德,你用强,我定死不疑。”

    这男子生平极为节俭,听到此言也“猛”的一惊,心想:花了这么钱,几乎家底掏空,今后过日子也不能天天绑着她,她要是刚烈寻死岂不是很容易,死了,多年的积蓄的白费了,思索了很久也无计可施,便出去找村里的长辈老妪们商量,他回来时便把燕儿跟屋子内柱子绑一起,自己倒头便睡。

    第二天也不给燕儿吃东西,自己煮了食物吃了便出去做工。可怜燕儿公主站立了一夜,筋疲力尽饥饿交迫。而中午,那男子自己煮了米饭,烧了可口的饭菜,自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那饭菜的香味冲击着燕儿的鼻子,这滋味比站立了一夜的苦更加不堪。

    那男子问道:“想吃吗?如果同意跟我做夫妻,立马给你松绑吃饭。”燕儿倔强的转过头去,那男子气呼呼的收拾了碗筷便往外走,做工去了,嘴里还嘟哝了几句:“看你能忍多久。”

    说到这里,燕儿公主向身旁的扬子靠了靠,“扬子哥哥,今天如果没有你救我,恐怕我就没命了。”任是铁石心肠,此刻的扬子似乎有了对燕儿有股强烈的保护感,不由自主的搂住她安抚,让她依偎在他的身边安睡。

    乐琪见状,莞尔一笑,看了看身边坐着沉思不语、光听他们说话的赵构,调侃地说道:“九兄要不要靠住我身边,我也来安抚,安抚你。”说的几人都不好意思起来,扬子想推开燕儿一点,燕儿死命的抱住他。赵构也“噗嗤”一笑,把包裹里衣服整了整,垫在后脑勺下闭上眼睛就睡。

    他虽然不多说话,心里却是汹涌波涛,他甚至天天的想起他最爱的王妃邢氏,他的母亲,他那还不到三岁被惊吓死去的儿子,他痛苦的心时常颤抖着,每一天,他都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而这一切,谁人能懂他的苦,他的累,他的筋疲力尽。

    话说燕儿公主被扬子救了后,几个从窗外看着的孩子傻乎乎的站立着,眼睛扑楞楞的看着燕儿被扬子背走,农家的孩子绝大多数都是没见过世面,被父母打骂训练般的教育使孩子大都是胆怯怯的,话都说不全。直到那男子放工回家看到家里买的女人不见了,便到处各家打听寻找,才从孩子的嘴里知道有人救了那女子,并且指了出去的方向。那男子气极了,呼动村里人一起去寻找。

    这里的小山村大都是一个族姓的,平常本族人遇到被外族欺凌,吃了亏等,族人是非常团结一起与外族搏斗,这次也不例外,村里的青年壮年一呼就应,似乎巴不得有热闹可看,有架可打。

    当他们打听到有人背着一个女子进了街上这家小客店,便急冲冲的冲进客店寻找燕儿。而凑巧的是,金兵的一个小头目也带领一队兵挨家检查寻找赵构的下落,两队在门口话语不合就冲突起来。

    金兵人数不多,但傲慢凌人,拦住他们不让进,而这群人几乎是整个村的青壮中年倾巢而出,心急火燎地举着火把气势高涨,互相都要先进客店而不让。

    几个青年按捺不住拿起棍棒就跟金兵打架起来。

    农家人的打架根本不是经过训练的,几个青年跟金兵一打,明显打不过经过军事训练、况且拿着刀剑的金兵,几个回合,就有青年避之不及就被挂了彩,伤着了胳膊,一群人见此都不敢上前和金兵对打了,这一闹给了乐琪他们四个有足够的时间跳墙逃跑。

    店里老板忙着拱手做和事佬,对着金兵乡亲不住的作揖,村里人只能让金兵先去店里搜查。

    等金兵搜查没找到人出来,他们一窝蜂似的冲进去,楼上楼下查遍无人,有村民眼尖,看到墙内有凳子还放在墙根,看来已是跑远了,茫茫夜晚,也不能像金兵那样每家每户都去搜,一伙人拥着垂头丧气的那男子回了村。

    第二天的晨曦已是穿破了昨夜积厚的云层,这天气阴晴不定,昨天阴沉沉的还刮着大风,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山上一夜的风餐露宿,累极入眠,被晨起的阳光叫醒,勤劳垒窝的鸟儿早已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扬子习惯于早起,轻轻扒开依附在他身旁在睡梦中还在恐惧的燕儿,坐起看了看乐琪,她和赵构虽然同盖着一条薄被,赵构倒是恭敬模样,侧躬而睡,而乐琪却是大咧咧的仰面而躺,睡姿极不是优雅小姐的模样,比男孩还像男孩。

    扬子想起在那一晚在小船上,她就是这样无所顾忌的躺在船里,还把一腿搁在扬子的身上,想起这些,扬子总觉得想笑。

    惊醒的赵构见扬子起来了,也坐起,他觉得浑身酸累,狠劲的伸了个懒腰。思虑太过的人总会觉得起床疲累,而扬子、乐琪、燕儿他们却没感到有疲累的感觉。

    乐琪睡醒就看见刚刚升起的太阳,是多么的耀眼光芒,心想:要是有个手机拍个自拍多美啊,在这野外生地露营,再弄个现场直播,准保同学们都会报名参加这奇特的露宿旅行。

    她欢呼雀跃的拉起还未睡醒燕儿就奔奔跳跳的玩乐,把个燕儿公主拉的晕头转向,他们一起看着光芒四射的太阳,阳光照的浑身暖暖的,似乎前方是光明的、一帆风顺的大道,让人浑身充满了斗志的希望,不再气馁和灰心。

    赵构此时似乎也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定定地看着他们。

    多年未见,又失而复得的妹妹,一直在逃难中帮助他的郑扬和心中充满爱意而不敢亵渎,也不敢向她表示爱意的乐琪。逃难虽然艰苦,恐惧,而身边收获的亲情、友情能让他心里充满了不再寂寞无望、孤单无助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