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里，切斯特提着马灯四处看着，身上装备齐全，脸上带着防护面具。

    克洛在切斯特脚边徘徊着，时不时发出烦躁的低吼，封闭的空间，昏暗的视线，对于克洛来说还是有些辛苦。

    “闻到什么了吗？”切斯特问。

    克洛抬起头，灰色的鼻尖抖了又抖，脑袋左摆右摆，最后只能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切斯特没说什么，伸出手揉了揉克洛的脑袋，环境太过陌生，就是切斯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有正常水平。

    今天先到此为止吧。

    切斯特想，从怀里拿出一幅银铃，有规律地摇动着，声音不大但穿透力很强，清脆的声音在下水道里回荡着，摇了一段时间后，他停下摇铃。神奇的是，银铃居然开始自己摇动了起来，又是一阵轻音，结束后切斯特再一次摇铃，重复着这种节奏，而切斯特也在摇铃声中慢慢移动。

    很快，切斯特在拐角处看到了另一份灯光，随后一个脑袋探出来，也是带着防护面具，但动作上明显比切斯特更加青涩冒进，应该是个新人。对方看到切斯特便钻出来，右手拿着长枪，左手提着马灯，脚边还有一只四处张望的浣熊。

    “莱恩，汇报一下你那边的发现。”切斯特走过去。

    “没有，这里还是太大了，别说看到了，蝌蚪们都没什么反应，”莱恩叹口气，“再说了，之前那么多联邦猎人查黑市，也没见得有多少成效，更何况这次就两个人，要我看根本就没有飨怵……”

    “不想做任务了？”

    “额，不是，只是随口乱说而已，”莱恩当即收声，毕竟业绩刚需在这，再抱怨也得忍着，“那前辈那边有线索吗？”

    “没有，下水道还是太大了，尤其是在黑市人员扩建后的情况下，”切斯特摇摇头，“今天先到此为止吧，上去汇报。”

    “等等……今天？”

    莱恩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分明记得这个任务只是搜查任务，但并没有表明是长时间搜查啊。

    但他很快打消了反驳的念头，毕竟切斯特前辈可不是好说话的。

    “……明天是五点出门吗？”

    “如果你想，可以是。”

    “那倒不是，我还是希望可以睡久些的。”

    “老样子，八点集合。”切斯特回复，随后原路返回爬梯处，莱恩跟在后面，细细打算着最高效的摸鱼方式。

    盘算着盘算着，突然，莱恩撞到了什么。抬头一看，是切斯特，他突然停住脚步，低头看看脚边的克洛。那只狼的耳朵在抖，好像听到了什么，听了一阵子后立刻往某个方向冲了出去。

    两位猎人不敢怠慢这样的反应，也是当即迈出脚步跟上。浣熊趴在莱恩肩膀上，三对眼睛一边观察一边前进，突然，克洛不经意间被挂了一下，切斯特和莱恩立刻急刹，仔细看过去，原来有一根细绳横在他们的路上，绳子被放得很低，似乎是专门针对人类设计的。

    “这是……飨怵做的吗？”

    “应该不是，”切斯特否定，蹲下来碰了碰那根细绳，回复道，“这是用来警戒的，末尾也许挂着铃铛。飨怵用不到这种陷阱，他们没有定居的需求。”

    “那也许是人……等会。不会是黑市那帮人？”

    “那他们早就围上来了，现在还没出现，应该是离开了。”

    切斯特站起来，克洛也不着急了，而是顺着那根警戒线慢慢往前走。

    估计是偷偷溜进城里的难民，害怕被抓住也就是得通了。

    但很快这种想法便被推翻了。他们走到警戒线的尽头，那是一个很常见的裂缝，不过裂缝口被一块黑布盖住。切斯特毫不犹豫拉开帘子，里面的布设让他出乎意料，一套桌椅，一大堆的书卷，被摊开的纸张，奇怪的器械，还有一只蛙类动物的尸体。

    “莱恩，在外面警戒。”切斯特撂下这么一句话便钻进去，同时也把克洛留在外面。

    油灯还有余温，应该刚走不久，但是这张纸……

    切斯特拿起纸张，上面写满了他没见过的符号，很显然，这应该是文字语言，但他看不懂。

    突然，切斯特感觉到耳边有一阵风响，他当即下腰转身，余光上瞄，是一柄长柄锤，很明显是瞄准脑袋的。

    攻击还没结束，一阵银光闪过，一根长棍挥来。切斯特丝毫不避，伸出左手格挡，轻而易举地吃下这一击，此时他也看到了来者。

    对方体型并不强壮，脸上绑着布块，佩戴着简易护目镜，盖住了对方的面部特征，切斯特只能看到对方的褐色的虹膜。

    对方很快意识到攻击无用，用力一推，但没有推动切斯特，反而自己松开武器往后跳。

    外面的莱恩听到了动静，右手提枪直接撞入裂缝里，几乎差点撞到蒙面人的背后。

    “前辈？发生了……诶我——”

    蒙面人突然给莱恩下巴来了一个肘击，他背后的浣熊都还没反应过来。

    还不够，蒙面人立刻擒住莱恩的右手往莱恩背后扯去，用力往地上一压，莱恩当即倒在地上，手上乏力，蒙面人也顺势夺过了长枪，还不忘朝莱恩后脑来上一拳。

    “克洛！”切斯特一声令下，门外的克洛闯进来，切斯特也展开折叠镰刀向前冲。那蒙面人丝毫不慌，突然一个侧身踢踢开克洛，脚步踏下，腰杆一扭，长枪在空中斜着转了半圈，锋刃逼退了切斯特，也顺势把莱恩背上的浣熊扫开。

    但切斯特也不是吃素的，就当蒙面人稳住枪身时，便发觉切斯特的镰刀锁住了长枪，两个人便如此对峙，四目相对。

    “这把长枪是制式兵器，你们是教会猎人？”蒙面人问。

    “黑市的商人？”

    “我躲的就是黑市的人，”蒙面人说着，但并没有放下长枪，他看着切斯特，想了想说，“我想我们之间不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切斯特没有行动，两个人四目相对。直到对方放下长枪，切斯特也只是慢慢收起镰刀，并悄悄把匕首摸到自己的袖子里。

    克洛冲回来还想攻击，却被切斯特挥手阻止，等到莱恩爬起来并快速拿起长枪戒备。

    “前辈，这个人很危险，要不我们先压制住？”

    出人意料，切斯特并没有同意，而是抬手制止。

    他很清楚，以对方的身手想逃离这里并不难，与其压制，不如好好聊聊。

    莱恩皱起眉头，他的下巴还在发痛，但奈何切斯特前辈如此表态，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气收起长枪。

    “报上你的姓名和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我的身份不方便透露，叫我仲吧，”蒙面人说，向着桌子走过去快速收好草纸，“至于在这里……是做实验。”

    说罢，他指了指桌子上那只青蛙。

    “实验？那不是学者们的玩意吗？而且为什么非要在下水道做？不臭吗？”莱恩插嘴问道。

    “因为这里不收房租。”

    “……六。”

    仲回到青蛙尸体前，拿出柳叶刀，熟练地切来青蛙的身体，随后用镊子依次夹出青蛙的器官，依次摆好，熟练得仿佛不是第一次做。

    “不是，为什么你会那么熟练啊……”

    “我以前的老师教过的，这是考试的一个科目。”仲说，随后从青蛙的身体夹出最后的器官——心脏。

    那颗心脏被夹在镊子上，甚至还在跳动，仲细细地把心脏切成两半，并对着切斯特问道：

    “猎人先生，麻烦你能把那边的放大镜拿过来吗？”

    切斯特张望了一下，在瓶瓶罐罐中调出放大镜，然后递过去，仲把心脏放到培养皿上，旁边就是酒精灯的火苗。培养皿里的心脏在火光下还在跳动。

    离开了身体还能继续跳动……

    莱恩咽了咽口水，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仲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随后问道：“你们知道青蛙的心脏的构造吗？”

    没有人回答，看来这个问题只能让仲自己回答。

    “两栖类的动物在经过变态发育后心脏会变为两房一室并构成简易且初级的双循环系统，但就这颗心脏来看……”

    切斯特并没多问，而是上前一步，仲也很识趣地递出放大镜。切斯特打量着那被切开的心脏。

    那颗心脏有四个腔室。

    “不仅仅是腔室的问题，这个多出来的腔室和周围的任何腔室都没有瓣膜相连，几乎是和循环系统独立。”

    仲凭借记忆把刚才记住的心脏截面图画下来，说道：“如果我能抓到更多的素材，我可以画得更完整，但我想我没必要重新探究一遍——肯定有人做过了一遍，并亲切地留下了记录。

    “毕竟，这大概是飨怵才会有的独特的生理结构。”仲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