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老家主名为陆伯年，从名字就能看出，他在族中那一代排行老大，所以年纪大得出奇。

    近两百岁的年龄，比起陆玖都大出六七十岁，但其实两人不过相差一代而已。

    老家主确实来得很快，甚至连罗运都还未告辞离去，他就已经到了。

    显然陆伯年心中很清楚，在这个陆家风雨飘摇的节骨眼上，每一分力量都值得争取，更何况是这位宋泉宋丹师。

    如果宋泉依旧愿意站在陆家这边，可以说陆家撑过这场难关的希望，便立刻多出了好几成。

    陆玖是独自在外身死，陆家的基本盘还在，只是缺少能顶在前面的筑基修士。

    所以在老家主寿尽之前，能否培养出一到两名筑基，就成了陆家现在的首要问题。

    就算陆梦枝这个最佳苗子失败了，那也不要紧，不说她还有下一次机会，陆家内部也不是只有她一个选择。

    但话说回来，有望筑基的修士不缺，可筑基丹很缺！

    宋泉有能力炼制筑基丹，那就掌握了如今陆家的命脉，由不得陆伯年不关心。

    带着这样的心态，陆伯年在宋泉面前，将姿态放得格外低，见面之后甚至主动见礼道：“宋丹师大名如雷贯耳，老朽今日终是有缘得见了。”

    宋泉则连忙迎上去，扶住陆伯年道：“长老客气了，晚辈刚刚出关，本该是由我登门拜访才是。”

    “宋丹师才是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老家主扶着宋泉的手臂，口中不住地说着，竟是带上了几分哽咽。

    家族重担，把老人的后背又压弯了几分，如今见到宋泉的态度平和，并无梳理，心中无疑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看着已是满头白发的老家主，还要主动向自己行礼，宋泉不由心中暗叹一口气。

    他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无论如何，陆家此前确实为他提供了庇护，让他得以安然炼制第一炉筑基丹，哪怕其中更多是合作和交易。

    如今陆家落难，他也干不出当场翻脸的事，更何况真这么干了，恐怕他的名声也就毁了。

    对于陆家，宋泉的态度是能帮则帮，总归只是帮忙炼丹而已，不至于影响到自身的修行。

    宋泉很快将老家主迎了进来，罗运还未离去，便主动出来和陆伯年见礼，而后才告辞离开。

    ……

    “这么说来，长老还是希望我继续炼制筑基丹？”

    宋泉与陆伯年相对而坐，在后者道明来意之后，宋泉心中便有了计较。

    陆家目前的家主之位空悬，陆伯年是以太上长老的身份处理事务，所以宋泉依旧以“长老”称呼，老家主是旁人提及陆伯年时的尊称。

    “不错。”陆伯年笑着说道，“族中还有两人，修为都到了炼气圆满，但只有一枚筑基丹。”

    “原本他们两人的家族贡献都尚有不足，如今是非常时期，不会太计较这些，只是难于筑基丹该分配给谁。”

    “若是宋丹师能再炼制出一颗，他们两人就可以一同尝试，希望更大一些。”

    宋泉微微点头，大致能明白陆家的想法。

    家族内部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有两人资质、贡献都相近，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否则绝不会偏帮一方。

    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若是这次将筑基丹给了其中一人，谁知道另一人会不会因此心生怨恨？

    要是前一个人筑基成功还好说，要是他还失败了，家族高层的威望就会受到巨大打击，走向族人离心离德的结局。

    反而能有两颗筑基丹的话，纵使两人全都失败，至少家族凝聚力还在，无非是雪上加霜而已。

    就目前来说，陆伯年还能勉强再撑个十几二十年，并没有真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

    “这次的闭关，我从上次炼丹中总结了不少经验，随时可以再开一炉筑基丹。”宋泉如是说道。

    陆伯年则道：“族中已打听好了消息，下个月老朽会亲自去一场拍卖会，定会买下一枚二阶妖核。”

    “等妖核入手，再来请丹师帮忙炼制。”

    “得长老和陆家信任，宋某必定尽力。”宋泉自是满口答应，他的成功率完全由自己控制，下一炉本就打算炼成了。

    两人相谈是宾主尽欢，一直到陆伯年临走前，宋泉才状若无意地问道：“听说四小姐尝试筑基失败，族中却还有一枚筑基丹剩余，莫非……”

    听到这话，陆伯年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宋丹师猜对了，梦枝那孩子，筑基时并未服用筑基丹，只用了一件普通的筑基灵物。”

    “那就难怪了……”

    宋泉微微摇头。

    他能理解陆梦枝当时的心情，既选择一意孤行，又预感到自己未必能成功，不想浪费家族辛苦搜集的筑基丹。

    只能说不愧是陆玖的女儿，有其父必有其女，两人行事几乎都是一样的怪异。

    陆梦枝固然做出了最差的选择，而陆玖身为家主，丢下一大家子跑出去以身犯险，其实比他女儿都不如。

    两者的差别是，陆玖已经死了，他的过错无法挽回，而陆梦枝至少还活着。

    她还很年轻，资质、灵根这些资源也不会消失，只要没有伤及根基，至少还有两次尝试筑基的机会。

    凡事祸福相依，倘若能从这一次的深坑里爬出来，补上心性上的缺失，往后她的道途反而会平坦许多。

    “老朽曾听闻，宋丹师与梦枝也是好友。”谈到了最疼爱的孙侄女，陆伯年又忍不住道，“若有机会，希望宋丹师能劝劝她……”

    老家主忽然正色起来：“陆家还没有倒，只要她能走出来，家族依然以她为骄傲。”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宋泉脑中莫名冒出这样一句话，倘若这位老家主再年轻个几十岁，或许陆家的发展会更好吧……

    不，应该反过来想，陆家能有今日的地位，或许本就是老家主当年励精图治的结果。

    于是宋泉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告诉她的。”

    他没有谈能否见到陆梦枝的事，因为之前下的拜帖，已经得到了陆梦枝的传书回信，刚刚被洞府法阵收下。

    宋泉已经得知了内容，陆梦枝愿意见他一面，但希望他能在两天后再上门。

    ……

    两天后，宋泉如约来到陆梦枝的住所，那是在坊市东侧的一间雅致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