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长夜不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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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红颜祸世倾城醉,痴心末路是绝情(二)

    画面再度发生变化,苏倩推测应该又过了许久,在某一天夜里,这片知返林内潜入了古阗率领的七百多名神歃盟精锐。

    那女子早已等候在此,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此刻的她已无先前清丽朴素的样子,穿着露骨奢华的衣饰,浓墨重彩的妆容看起来妩媚动人中又混杂进了三分妖艳,神色间也多了几分轻浮傲慢。

    古阗看到她以后怒气上涌,把她单独拉到一旁道:“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你这样和那些个风尘女子有什么不同。我要怎么和你姐姐交代?”

    那女子笑道:“我是我,我姐姐是我姐姐,凭什么我的事要向她交代?”

    古阗拉着她气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你跟我回去……回去我再好好收拾你!”

    那女子甩开了他的手笑道道:“姐夫!回不去了!我已经回不去了,这些天我弄明白了一件事。男人都不过是些易于操控的玩物。全天下的男人,只要我稍以姿色,挤眉弄笑,他们就会一个个像狗一样主动来舔我的鞋底。你们来的太晚啦,整个太一门已经被我吃干抹净了。”

    古阗又气又恼道:“你在瞎说什么?”

    那女子贴着他的身子偎了过去道:“姐夫,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要你答应我的事……”

    古阗断然拒绝道:“绝不可能!”

    那女子妖媚一笑,突然发难,一掌灵力浑厚如惊涛拍岸,直接击退了古阗,冷言道:“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亏我还执迷不悟,和那些个下贱的东西虚与委蛇了那么久。现在看来你和他们也没什么两样,自私下贱。不对,你就不是个男人!即便是我送上门来也视若无物!恍如世间只有你一人清高,只在乎什么大秦基业!可笑之至!哈哈哈!什么太一门,什么神歃盟,什么大秦基业!哈哈哈,生死全都在我一念之间罢了!!!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古阗心里咯噔一下,心惊道她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修为。刚那一下,差点招架不住,而且看起来她根本就没有认真出手。古阗无意听她胡扯,急忙向后闪摆好架势调整气息,神歃盟人看见纷纷赶来劝架,却不知被什么像屏障一样的东西挡住了。

    古阗这才意识到,他已经被封在某种结界里面了,无论他一身通天修为怎么努力,就是出不去。

    那女子看到古阗无谓的挣扎,似是嘲讽一样咯咯笑道:“这下不止我回不去了,姐夫你也回不去了。原来女人只要放下了尊严和自爱,就能很轻易做到这种地步。你们穷极千年的梦想如今在我看来不过是弹指一挥的事。如今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岂会再看你得脸色。既然你不肯接纳我,那就恨我吧,那我就要你用后半辈子全部的时间来恨我,永远不能忘记我!”

    “陆琳琅!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快放我们出去!”

    陆琳琅嘴角一斜,妖媚一笑道:“警告?我会怕你么?我郑重的告诉你,你喜欢的东西,我统统都要毁掉!我现在就去抹杀一切你所珍视得东西咯。你的神歃盟,你的大秦基业,你心爱的女人,我全要毁掉!”

    古阗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他急道:“小妹!我知道你是在说气话,我给你赔个不是,先放我们出来,一切从长计议。”

    陆琳琅笑声愈发张狂道:“你是在求我?那就大声点,我听不到!”

    古阗又惊又怒,这结界强度之高前所未见,为了这几百人性命他不能冒险,只能贴着结界边跪地道:“是我错了,小妹,我求你原谅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先把结界撤了!”

    陆琳琅蹲在结界边上,伸出中指,像挑逗狗一样的发出“嘬嘬嘬”声,笑道:“姐夫,看你现在的贱样子,多像关在笼子里的一条狗。你求我也没用,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就好好在这呆着吧。你瞧不上我,我还不稀罕你!现如今,这天底下的好男儿,我要谁,谁就会来陪我,让他们一起来都行,不差你这一个。这有森罗万象阵就请你好好品尝一番,就算任你有通天本领也出不去。这外面还有神隐结界庇护,你也别指望有人会来救你,天书也找不到你的,你就老老实实的烂在这里吧。哈哈哈哈!!!”

    “陆琳琅!陆琳琅!你回来!”

    陆琳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神隐结界,用手抚着木灵巨口上颌,柔声一句:“多谢你了。”

    然后,她消失在了夜幕中。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木灵似乎对她服服帖帖的,低声嘶吼一声和阵法融为一体。

    ……

    苏倩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所以陆玲珑是古阗的妻子,是陆琳琅的姐姐,她们俩是长的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陆琳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那样?为什么我能看到这些?”

    苏倩抚着那根腐朽的竹子残余的根部,不知此时心情作何。

    半晌过去了,这里依旧没有半个人经过,看起来这里地动山摇的动静全在神隐结界里发生,外面一片祥和,周边落霞山脉五派全然无人知晓的样子。

    她缓步走到小溪边,观摩着水中的倒影,自觉自己每一个举动都过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举一行都变得处处透露出出生于名门大家的高贵气质。

    她用纤纤素手舀起一口清水,饮了下去,这劫后重生的感觉,如这溪水一般干爽清冽,她痴痴呆呆凝望着水中倒影出那个自带忧郁滤镜的美人,自语道:“这真的是我吗?”

    这样的美貌,居然让她自己沉迷其中,久久难以忘怀。

    森罗万象阵中不知外面的岁月,过了多久,苏倩全无概念。这时已过了点卯时分,她猛地从痴呆中醒来,望着夷泽方向走去,内心像一只雀跃的小鸟,只盼早点见到大师兄。

    如果说大师兄嫌弃自己只是因为相貌丑陋,那么现在他再见到自己,应该会很惊喜,不会再有任何事再成为阻碍。此时此刻,苏倩觉得幸福好像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整个夷泽派沐浴在刺眼的阳光下,今天的夷泽派一改往日的冷清,山门熙熙攘攘拥着很多很多别派的男弟子,比肩接踵争相看着里面,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两名善道会挂名弟子,抬着一大筐东西艰难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些男弟子等到他两出了山门就把他两团团围在中间,他们手里要么拿着各种各样的法器,要么拿着大把的灵气石。争先恐后的给那两挂名弟子送去。

    苏倩从最边缘挤不进去的人那里扒出一个人问道:“这位师兄,你们在干嘛?”

    那人本来还因抢不到而恼怒,想骂脏话来着,一转身看清苏倩的样子,立刻两眼桃花开道:“这我还抢什么。你应该就是萧师妹了吧。果然,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一听“萧师妹”来了,人群立刻一窝蜂把苏倩围在了核心。

    苏倩被挤在中间,左闯又突都出不去,急道:“你们别这样,我不是萧师妹……”

    忽听阮玉珠喝道:“你们闹够了没有?是没有待办的本门公务吗?一个个挤在这里干什么?扰乱我夷泽派,是不是要我清法部的人来好好教教你们门规?”

    阮玉珠的呵斥带上了夷泽派的镇魂音灵法,人群的杂乱声立刻小了下去,注意力全被阮玉珠吸引了去。苏倩这才勉强挤了出来感谢阮玉珠解围。

    阮玉珠疑惑的看着眼前惊为天人的女子问道:“咦?这位师妹好面生,你怎么穿着我夷泽派的服饰?是贤部分来的新弟子吗?”

    苏倩走进阮玉珠身侧还没来得及解释,这群人就已经看清了她的样貌重新变的哄乱。在推搡中那一大筐东西被打翻在地,里面有衣服,首饰,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新的,看起来都没怎么用过的。其中一样东西很显眼,苏倩认得。就是苏倩上次摸过萧吟雪手臂上的首饰。

    这时萧吟雪经过施礼道:“吟雪见过师姐,各位师兄。”

    也许是美人天生就喜欢和别的美人比个高低的缘故,她目光锁死在了苏倩身上。

    阮玉珠怒道:“这怎么回事?这里是师门!修行办理公务的地方!不是让你来招蜂引蝶的!赶他们走!”

    萧吟雪可怜巴巴道:“承蒙各位师兄抬爱,吟雪谢过了,还请各位师兄请回吧。”

    可那些人像木头一样,看都不看萧吟雪一眼,注意力全在苏倩身上。苏倩有些尴尬道:“各位师兄,请回吧。”

    苏倩不见粉黛的绝美容颜,眼角带着一丝忧郁,伴着一汪秋水的恳请,见者的心都要化了。她的话如有某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一样,让这些人一步三回头的纷纷离去,甚至无一人分神用正眼去看萧吟雪一眼。

    阮玉珠看起来很讨厌萧吟雪,怒声呵斥萧吟雪道:“给你安排的事做完了?还不快去!”

    萧吟雪没有理会她说的话,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苏倩的脸,最终在阮玉珠的再三呼喝下,给阮玉珠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见她走了,苏倩兴冲冲道:“阮师姐,我是苏倩!”

    阮玉珠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走近了去,苏倩开心的拥了上来,被阮玉珠推开半步仔细打量了一番道:“不对!你这样貌声音……”

    苏倩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怎么证明自己便急道:“你每天陪我砍竹子,还有大比的时候我们一起帮过黄师妹……”

    阮玉珠喜极而泣道:“当真……你当真是苏师妹?可叫我们好找……大家都以为你……”

    “死了吗?嘻嘻!我好好的!”

    阮玉珠怜爱的看着她道:“你不但没事,还变得这么漂亮。我就说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不假。晚点再跟我好好说说遇到了什么奇遇。我这会有急事要去总枢一趟,顺路告诉师父这个好消息,他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阮玉珠悄悄地凑到苏倩耳边道:“大师兄这些天天天念叨着你,你可别再生他的气了。你看你全身脏兮兮的,衣服弄得破破烂烂,我房间里有一套备用的,你可以先用。等会先去看看大师兄,他见到你一定会乐疯的。”

    苏倩听到她这么说,欣喜的应了。

    阮玉珠虽然平日里严厉,但是真的也是滥好人那种人,对苏倩,真的是好的没话说了。

    听阮玉珠的意思,庄松没有把那晚的事说出去。苏倩推测那晚的事应在曹卯的八卦下成了大师兄和自己吵架了。

    想到这苏倩心里一颗悬着的石头放下了。她看着还没走的两名善道会挂名弟子傻不拉几的一边看着自己,一边手里捡着地上的东西,还失神把草啊石头啊之类的也丢进去了。

    苏倩看的有趣,由是好奇,她上前问道:“这些是什么啊?”

    被问的那挂名弟子看到苏倩凑了过来,话也说不利索道:“回……仙子……这些……是大小姐的弃物……让我俩……丢掉的……”

    “那些个师兄们又是来干什么的?”

    “他们……听闻大小姐的美貌……特地前……前来窥探这天下第一的美貌……啊不对!仙子勿怪……你……你你你是仙人……你……可比我们大小姐美多了……”

    苏倩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噗呲一声笑道:“那他们一群男人为什么抢着买这些啊,这不都是女孩家用的东西么。”

    “谁……谁知道……他们要要……拿去做什么龌龊事……”

    苏倩一阵恶寒,脑中突然想起了陆琳琅说过的那句“男人都是肮脏下流的”话来。

    她弯下腰边帮忙捡边问道:“这些看起来都是新的,好些都没用过,为什么要丢呢?”

    “仙子……有所不知……大小姐爱洁……用过一次或……或别人碰过……都会丢……”

    贫家出身的苏倩不是太理解这种做法,看着这么多价值不俗的新物件要被丢弃,总觉得不是滋味。给那些等着买女孩儿家用过的衣物首饰苏倩又觉得有些恶心。

    苏倩回想起过年了自己还穿着的那件旧棉袄,妈妈每年都要改大一些,缝缝补补就是不肯买新的,每年都说同一句话:“惜衣的有衣穿,惜饭的有饭吃。”心里感叹,难道人是因为穷才懂珍惜的么?又或者说所谓美德都是迫于贫困的无奈?还是说美德都只是为自己塑造道德金身而搞得一场营销?她也无从知晓。

    那两人还是傻了吧唧的看着自己,苏倩被盯得很为难,紧跑慢跑回了房间清洗了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污秽,然后去了阮玉珠的房间。

    阮玉珠的房间就和她人一样直截了当,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床,就是这间屋子的全部。桌子上只堆着国风会报送夷泽的公文,像这种冷衙门报来的公文没有一点油水,以至于她的门都从来没用灵法加过封。那桌子下的衣柜里有一套以前阮玉珠做记名弟子时的服饰,看起来她说的就是这个了。舍此之外,再无其他,真真正正的一目了然。

    苏倩现在和阮玉珠身形差不多,唯一不舒服的地方就是现在她胸前的光景太丰满,而阮玉珠的有些平。

    阮玉珠的衣服穿在苏倩身上后勒的太紧,尤其是加了太一门服饰特有的宽束腰后,有些胸闷,领口有一种随时要被胸挤开来的既视感,不知为何看上去还有些色气。

    不过她也没得挑了,色气就色气吧,总胜过了衣衫褴褛。她无奈的挤了挤胸,又重新固定了下领口,看起来理想中那圆融丰满的胸对女人来说也是一种压迫。

    打扮好了以后,她整了两个小菜,哼着小曲儿快乐的向着后山跑去,随着离斜月七星洞越来越近,她的心就跳的越厉害。

    不知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可曾有君心似我心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