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眨了眨眼睛，开口解释道：

    “龙涎草，以及另一味狐麝香嗅，它们都是炼制龙麝香的主药之一，只不过比起狐麝香嗅，龙涎草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入药价值，所以这玩意虽然少见，但在鬼市却不难弄到。”

    “鬼市？”孤尘子双眼一眯：“这事儿和鬼市有什么关系？”

    “你没和他说？”六六回头看了眼方游。

    它见方游进来阁院这么久，以为两个人早已把各自知晓的情报消息都互通完了。

    咳咳……

    “这不是没来得及么！”

    方游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孤尘子拘进来这种丢脸的事。

    他尴尬的挠了挠头，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思路，于是将自己在金吾卫大堂、以及幻月坊薄姬那里套出来的线索尽数对孤尘子说了。

    孤尘子耐心听完，并时不时的提出几点疑问。

    “这么说，你推断余氏是在到宁远寺之前，就已经遇害，而且她很有可能在那之前去过鬼市，是这个意思吗？”

    方游点点头，又指了指孤尘子手中的红烛虫蜕壳。

    “原来我也只有五六分的把握，可看到这玩意后，我敢笃定，柳姬的死一定和余氏有关系。”

    说着，方游捡起地上的树枝，写下了余氏和柳姬的名字。

    “本月初七，余氏和柳姬都去过鬼市，余氏由于不知名的原因，死于禁药龙麝香。”

    “而根据现有的线索，柳姬每个月的初七也都要去一趟鬼市，目的是为了给红烛虫寻找龙涎草作为饲料。”

    “那么她们的交集也就是……”

    方游将龙涎草和龙麝香画在同一个圈圈中，写了一个【药】字，并打上问号。

    “【药】，应该就是她们进入鬼市的目的地了，这里……也是她们唯一可能产生交集的地方。”

    “如果能搞清楚这个【药】，了解初七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余氏和柳姬先后因龙麝香惨死，那么这案子就可以解开一半了。”

    “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药】是指哪里。”

    方游见孤尘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孤尘子静默的看着方游画的圈圈。

    出狱仅仅一天，就能利用自己手上的情报，分析出鬼市这条线索，并且将两名死者的受害条件串联起来。

    这实在是让他对方游有些刮目相看。

    “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孤尘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碟文录，放到方游手中。

    “这是……”

    方游低眼一看，上面赫然是第三名死者，浑天监那名叫凌飞烟的受害者的死因记录。

    只是……这上面记录的内容十分简短潦草。

    除了‘疑似中毒’和‘死于失血过多’两条讯息以外，连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宁远寺附近的前因后果也没有。

    “那小丫头是浑天监主薄易寒的徒弟，能用毒弄死她，起码也是个三品毒修吧。”方游上前翻了翻文案：“你就是为了她来查案的？”

    孤尘子摇摇头。

    “浑天监大多数是道门五宗的人，她和我非亲非故，她的事儿自有天符门去管。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到杀害余氏的真凶，给我大伯讨个公道。”

    方游肃然起敬。

    无痛大师的案子，或许对自己和方灿来讲是义不容辞的份内之事，可对于孤尘子来说，却并非是他必须履行的责任。

    即使关系再近、他们也仅仅是血缘上的叔侄而已。

    没想到这个孤尘子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你要和我们一起去鬼市吗？今晚正好是十五。”

    如果能拉上孤尘子这样的强援，方游相信此行功成的把握能最少提升三成。

    “你们先去吧，浑天监曾严明律下，院内之人如无少监大人批准，任何人不得轻易进入鬼市，即使是我也不能违规……所以，我一会要先回浑天监一趟。”

    回去批条子？

    体制内就是麻烦，

    方游闻言略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旁边的六六此时又将柳姬的阁院翻了个底朝天，连女人用的肚兜夹层都找了，见没再漏下什么线索，于是二人跟着孤尘子出了阁院。

    刚出阁院，就见之前招待方游的老鸨满脸笑容的站在门口，她也不问方游为何出现在这里，反而一脸殷勤的看着孤尘子。

    “这位道爷，您事情可办完了？”

    “替我多谢你家主人。”孤尘子点点头，接着抬头望了眼远处的古楼，拱手示意。

    说完，径直带着方游往外面走去。

    方游冲六六打了个招呼，要他去隔壁的庭院接方灿，自己则跑到古楼的大厅结账。

    不知是不是看在孤尘子的面子上，幻月坊竟给方游打了个对折，让他不禁羡慕起孤尘子官职带来的便利。

    ……

    等六六带着一脸红光的方灿走出幻月坊后，孤尘子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包裹塞到方游手中。

    “我回去向少监大人请示之后，自会找你们回合，在我赶到之前，你们务必多加小心，如遇危难关头打开这个包裹，可保你们性命。”

    方游点点头，在目送他离去后，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幻月坊，接着带上六六和方灿疾步离开。

    ……

    落马驿地处坤京城西，三面邻水，往东三四里就是宁远寺，由于地处出京的要冲之地，每日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渐渐形成了一处市集规模的小镇。

    镇子上酒楼茶馆林立，十户人家里倒有五六户靠此营生。

    与坤京城内动辄一两银子起步的客栈相比，这里的民宿大多只要两三百文就能住上一晚，是以每天的生意都还算不错。

    除了这些酒楼茶馆，落马驿内住的多是附近的一些菜农佃户，渔民脚夫，民风很是淳朴。

    巳时方起，落马驿东头的茶棚渐渐热闹了起来，诺大的铺子里，三三两两的客人将桌子都占满了。

    然而茶棚的老板看着生意上门，额头却止不住的冒着冷汗。

    今日的生意火爆的有些离谱了，除了往常那些行走在落马驿之间的老主顾之外，不知为何突然多出许多形形色色、来路不明的客人。

    这些人着装怪异，言行放肆，也不晓得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靠着茶棚大门口的两张桌子上，五六个怪模怪样的客人，有老有少，时不时的望着西边的方向，面露阴沉。

    茶棚老板不停的擦拭着头顶的汗珠，在落马驿做了二十多年的买卖，他哪里不知道，那个方向正是宁远寺所在。

    几天之前，宁远寺出了凶案，自己还被金吾卫特意带去坤京城的衙门问话，耽误了半天的生意。

    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他，平日里见到几个捕快，腿肚子都会发软，更别提看到那么多身穿铠甲的金吾卫了。

    当场就吓尿了。

    且回家之后，还连续做了两晚的噩梦。

    “菩萨保佑，可千万别再和宁远寺沾边了。”茶棚老板烧着水壶，忐忑的伺候着客人。

    他还不知道，此时坤京城内甚嚣尘上的两起命案，都是和宁远寺有关。

    而他茶棚生意火爆的原因，也是因为这里距离宁远寺很近的缘故。

    正恍神的功夫，

    “哒哒”的马蹄声蓦然传入耳中。

    茶棚老板抬头望去，见一名骑着红枣马的红衣少女，腰间挎着软鞭，停在自己的茶棚前。

    “掌柜的，劳驾问一下，宁远寺怎么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