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方游愣了愣，正想开口询问薄姬，却见她不胜酒力的醉倒在桌上，脸上红扑扑的冲着方灿傻笑。

    方游暗叹一口气，只能扭头看向六六：“那是什么地方？”

    “阳海生门开，鬼从阴间来。”

    六六挠着头道：“那是坤京城西的一处地下坊市，里面汇聚着来自大罡各地的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牛鬼蛇神。”

    “在那里，哪怕是走私违禁，雇凶杀人，只要你有银子，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办的。”

    “因此，它属于坤京各方势力角逐的缓冲区，听说连金吾卫和京兆府也不会去插手鬼市之事，是坤京公认的黑白灰‘三不管地带’。”

    “而鬼市也只有每个月的初七、十五才会开市，剩下的时间里都会处于封闭的状态，寻常人基本没机会进入鬼市，神秘的紧。”

    旁边的薄姬喝的趴倒在桌上，嘟着嘴，纤纤玉指敲打着桌面，闻言含糊不清的说道：

    “唔……是初七，柳姬每个月的初七都会起个大早出门，所以她初六那晚是不接留宿客人的。”

    六六双眼微眯，略有疑惑。

    “鬼市那种地方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连我也只去过两三次，她一个弱不禁风的舞姬，月月初七都要往鬼市跑，怕是有什么秘密吧？”

    “初七……初七……”方游喃喃自语，他粗略的算了下日子，心中蓦地惊醒道：

    “那不就是靖江王府余氏被害的日子么！”

    他像是找到了新的破案线索，急忙问道：“鬼市在城西的什么地方？”

    “你问这做什么？”六六费解的看向方游。

    在它心里，自然认为挖出柳姬更多的秘密才是当务之急，不明白方游为何要打听鬼市的位置。

    “城西落马驿南边二十里的落日玄桥。”它眨眨眼睛回答道。

    待它说完，方游渐渐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果然不出我所料！”

    接着，他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

    无痛大师所住的宁远寺坐落于落马驿。

    而根据自己之前在金吾卫的推断，余氏很有可能在来到宁远寺之前就已经遇害。

    不过，碍于先前情报的不完整，方游无法推断出余氏被害的准确位置。

    可如今……

    随着鬼市这条线索的浮出水面，他可以进行很大胆的推测：

    余氏很有可能去过鬼市，她的死，十有八九与鬼市脱不了关系。

    甚至极有可能，她就是死在鬼市。

    两个佐证……

    第一就是龙麝香，这种洞房禁药官府管控的很严，在坤京很多药铺是买不到的，市面上即使偶有一些流通的渠道，数量也不会太多，随时都有断供的风险。

    与之相比，只有传说中的鬼市才能稳定量的供货。

    第二，就是距离，宁远寺所在的落马驿，距离鬼市不过二十余里。

    这在时间、以及空间两个层面都赋予了这条线索很大的假设性。

    不用什么特殊的缘由，只要近就够了。

    越近嫌疑越大。

    综上两点，方游这才有了前面的推断。

    余氏的车架在到宁远寺之前，极大概率的去过鬼市。

    ……

    想到这里，他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余氏去过鬼市，那假如在同一天，柳姬也去过鬼市呢？

    这样的话，她们的死是不是就可以联系到一起？

    毕竟两名被害的死者，一个是靖江王府的爱妾，一个是混迹青楼的舞姬，按常理来说，身份地位如此悬殊的两个人，是没有交集的可能。

    可是……

    偏偏这两个人在同一天都去过鬼市，而且死状又极为相近，又都好巧不巧的和宁远寺有关。

    这会是偶然吗？

    方游看着已经醉倒在桌上的薄姬，微微皱眉。

    为求稳妥，他拉上六六，假装起身去看水上露台的美女，寻了个离坐席较远的位置，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六六听的连连点头，却又叹气道：“还是先看着能不能再找些别的证据吧，鬼市那地方，能不去还是尽量别去。”

    方游诧异的看了它一眼。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六六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且素来圆滑胆大，不管是靖江王府还是金吾卫，谈起来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像现在这样讳莫如深的忌惮一个地方，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怎么，鬼市有债主吗，你吓得不敢去。”方游调笑着说道。

    “能用钱解决的事，在鬼市都不叫事儿。”六六愁眉苦脸：“债主还算是轻的，那地方阴气极重，稍有不慎，可是会被索命的。”

    “这话什么意思？”

    “说多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记住，去鬼市的人，能全身而退的尚不足三成，如余氏、柳姬这种沾上鬼市，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在那里，多如牛毛。”

    七成概率……

    死？

    方游起初觉得六六是在危言耸听，可是待看到它一副犹豫不决，垂死挣扎的表情后，也不由不信。

    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

    都快赶上金三角了！

    方游来到这个世界，给自己立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能苟尽量别逞强。

    他实在不想为了一些身外之物，把命搭上。

    太不值得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方游一时间没了主意。

    六六歪着脑袋，琢磨了半晌，回头望向薄姬：“看看能不能再从她嘴里抠出点东西？”

    “她和柳姬关系也不好，估计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何况，你看她醉成这个样子，还能问出什么来？”方游摇摇头。

    “那再找别的姑娘问问？”

    “柳姬连自己昔日闺蜜的客人都能抢，人缘肯定不会太好，而且她的得宠与鬼市息息相关，如此隐秘的秘密，肯定会守的很严，其他人也未必能知道。”

    谁会把自己得宠的手段轻易泄漏给竞争者呢？

    而且……

    还有一点方游没好意思说。

    幻月坊真的实在是太烧钱了。

    多叫几个姑娘，自己这点银子怕是一会儿就要被吸的精光。

    何况，姑娘多了，方灿社恐的性格也应付不过来，怕是会猝死。

    “那怎么办？”

    六六站在地上来回踱步，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许久之后，它灵光一闪。

    “有了有了，都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去柳姬的闺房翻翻，说不定还能找出什么线索。”

    方游眼睛一亮，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