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策略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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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

    “什么地方?”

    “我工作的地方,希望您可以去看看,那时候就明白了。”

    时奕东蹙眉,没再说话。

    沉默的时间里似乎在等沈宁来个悬崖勒马。

    但沈宁不会把已经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

    “抱歉了,时总。”

    “那行吧,你先回去吧,我这还有很多事要忙,至于你说的,我会考虑考虑。”说着,时奕东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秘书名片,以后就联系他吧。”

    “……谢谢。”沈宁心有余悸地收下名片。

    有惊无险,沈宁能看出来时奕东很不满意再等一年,不过,他能给她留一张秘书名片,而不是直接让她回家,已经是很看重她了。

    沈宁离开了办公室,轻轻地关上门。

    捏着手里的名片,沈宁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时奕东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走出电梯,经过偌大的大厅,沈宁回头看了一眼辉永的总部大楼,总有一天,她会回到这里,继续铸造前世未完成的梦。

    接下来该真正地放松一下了,她要回趟江州,去看看从小长大的老房子,去看看妈妈。

    从H市到江州,坐高铁要六个小时。

    一路上,沈宁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汪桂兰坐在她旁边,戴着耳机看电视剧,也不怎么说话。

    这趟高铁很安静,不知不觉沈宁就睡着了,也许这几天经历得太多,现在终于身心都放松下来,连自己是何时闭上眼睛的都没察觉到。

    再醒来时,沈宁感受到高铁的停滞,肩膀被汪桂兰轻轻拍着:“到站啦。”

    “唔,好。”

    沈宁揉揉眼睛,便立即站起身来拿行李。

    江州的高铁站是三年前才修的,之前这里还只是个破落的火车站,今非昔比,现在的江州已经是周围一带里发展得最好的了。

    不少高新企业在这里落脚,港头也发展得特别快,听说现在的江州已经算是个不错的三线城市了。

    可是江州市发展得再快,也有无法顾及到的地方,沈宁小时候就住在一个离市中心特别偏远的小村里,那里什么都很落后,不论是生活环境、教育资源还是医疗条件,都没办法跟村子外面的地方比。

    沈宁记得那间老屋,还是上世纪60年代的产物,不是什么电视剧里的高墙大院,只有用泥砖糊的小平房。

    不知道这样的房子会不会已经拆了,大概率是会的,因为那间小平房已经没有它的主人了……

    江州的渔港周围发展了不少特色旅游,每年都会吸引很多人前来游玩,汪桂兰打小就生活在H市,没见过大江大河,没见过比房子还高的轮船,没坐过游艇,她看起来兴奋极了,拉着沈宁到处玩儿。

    在江州最大的水上乐园,汪桂兰把几乎所有的水上活动都体验了个遍,玩得浑身都湿透了。

    汪桂兰就像一个第一次来游乐场的小孩子一样,乐此不疲,沈宁刚开始也一直陪她玩项目,到后来体力不支,就在旁边看着她玩。

    到了晚上,两人找个家露天餐馆吃河鲜,沈宁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倒是汪桂兰吃得很带劲。

    “兰姐是第一次来江州吧?”沈宁喝了杯冰可乐,说道。

    “何止是江州,全中国的沿海地区我都没怎么去过!”

    不应该啊,汪桂兰虽说自己家境不太好,但她老公是个有钱的生意人,怎么会不带她出去见见世面?

    沈宁便问:“程大哥这么忙啊,也不想着带你出去?”

    “唉,他确实忙,我那几个老姐妹也没时间陪我一起,她们的孩子都快上初中了,每次都说要送孩子上辅导班,她们还数落我,说我日子过得太清闲。”

    汪桂兰说着,自嘲地笑了笑。

    沈宁听她的语气可没有这么轻松,想来,兰姐结婚这么多年了,竟然一个孩子也没有。

    难道这夫妻俩是丁克一族?不像是。

    汪桂兰看出她的疑惑,便讲起了自己的经历:“我和我先生是相亲认识的,如今已经结婚四年了,我们第一年开始备孕,第二年生,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可是——”

    汪桂兰说着,戳到她的伤心处,哽咽起来:“唉,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刚出生就发了一场莫名的高烧,没救过来……”

    “兰姐……”沈宁心疼地抚摸着汪桂兰的背。

    “我都不敢想,那段时间我是怎么度过的,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是天生的,那比剜心还痛,当时我刚做手术没几天,我还没多看我的孩子几眼,他就这么离开了……你没做过母亲,你不会懂,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感觉我的命都系在孩子身上,没了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一切都过去了,还可以再生一个。”

    汪桂兰抹了把眼泪:“不敢生了,我害怕,一个生命就这么没了,我不敢再承受一次。这两年,我丈夫和婆婆一直劝我,他们也说再生一个,只是我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儿,我也想劝自己,可我只要这么一想,一闭上眼睛,好像就能听到孩子哭,他还不会喊妈妈,但我知道他一直在喊我,我的孩子在说他难受,他要妈妈,他要妈妈……”

    说着说着,汪桂兰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沈宁伸手抚摸着汪桂兰的背,心疼不已,她想起那天汪桂兰安慰她的话,一行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兰姐,你不是说过,别让自己活在遗憾里吗,一切都过去了,说不定,他会投胎到第二个孩子身上,你们母子间的缘分不会尽的。”

    汪桂兰抬起眼,攥住沈宁的手,说:“那天我看见你哭的那么伤心,心里就猜到出什么事了。看到你哭成那样,我真心舍不得,我就在想,人为什么总是在经历分别,那么痛苦,却无法避免,这些人生必经的坎儿,一定是想教会什么的,它用分别来教会我们分别。”

    沈宁温柔地注视着汪桂兰泪眼横花的眼睛,说:“等你第二个孩子出生之后,你可以将这些分别的道理教诲他,让他在经历人生的分别后能很快地走出来,我相信你,你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母亲。”

    汪桂兰含着泪笑了:“宁宁,谢谢你。”

    “不用谢。”沈宁给她擦擦眼泪,笑道,“我们什么关系还说谢谢?”

    汪桂兰抽了张纸巾,擤了下鼻涕,说道:“如果你是我妹妹就好了,我家里就我一个,我小时候就在想,要是有个妹妹陪着我就好了。”

    “我小时候啊,可调皮了,你要是真有我这么个妹妹,肯定会嫌弃死的。”沈宁撑着脑袋,笑嘻嘻地说。

    “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汪桂兰给沈宁夹了块肉,“来,给我妹吃第一口。”

    沈宁笑着咬下,香喷喷的,心里也暖暖的,她也在想,如果兰姐真的是自己的姐姐就好了。

    “宁宁,明天有什么安排?”汪桂兰掩下悲伤的情绪,开始问起第二天的行程来。

    “嗯——我打算明天去乡下的一个村子,我有个好朋友,她有事回不了江州,拜托我去看看她的母亲。”

    “这样啊,那我陪你一起去。”

    “好。”沈宁笑得眼睛眯起,端起酒杯,说:“兰姐,走一杯。”

    两杯可乐碰盏,所有的情绪,悲伤、痛苦、温馨……都随之下肚,所有的遗憾,都随着江州夜晚的风,拂过耳边,越吹越远,但永不会随风消散。

    沈宁端详着空掉的杯子,里面的冰块撞到杯壁发出脆亮的响声,慵懒的晚风也变得清醒不已。

    江州的风固然痛苦,但它摧毁不了一个人,从此以后,她只会越来越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