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的失踪海报在新闻上滚动播出，警局不断收到热心市民的电话。警局t特的平台上，该新闻的点击量在短短的十二小时已经超过几万人。多数网友对安迪失踪事件持续关注。

    次日上午十点三十分，一位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进警局。

    “你好，年轻人，我要报警。”老人言语有些含糊，但眼神很敏锐，他盯着一位前台的女警察，想要得到回应。女警察左右耳朵都在听电话，见老人一直站着，便抬眼点了点头。

    “哎！我要报警！”

    此时，老人双手握着拐杖敲打前台的桌面，脸颊绯红。

    “OK，您好，先生，您可以将报警内容详细描述一下。”女警察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位脾气暴躁的老人。

    他意外地沉默不语，眼神却是死死地盯着这位女警察，气鼓鼓的腮帮子，比之前的大了一倍。

    “您好，先生，需要帮忙吗？”

    一声叹息之后，老人的脸庞回归消瘦，皱皮垂下。他用拐棍的另一头指了指新闻屏幕，然后转身，异常大声地吼道：“这位先生，我见过！”

    “您怎么称呼？”女警察立刻拿出纸和笔，一脸认真地问到。

    “福克斯劳尔！”

    “福克斯先生，您确定你见过这位先生吗？”

    “对！非常确定！”老人坚定地点了点头，“他住在我家，每天都会和我们打招呼，每月一号都会到我开的集市花圃买花。快一个月没来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福克斯先生，您提供的线索太重要了！请随我来。”

    二人走进探长菲力的办公室。

    “丽萨，又不敲门？”菲力正好挂断电话，见到福克斯先生，他有些惊讶地问，“您是？”

    “菲力探长，这是安迪的房东，福克斯劳尔，是一位热心市民！”女警察还没说完，福克斯先生就接上话。

    “我们还是朋友。”

    “哦？忘年交。不错，您请坐。”菲力将桌上杂乱的资料往旁边一推，留出一大半的桌面，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A4大小的白纸，提了一支笔，便开始询问。身边的女警察将四个方向的录像设备打开。

    询问正式开始。

    福克斯慢慢地坐下，双手握着拐杖的顶端，四处张望一番，最后停留在菲力的笔尖。

    见菲力看着自己，他开始侃侃而谈。

    “安迪很不错，帅小伙，审美很棒，有很神秘的东方韵味。”

    “你很喜欢他？”

    “如果能遇见，你也会喜欢。我很久之前，和我夫人领养过一个男孩，可惜后来出了意外。安迪是一年前来德州的，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以为我的贝斯又回来了。我和我夫人非常高兴，不瞒您说，我们每天相处地就像一家人。”福克斯说话的时候泪眼婆娑，言语很真诚。

    “抱歉，先生，请喝咖啡。”

    轻轻地推开纸杯，福克斯说道：“自从安迪来了之后，我开始饮茶，茶多酚对身体好。”

    “抱歉，我这边没有茶，听您这么描述，安迪确实挺好。”

    白纸上，只记录了一个线索图，需要填充的关键内容还是空白的，菲力提起一百分的耐心等着福克斯先生说到重点，因为他不忍心打断一段完整的故事。

    “他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房子后面的花园就是他布置的，还会做一手地道的z餐，非常美味。他爱看书，我一直喜欢安静的孩子，他就是那个。他会做衣服，手工制作，送给我夫人的礼服，真得比所有她穿过的大小品牌的都美。”福克斯说着低下了头，掩面拭泪哽咽起来，“现在，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福克斯先生，安迪带朋友来过家里吗？”

    “没有，他一直独来独往。不过，有一段时间他的手机上经常出现‘凯文的来电’。”

    “他们聊些什么？”

    “我耳背，不太能听清，只是感觉这俩人像恋人。”

    “凯文，具体做什么的，您了解吗？”

    “容我想想，安迪好像说过跟他同行，只是那个人比较有名气。”

    “抱歉，我好像漏了什么，安迪从事的行业，您知道吗？”

    “平面模特，私下也做旅游博主什么的，他工作很忙，但是从不抱怨。”

    “您联系不上他的时间具体是？”

    “上月一号，我记得很清楚，他没来买花，我给他挑了一束最好的紫色玫瑰，一直等到下班，他还没有来。”

    “先生，您怎么记这么清楚？”

    “因为前一个月三十一号晚上，他还跟我在小花园里面忙碌，他跟我说他父亲都是用手捉虫子，绿色环保什么的。我就跟他一起，很认真地和鸟一样捉虫子。很有趣！”

    “哦，是这样。”菲力摸了摸鼻子，继续问，“方便我们去你家看看吗？”

    “当然！是搜查吗？”

    “是的，可能要打扰到您。”

    “没关系，都是为了安迪。”

    福克斯站起身，腿脚不便愈发明显，他慢慢地往外挪，菲力想要扶一把，却被他固执地躲掉了。

    警笛消失，车子停在一处带有前后花园的别墅门口。

    进门处的郁金香开得非常艳丽，像是刚栽种不久。

    “先生，好美！您花圃里的花都是出自这里吗？”女警察俯身闻了闻花香，心情大好。

    “这哪够！后面有我的培育基地，有兴趣我带您参观。”

    被女警察夸赞，福克斯脸上的阴云瞬间消散了一半，正咧开嘴，露出一副假牙。

    “福克斯先生，您家有监控？”菲力抬头见到摄像头正对准自己，跟随身体移动，立刻问道，“花圃也有吗？”

    “是的，现在除了厕所和卧室没有监控，其他地方都有，怎么了？”福克斯刚打开别墅的小门，便看见菲力没有跟上，立刻脸色微沉，喊道：“监控在里面看，小伙子！”

    “不好意思，福克斯先生。”

    说着，三位警察走进了福克斯的家。

    大脑加速运转，菲力身边出现的男性警员正是接待顾婺报警的同一人，他叫查理，有一双酷似鹰眼的明眸，正在扫描着整个空间。

    “跟我来。”

    二楼楼梯左手边的主卧，就是安迪之前休息的场所，看得出，福克斯夫妇确实非常喜欢安迪。

    “这是安迪的房间，我们只是打扫了地板，其他物品没有移动，你们随意看，但不能翻乱了，他很爱整洁的。”

    “好的，我们会注意的。”菲力提示同事戴上手套、脚套、帽子和工具，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就像对待案发现场一样，极其认真。

    房间陈设极其简单，但却十足地干净。

    刚进门的时候，菲力的第一反应就是提取窗帘上的毛发，然后拉上窗帘，紧闭房门，用随身携带的紫外灯光照射空间里面的每一处，寻找和安迪不一样的指纹，或者安迪的血迹。

    按照菲力探长的判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失踪案，报案人都有极大的作案嫌疑，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痕迹。

    勘察结束，整个屋子只有安迪一个人的指纹，地面、床底下、橱柜和卫生间都没有发现血迹。

    “这个房间视野很不错！可以看到满山的花。”女警察重新拉开窗帘，眼见对面缓坡上漫山遍野的花卉，有些激动。

    “这些，女孩子喜欢，男孩未必吧。”查理转身撇了一眼说，“我看这未必是安迪的房间，更像是很久没有人入住的客房。我倒觉得一楼靠近山体的矮屋更像，门口放着一个桶，和一双当地人不怎么穿的黑色高筒套鞋。对面就是菜园地，跟我之前去z国农村看到的很像。”

    “去看看。”

    三人走下楼，由于穿着棉底鞋套，走路声音很轻，出现在福克斯面前的时候，他正在一楼沙发上打盹，时不时还会发出呼噜的声音。

    矮屋被上了锁，从窗户中往里头看，只看见一张床，床上没有被子。对面墙上有一张桌子，桌上摆放了一些书籍。这个屋子没有橱柜，空间非常拥挤。

    “福克斯先生，您醒醒，需要您打开后院矮房的门。”

    “哪个房间？”福克斯表现地耳背，又问了一遍，“哪个？”

    “菜地对面这个。”菲力一直在观察这个老人的反应，发现他熟透的脸下藏着一些略显青涩的秘密。

    比如，他将警察迎进门，却开始躲躲闪闪，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哦，行，我去拿钥匙。不过，那是我的园丁住的地方，不是安迪待的，你们也要搜查吗？”福克斯含糊其辞。

    “园丁是谁？”菲力追问，“现在在吗？”

    “他一周只来一次，帮我在花圃里忙活。”

    “周几来？”查理忍不住问到。

    “今天是周五，这个点他就要到了。”话音未落，门口呼啸而来一辆车，走下车的男人中等身材，胸肌明显，皮肤黝黑，看起来像户外作业的工人。

    “hi，迈克，这是警察，帮忙找安迪。有知道的跟他们说说。”

    这老头这会儿脑子突然清醒，正对着不远处的名为迈克的男人嘱咐了一通。

    对方笑了笑转身在车子后备箱拿了一个工具箱，戴上遮阳帽，走到菲力面前。

    “警官，需要了解什么？”

    “查理，帮忙录个笔录。”菲力伸手示意握手，嘴上已经传出号令，“您好，迈克，我是菲力探长。”

    “您好，我是这家聘用的园丁，主要是照顾这一片花园。”

    菲力摸到了这人手中老茧的位置，很熟悉，判断这人除了握铁铲，估计还是狙击手。

    “迈克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

    “和你一样，曾经做过警察。”

    “哪个洲的，很面生？”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有些不耐烦地叼着烟，试图要绕过他们。

    菲力嘴角上扬，问了一句。

    “迈克先生平时看新闻吗？”

    “我的手机不能联网，从不关注其他人的事。”

    看得出来，查理已经把潜意识对话的信息翻译成他自己的解读。

    比如，陌生人被问话，关于接触过的人，首先的反应是好奇，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好奇，而是点了一支烟，笑嘻嘻地看着我们，说明他知道这人失踪这件事，而且恐怕非常清楚。

    “迈克先生，您住这里吗？”见迈克转身走进矮屋，菲力立刻钻了进去。

    “我住在德州城区。”

    “可是，福克斯先生说你住这儿，怎么解释？”菲力追问，再追问，“除非有一个人让你跟他一起住这儿。是吗？”

    “事实上，我确实想做这件事，只是，我还不够格，明白吗？”迈克扔掉手里吸了一半的烟，眉头紧锁，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这件屋子没有被褥，橱柜也没有，不像是人住的。”

    “是的，这里是安迪看书找灵感的地方，门口原本就是草坪，在福克斯先生的同意之下，种了蔬菜瓜果。你们别想歪了，福克斯对安迪很好。只是，有一次福克斯的老主顾上门取东西，安迪的命运才开始转变。”

    “谁？”查理问，“福克斯先生为什么没有提过？”

    “你看他，艾滋海默症严重了很多，安迪走后，夫人去女儿家一个月了，还没回来。先生一个人是孤独了。”

    眼前的迈克说着就坐了下来，而后摸了摸牛仔裤，发现有些脏，又站了起来。

    “那个人是谁？”

    警察睁大眼睛看着迈克，三个角度的视觉冲击，让菲力有些不安。

    “这人很有来头，我怕，会有危险。”迈克说，“他叫金山。”

    “吉山会会长金山？”查理忍不住问到。

    “是的。”

    屋外传来福克斯先生的呼噜声，出奇地响。

    “查理，去查一查金山这个月一号的行程情况。”菲力思索了片刻说，“这房屋，那山上和花圃附近的监控全部调阅出来。”

    “迈克先生，您现在是重要的线索来源，可以麻烦您明天到下周四之间来一趟警局吗？”

    “好的！您看录像的时候，一定要防止外泄。”迈克吞吞吐吐地说，“我去忙了。”

    “迈克先生，您身上的味道比您的身材清新很多。”菲力的鼻子堪称警界边牧，一闻就知道什么味，而且还能持续很久。

    “安迪送的，雪松。”

    查理停下手中的笔，丽萨也暂停了录像，想要再问，却被菲力挡在了两人的前面。

    “回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