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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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谈恋爱是件很麻烦的事儿

    “妈,你说什么呢?是你落伍了,思想不开放好不好?”冯秋收脖子一梗,来了火气。

    “开放……开放,就你开放,这下出事了吧!”

    “不跟你说了,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冯秋收站起来,气呼呼地走出了院子。

    “你这个熊娘们儿,咋就不会掌握火候呢?这种时候,就不该把话说得那么急躁。”爸爸冯茂林埋怨道。

    丁桂秋歪着头喊:“那你教教我咋说?”

    “走……走,到里屋说去。”冯茂林说着,站起来去了东屋。

    丁桂秋后脚跟了过去,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了些啥,进屋后还把门掩上了。

    冯七月坐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聊,干脆去了王富贵家。

    看上去王富贵的小卖部生意还算不错,远远就看见有好几个人挤在外面买东西。

    等到照应完手头的生意,王富贵才看见站在外面的冯七月,喊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小子今天能过来。”

    “你是神仙呀?能知道我的行踪。”

    “神仙算不上,半仙之体还差不多。”

    “能耐你了,神棍还差不多。”

    “神棍就神棍,反正是个神就比人有能耐。”王富贵把手伸出窗口,对着冯七月摇了摇,说,“走后门进来。”

    “不了,咱在这儿说说话就行了。”冯七月走到了窗口前,跟王富贵面对面站着。

    冯七月上来就说起了他上学的事儿,说既然给你“平反”了,王老师又亲自登门,你就该回学校去。

    王富贵说:“谁劝我都成,就你不该劝我。”

    “为什么?”

    “因为咱是最好的哥们儿,你最懂我的心。”

    冯七月笑了笑,说:“时代在变,人也在变,现在不懂了。”

    “是啊,是在变,一切都在变,我他妈都差点变成杀人犯了。”

    “咋回事儿?”

    “王金矿把我给告了,说我是纵火杀人犯。”

    “啥?”冯七月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催促道,“快说来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富贵伸长了三根筋的脖子,朝着外面瞄一眼,跟冯七月脸贴着脸,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他说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就是村长家的闺女王香草跟假英雄夏绪卫钻草垛干坏事,正起劲的时候,被火烧伤了事儿。

    事发之后,王金矿就跟一条疯狗似的,四处乱窜乱咬,咬来咬去,竟然咬到了他身上。

    “他咬你干嘛?”

    “老东西一口咬定,硬说那把火是我放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报复夏绪卫。他不但自己怀疑,还喊来了警察。”

    “你的意思是王金矿他报案了?”

    “是啊,警察来了,毫不含糊,正儿八经立案调查,不但去了着火的现场,还满村子的走访。”

    “后来呢?”

    “一副折腾后,他们直接把我带到了村委会的一间空屋子里。可不是我干的我肯定不会承认,因为那天晚上我跟几个同学在一起,他们也都为我作证,因为没有证据,最终还是把我放了。”

    冯七月听了,啧啧道:“这还真是有点儿悬,万一有人跳出来,一口咬定放火的人就是你,那可就惨了。”

    “警察破案讲证据,没人看到那段时间我去过麦场,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火就是我点的,谁能把我怎么样?”

    “你别嘴硬,那谁又能证明你不在现场呢?”

    “当然有了。”

    “谁?”

    “冯德山呀,当时我们一起在河沟里摸蟹子呢,他去给我作证了。”

    冯七月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好在有惊无险,要不然你这个小老板可就做不成了。”

    “那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

    冯七月突然想起了有人黑夜里往王美丽怀里扔蛇那件事儿,就说:“我总觉着吧,咱班里胆子最大的就是你,你服不服?”

    “你个熊玩意儿,啥意思?”王富贵脸一沉。

    冯七月小声说:“你现在可不可以跟我说实话,往王老师身上扔蛇那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王富贵反问一句:“你咋就一直怀疑是我干的呢?”

    “不光我。”

    “我知道,还有耿小莲。”

    “咱班里的同学谁不知道呀,也就你敢抓蛇,对不对?”

    “敢抓蛇就敢往人身上扔蛇了?那照你这么说,用菜刀杀人的就都是厨师了?”

    “这个比方打的好。”冯七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其实我心里面最清楚,那是有人在为我出气,除了你谁还会为我打抱不平?”

    “扯淡吧你!我才不那么傻呢。”王富贵说着,扭头抓过了三块糖,塞到了冯七月手里,说,“今天刚进的话梅糖,你尝尝。”

    很明显,他这是在堵自己的嘴,冯七月剥一块放进嘴里,却没有尝出丝毫甜味儿,有的只是酸,酸得他牙都快掉了。

    又闲聊了几句,冯七月就回家了。

    进屋一看,哥哥还没回来,跟爸妈打一声招呼,便钻进西屋睡觉了。

    哥哥去了哪儿,又是啥时候回来的,冯七月一点儿不知道,天亮后才看见他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起床后,哥哥洗把脸就往外走,说是回单位。

    妈妈喊他吃完早饭后再走,他说来不及了,上面的工程队八点就到站上,跟他们一起去工地。

    妈妈追到胡同里,嘱咐他:“你好好打听着柳姑娘的事儿,有了消息就快点告诉我。”

    “你就放心吧,没事的!”冯秋收头也没回一下,大步朝前走去。

    虽然冯秋收的话听上去很轻松,但柳姑娘的失踪真真切切给一家人心灵上蒙上了阴影。

    周末一整天,没人再提及,该干嘛干嘛,但家中却隐隐透着一丝莫名的焦灼和不安。

    尤其是冯七月,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姓柳的姐姐也许遭遇了不测。

    这种不祥之感一直跟随着他,搞得他寝食难安,坐卧不宁,甚至影响到了学习。

    实在承受不了,星期三下午课后,他去了一趟哥哥的单位。

    冯秋收知道弟弟来找他的目的,说没事,听柳玉荫的同事说她很有可能去了广东。

    “她在这边工作的好好的,又跟你谈恋爱了,跑广州去干嘛?”冯七月表示怀疑。

    冯秋收说:“现在很多人都跑到广东去打工了,说那边的钱好挣,钱多得就跟地上的草似的,一搂一大堆。”

    “那也不该招呼不道一声就走人啊?前一周还去咱们家呢,看上去挺精灵的一个人,咋就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呢?”

    “你小子,年纪不大,操心不少,别瞎琢磨了!”

    “她要是不跟你谈恋爱我才不管呢,家都回了,饭也吃了,还留在家里住了宿,这算哪门子事啊?”

    “得了……得了,是咱的跑不了,不是咱的追也没用!走,我带你去食堂吃饭去。”

    冯秋收说着,拿起饭碗走在了前头。

    吃过晚饭后,哥哥向同事借了自行车,驮着冯七月回了学校。

    哥哥临回单位的时候,一再叮嘱冯七月,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不准再提起,更不要告诉别人。

    人还没找到呢,啥叫过去了?

    冯七月心里不服气,可又不好反驳,因为他从哥哥的脸上看得一清二楚,其实他心里面很苦,只是强作欢颜罢了。

    果然,没几天就出事了。

    哥哥被警察带走了,据说是柳玉荫的父亲去派出所报了案,他怀疑是冯秋收弄丢了自己的女儿。

    警察问他冯秋收弄丢他女儿的动机,他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杀人灭口;另一种是拐卖人口。

    他说事实摆在那儿,柳玉荫在失踪前的一段时间里,除了上班的时间,一直跟冯秋收在一起。

    还有一点,那就是柳玉荫失踪后,冯秋收看不出有多大的感情波动,跟平日里差不多,该吃喝吃喝,该上班上班。

    他还提供了一条线索,说冯秋收在跟柳玉荫谈恋爱之前,跟一个叫王静的姑娘也处得不错。

    以此推断,极有可能是他脚踏两只船,一番对比抉择之后,就对柳玉荫下了毒手。

    警察还从他那儿了解到,冯秋收的母亲强烈反对这门亲事,因为柳玉荫的父亲曾经患过麻风病。

    极有可能是在父母的压力之下,他不得已提出了分手,却遭到了柳玉荫的激烈反对,气急之下,他就痛下杀手了。

    ……

    种种推理,听上去似乎也合乎逻辑,符合一个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就把冯秋收给从单位带走了。

    经过几天几夜审讯,却毫无所获。

    唯一的疑点就是柳玉荫宿舍里的很多地方,包括床、被子、饭碗、茶杯,甚至连墙上都留有冯秋收的指纹和体液。

    碍于对嫌疑人羁押时间的限制,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办案人员只得放人了。

    警察把电话打到了冯秋收的单位,让单位领导亲自去带人。

    供电所所长直接拒绝了,他说冯秋收是个临时工,连个劳动合同都没签,自己没有那个权利,也没有那个义务去带人。

    最终,警察还是通知了冯茂林,让他赶紧把儿子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