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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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曲终人聚

    夕阳,残雪。

    一片苍茫的大地,寒风呼啸。

    马蹄声响起。

    一队人马在雪地上疾驰而去。

    五十两面额的银票,足足有十几马车。

    这马车蜿蜒,犹如盘龙。

    护驾的上千人,都是一撇胡子的东瀛人。

    林堪骑着一匹白马走在前面。当狂风骤起时,那马匹惊呼起来。

    林堪何许人也,取下马鞭,十分警惕。

    雪花飞起。

    两条人影杀来!

    在兵器打斗声阵阵中,不仅仅是人仰马翻,满天的银票,被风吹起!

    “辛里,你一定要跟我作对?”

    林堪对辛里喊道。

    辛里道:“其他我管不了,但是你纵容东瀛人在我大中华土地上胡作非为,我不容你。”

    林堪道:“好,是你不吃敬酒的,不怪我心狠手辣。”

    说着两人就颤抖在一起。

    夜来临。

    月光下,横尸遍野。

    辛里的剑在林堪道咽喉前停下。

    就一根发丝的距离。

    此时林堪蓬头破衣,已经狼狈不堪,身上全是伤痕。

    地下倒着全是一撇胡须的东瀛人。

    这许多东瀛人就跟洞里突然钻出来的一样。

    “你走吧。”

    辛里淡淡地道。

    林堪道眼神从恐惧,到不信,现在是飘茫了。

    “天大地大,我能去哪里?”

    林堪喃喃地道,两行清泪流下。

    辛里没有说话,林堪迷茫地走在茫茫的雪地,风很大,月很清。

    王一打燃火折,点燃了银票。

    雪地之中,火光冲天。

    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

    有路人经过,在火中拼命的灭火。

    有一个老者冲到火中抱出燃烧了一半的银票。他的头发、衣物也都着了火。

    一个年轻人一边扑火,一边责备道:“老东西,丑时一到,有的是金银财宝,就贪图这点便宜吗?你的命才值钱这点钱?天生的贱命!”

    说着把老人冒死从火堆里抢来的银票掷于火中去了。那老人一急,准备扑向火堆,被年轻人拦住了,道:“爹,信我一次好不好,等会儿有的是金银珠宝。”

    听青年这么一说,其余在火中取银票的人都住了手。

    一个农妇把一块花毛巾裹着头,道:“是啊,不然他们怎么会舍得烧掉呢?”

    一群农夫应道:“就是,就是。”

    那个青年道:“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群农夫争先恐后地向雪谷而去。

    那个青年拉着老父亲,那老父亲一步一个回头,眼里充满着不舍。

    辛里拦住了众人,道:“各位,雪谷之中危险,你们不能去。”

    那个农妇把脸一横,向辛里吐着口谈,道:“你吓唬我们?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了吗?我们就去了咋滴吧?”

    一群人纷纷向辛、王二人吐着唾沫,然而愤愤而去。

    王一摇摇头,道:“随他们去吧。”

    辛里牵过一匹马,道:“王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

    王一道:“此去何处?”

    辛里道:“江南。”

    王一道:“我们的决斗呢?”

    辛里道:“没有决斗,从此没有辛里。”

    王一还想说什么,辛里已经消失在月色之中。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离合悲欢。

    男人的离别,无需话别,有些友谊,无需多言。

    丑时。

    雪宫,地动山摇。

    极光,满天的极光,五彩缤纷的极光,把夜点亮,犹如白昼。

    在倾塌的屋舍前,依然人山人海。

    这摧古拉朽般的变故,他们甚至都没有一丝惊慌,有的是兴奋,是憧憬,是渴望。

    对,满满的都是渴望。

    他们甚至都为这个传言不是谣言而手舞足蹈,即使身边的人被倒塌的房屋埋了,即使自己的手或者脚被折断了,头破了,血流了。

    他们即使死,都没有惨叫,而是称好!

    辛里、梦雪被捆绑在柱上。

    黄狐狸正在施法。

    一刀,两刀!

    血贱在那张羊皮上,众人都在大地的摇晃中伸起头。

    一个老头被一根倒下的木棍砸在头上,摔倒了,血流满面;但是,他顾不上这些,疯狂地爬起来,把头尽力地伸向里面。

    但是,半晌过去,那张羊皮上没有显示出字样地图来。

    众人开始焦急起来。

    “怎么回事?”

    “好友多久?”

    “赶快啊!”

    “......”

    “因为,那两个人是假的。”

    枫叶先生站在人群外,一个角落处,道。

    “什么?”

    “真人在哪儿?”

    “你谁啊?”

    众人向枫叶先生围过来,他的血已止,只是气息虚弱,勉强站着。

    枫叶先生道:“辛里。梦雪已经出谷去了,大家都赶紧逃命去吧。”

    此时天上的气象越来越奇异,如龙腾虎啸般的声浪传来。

    有的人准备撤了。

    “走吧,儿子。”

    人群中,那个农夫拉着青年儿子,往外走。

    那儿子一把甩开他的手,道:“要走你自己走,要是等会儿有金银珠宝了,你休想与共享。”

    老人纠结了一会儿,慢慢吞吞往外走去,有一部分的人也都慢吞吞往外走,他们甚至期盼起奇迹发生。

    见退去的人越来越多,黄狐狸大声道:“诸位,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宝藏开了,人人有份,顷刻间你我都荣华富贵。”

    那些人就都回来了,热情又高涨起来。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黄狐狸的咽喉被人割破了。

    “怎么可能......”

    黄狐狸睁着可怕的眼睛,倒在血泊里。

    十米外,一个拿着一把竹剑的蒙面人站着。

    “竹剑辛里!”

    “他才是辛里!”

    “大伙一起上,杀了他!”

    众人更加骚乱起来,镰刀、锄头都有,成千上外的兵器向辛里招呼而来,辛里的血贱起。沾了辛里的血,那个孔雀翎就入一个开屏的孔雀,然发着比极光更耀眼的光。

    枫叶先生拿起羊皮卷对着采光一看,上面果然显出一个彩色图案来,真山真水,一目了然。

    众人蜂拥而去!

    “你这是何苦呢?”

    枫叶先生气息微弱,淡淡地道。

    辛里道:“这些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枫叶先生道:“是啊。”

    辛里突然道:“谢谢先生!”

    枫叶先生看了他一眼,满脸的慈爱,道:“那小子可聪明了,我喜欢。”

    雪山下的屋子,一屋子的金条,如山一般。

    好多人都在雪上崩塌之前晕死了。

    他们省吃俭用,艰辛一辈子,就是让他做个放心大胆的梦,他也不敢做这么大的梦,而现在,这山一样的黄金,是他的了,血管不爆裂才是奇迹。

    好多人多看了一眼,也就一眼。

    最多,他们想了一个想法:以后怎么用这些钱?

    也仅此一个想法,多一个的机会都没有。

    雪山崩塌了。

    水,海水掩埋了这个雪谷。

    海浪。

    海浪拍打着海岸。

    杨柳依依,抚过海岸的沙,金色的阳光温暖着沙滩。

    辛里在河边醒来时,浪花正在拍打着他的腿。

    他在海边住了三个月。

    遇见了许许多多的人。

    他向他们打听,没有人知道这里的过去,和关于记忆里的人。

    辛里迷茫了,即使他经历过许多奇异事件。

    第四个月的时候,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三个月来他没有找到一点点关于过去的蛛丝马迹。

    所以,他带着他的指南针就要出发了。

    一路向北。

    七日七夜。

    第八日,在雪山脚下。

    穿过松林,炊烟袅袅,村舍俨然。

    辛里在一口古井边打水喝,遇见一个农妇,感觉似曾相识,辛里猛的想起那夜的农妇。

    辛里心中大喜,宛如绝望之中找到了希望,笑嘻嘻地道:“大娘,你好啊。”

    那农妇脸一沉,不悦地道:“我好什么好?”

    辛里道:“大娘,你听说过雪宫财宝不?”

    农妇道:“听说过又咋样,什么没捞着,差点丢了性命。”

    辛里道:“去的人都幸免于难了么?”

    农妇翻一个白眼,道:“我那知道。”

    辛里为了博取好感,跟她打了一桶水,那农妇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道:“都怪辛里、梦雪那两个该死的,他们要是死了,说不定现在我已经荣华富贵了。”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道,“老天爷啊,开开眼吧,可怜可怜我这苦命人吧。”

    那农妇一边抹眼泪,一边挑着水走了。

    辛里怔在原地。

    黄沙,一望无际的黄沙。

    没有炊烟,没有长河,落日很圆很圆。

    辛里走着,走着,记忆像是在忘却着什么。

    犹如片段一样。

    他在沙漠里走了三天,精疲力尽,终于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人就躺在一辆越野车里。

    车上有水,有食物。

    他的证件在车上,照片旁是他的名字:沈俊辉!

    好,现在辛里就是沈俊辉,沈俊辉就是我。

    我醒了,在一辆越野车里醒来的。

    我驾着车,穿过这片茫茫的黄沙,是一个美丽的城市。

    路上车水马龙,一片繁华。

    时节冬日,天上飘着鹅毛雪花。

    在街角的石板路,一个曼妙的女郎走过,风吹过长长的发丝,犹如春天河岸的杨柳一样。

    “雪儿!”

    一个回眸里,温柔如春风。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

    春来的时候,花应该会开得很美。

    但是,有些人在,就无所谓是什么季节。

    雪儿一声娇嗔,道:“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