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问那么多，你吃不吃吧！”

    “吃。”

    青玄接过之后，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这药丸进了口之后，像是甘泉一般化开下了肚，不苦。

    “这次不怕我害你了？”

    “我只能相信你了，如你所说，我真的快死了，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最后的希望……这个词本身就充斥着绝望的意味。

    因为“希望”之所以是希望，不就是因为心愿达成的可能性很渺茫吗？这个青玄，究竟用什么样的心情接收着这最后的希望呢？

    辛璃月还是不忍心对他太冷酷，温柔地解释说：“这个东西可以让你暂时不痛苦，能让你睡个好觉，受了伤之后，你经常觉得五脏六腑都像在灼烧，身体也痛得不得了，为了不让自己死在睡梦中，你一直带着盔甲睡觉对吧？”

    为了让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死了的时候，也是身为一国将军光荣地死去，而不是一个中毒之人。

    “是，除了每日洗漱，都穿着盔甲。”

    “所以啊，吃了药之后，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我会帮你祛毒，你和生命的战争马上就要开始，请养精蓄锐。”

    有了辛璃月这句话，青玄二话不说，直接躺倒床上开始睡。

    他依旧没有脱下盔甲，辛璃月也不纠结了，爱咋咋地。

    趁着青玄睡熟了，辛璃月再次把了脉，仔细确定了治疗方案，然后就到外面等着了。

    北漠大雪纷飞，不打仗的时候，大家都缩在营帐里，只有全副武装的巡逻士兵会偶尔路过，然后用充满疑惑的目光看着辛璃月，好奇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辛璃月被这些眼神盯得发慌，躲回营帐里，静静等待着青玄醒来。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个时辰之后了。

    睁开眼，他双眼有些失神，过了好久才说：“我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嗯，十年来辛苦你了，将军。”

    青玄扭过头，瞧见辛璃月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对着刚刚转头的他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个火把，虽然不足以改变一切，却好像可以带来片刻的温暖……

    她的脚边还放着一个针灸包，里面的针都很粗，针灸包旁边是一杯黑色的液体，散发着阵阵腥味。他已经喝了太多药，这个东西的味道让他反胃。

    “要开始了吗？”青玄坐起来问。

    “是啊，麻烦将军脱下自己上半身的衣服，平躺在床上，我要封住您的穴位，驱赶蛊虫。”

    青玄倒也丝毫不扭捏，当即就开始卸盔甲。

    他这么大大方方的，辛璃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等他脱完衣服，才送上那杯药。

    “将军喝了吧。”

    青玄喝完，辛璃月问：“您这次不问这是什么了？”

    “不问了，反正都要喝。”

    “您该问的。”

    辛璃月的话让青玄觉得很奇怪，但下一刻，他的腹部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好像有刀子在绞！

    “呃——！”

    他身体倒在床铺上，顿时动弹不得了！

    “这是……毒……”

    “是，这是毒药，是蛊，如果我不帮你的话，你会立刻死。”

    辛璃月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了。

    之前的蛊毒已经侵入他的丹田，占据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命门，用寻常的法子根本救不了他。

    想要致胜，只能用奇招，比如另外再下一个更狠毒的，但是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蛊，把之前的蛊围在丹田内，让它无法逃窜，然后再让自己用针灸刺破，吸出蛊毒。

    这是唯一的法子，痛苦至极，即便是疼得昏死过去也会再疼得醒过来。

    辛璃月的神色是清冷的，她并不像之前那样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或者是无奈的恼，只是平淡。

    此刻的她，宛若一个悲悯的神女，以她极度仁慈却又极其残忍的办法再拯救着脆弱又不堪的凡人。

    “凡人”躺在床上，通红的双眸看着她，挣扎了片刻后，突然就不挣扎了。

    他选择相信辛璃月，因为她的脸色即便再冰冷，眼底还是有一丝不忍……和心疼。

    只要她不想让他死，那他就能咬着牙坚持下来。

    这个过程很痛苦，在蛊毒的统治之下，青玄原本应该浑身无法动弹，这也是辛璃月为了降低针灸穴位出错而选择的，但他的身体，还在在辛璃月每一次下针的时候，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辛璃月感同身受着他的痛苦，到后面表情也无法控制了，皱起眉头，眼眶都红了。

    一直到深夜，辛璃月下了最后一根针！

    突然，青玄的身体不动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营帐的天花板。

    他的脸上，胳膊上，腿上不约而同地浮出了如血管般的脉络，仔细看去，貌似还有黑色的血液在其中流动着。

    这些黑色的血液缓缓流向腹部，最后聚集在辛璃月用针围城的牢笼里。

    她将拿出一张黄色的符咒，按在肚子上，将手覆盖上去，默念着什么。

    一时间，她的发丝和衣摆无风自动……

    不知过了多久，辛璃月睁开眼，揭开那张符咒。

    原本还是黄色的符咒像是被染黑了，上面染着一个个黑色的墨点，仔细看去，这些墨点好像是有生命力一般，漂浮着。

    辛璃月把符咒卷起来，收到小瓶子里收起来，然后按照下针的顺序，一根根将针收起来。

    随着插在他喉咙处的最后一根针被收起，他的身体像是突然被解除了定身咒，松懈了下来，摊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身体表面迅速浮出一层冷汗。

    “唔——！”

    青玄趴在床边，吐出一口黑色的液体。

    那不是血，好像是辛璃月给他下得蛊。

    “已经好了，从今开始，按时服用外伤药，好好休养，以你的意志力和身体素质，不出七日，我保你可以上马打仗。”

    青玄脱力的躺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说真的，他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

    没当他因为极度的痛苦想要昏过去的时候，目光就会看到辛璃月的脸。

    她也在痛苦，自己的痛苦，她好像感同身受，这是神性吗？

    莫名其妙的，青玄问：“你该不会真的是个神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