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逃离乐园
渗血的肉躯,邪俊的面容,蹒跚的脚步,黏在身体上干掉的怪物血肉,他是程隐,三个多小时前还是一个忙于生计的四流魔术师,现在则变成了一个屠戮近百怪物的狂人。
“找到了...哈...哈...标记。”
程隐额头的伤口淌下的血水将视野遮蔽,尽管这样程隐还是从排血道的一处拐角找到了自己留下的标记。
“呃啊啊!”
快刀一闪,转角刚露出可怖头颅的无眼怪物就被斩下脑袋,他们在排血道里也到处都是,它们不知从何而来,但是只要沾上它们的诅咒,那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们追杀致死。
程隐磨出水泡的手指摩挲着自己在砖石上的标记,确保这个标记不是苏明诚伪造的后,循着标记再次于排血道中穿梭。
那双廉价皮鞋的鞋跟早就被血泡烂,一步步踩在血泊中,精神都要蒙上一层无法洗洁的血污。
“左边,右边,右边,直走,有怪物,左...”
脚步不停,挥刀不止,沉吟怪笑,理智长存,嘴中默念着自己的前进方向,以让自己保持清醒,血液的流失和过度的疲劳如千斤秤砣拖挂其身,程隐明白自己稍微懈怠,身体将彻底宕机。
在无光环境中,时间总是悄无声息地流动,不知跑了多久,斩了多少怪物,程隐终于在排血道尽头看见一抹光芒。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正是那邪异的斧头脑袋雕像和宽敞的血色大厅,甚至远处那乐园出口的大门也大敞开来,但当程隐低头下看时额头却不自觉暴起血管。
那雕像下方仍然盘踞着数量庞大的残肢怪物,即便没有自己之前遇到的那般海量,但是自己若是落入其中,也只有被撕成碎片这一种结果。
“真的是要致我于死地是吧。”
程隐见此绝境,想到四个小时前,自己明明躲过了闯红灯的卡车,却依然免不了死亡的招揽。
“我不会死,起码现在不会。”
程隐并未放弃,他重新梳理起脑中所知的信息,看着那无序蠕动的残肢怪物,一段段画面在脑中连接成链条。
“残肢怪物除了皮肤没有任何感觉器官,哪怕无眼怪物都需要诅咒来锁定猎物,这里终究不是游戏,它们的行动也并非杂乱无章。”
一幅幅画面浮现在程隐脑海中。
苏明诚被袭击时,有几根手指聚集在无眼怪物尸体旁,一会儿又散了开了。
自己被处刑人追杀时,瞥见了好几只断手围在火把旁边。
自己现在虽然大汗淋漓,但是血色苦刑乐园的温度却不高,大概也就十几摄氏度。
“温度吗?”程隐瞳孔一缩,疑惑自己为何没有早点想到这显而易见的问题。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也为了活下去,程隐将处刑人的切骨刀收回【背包】,拿出了自己之前从祷告室顺走的白蜡烛和从于静那里没收的打火机。
“咔擦!”
打火机的火苗点燃了蜡烛的蜡芯,程隐嫌不够,连同整根蜡烛点燃并迅速丢向下方广场没有残肢怪物的一处角落。
果不其然,当蜡烛落于地上时,那些本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残肢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躁动起来,快速扑向了那只已经化成蜡油但仍然散发热量的白蜡。
“这就好办了,接下来...”
程隐并没有急于逃跑,而是有耐心地坐在排血口,用自己本就不剩多少的衬衫撕成了细布条,本来就是便宜货的魔术衬衫在经历四个小时的折磨下很容易就能撕开。程隐用布条以三支为一单位将自己手上所有的白蜡捆成一个个“诱饵”。
当然,程隐不仅是为了让蜡烛燃得更稳定更持久,他还在等待。当程隐隐约听到幽深的排血道传来的踩水声时,他行动了。
求稳不求快地再次借助铁钩来到了雕像的大斧头脑袋上,双手用力一抛,两个燃烧的白蜡诱饵同时飞向广场两侧,其中一个布条还被烧断,半空中就散了开来,幸好并没影响其燃烧。
感受到了热量,残肢刹那间分成两群分别扑向广场两侧,为程隐让开了一条通向出口的大道。
程隐没有任何犹豫,裤腰里夹着仅剩的一个诱饵,嘴里叼着亮光的手机往下爬。蜡烛燃得很烈,但也经不起残肢怪物的摧残,很快便被扑灭。
眼看着那些残肢怪物就要发现还在攀爬的程隐,程隐之前出来的排血口响彻数道怒吼,只见先是几团白乎乎的东西从阴影中显现。随即就是无数无眼怪物踩着同伴的尸体冲出排血道,摔落在广场上。
它们个体脆弱,硬生生摔在地面上便动弹不得,然而大量的无眼怪物一波接着一波冲出排血道,下面同伴的肉躯成了最好的缓冲带,它们无畏生死,它们是无法阻挡的白色浪潮。
而已经被程隐吸引到周边的残肢在无眼怪物的身上感受到了生命的热量,它们被那热量吸引,疯狂地涌向无眼怪物们。
白色浪潮和红色海啸相互碰撞,激起让整个乐园都震颤的大战,尽管双方的个体都十分脆弱,手无寸铁的成年人也能轻易击败,但量变引起质变,当两种怪物和它们的族群联合起来时,即便是战车也无法阻挡它们的前进。
残肢“手脚并用”,撕扯着无眼怪物瘦弱的肢体;无眼怪物用牙齿啃咬着残肢,即便骨断也要用断骨戳向残肢群中;一时间,血肉横飞。
而引起这祸乱的正主正笨拙地扒着雕像的大腿一侧。
程隐紧咬着牙关,大幅度动作让他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当他扒着斧头脑袋的腰带准备落地时,那被震裂的虎口再次撕裂,吃痛的程隐没有维持住力量,重重摔在了地上。
“嗯...”
闷哼一声的程隐用另一只手撑起身体,这已经是他不知第多少次站起了,但是程隐能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他明白自己左手已经脱臼并骨折,只能像烂布一样垂在身体一侧。
程隐挺着身子,一步一步向大门走去,身后的厮杀声不绝于耳,在程隐耳中唯有自己脚步声永恒。
在大混战中也有几条漏网之鱼,脱离了主战场爬向程隐,抓住了他的脚踝,却被程隐无视。
终于来到大门,门外是一条向上的金属阶梯,程隐踩掉脚上的累赘,向上走去。
一步一歪,一瘸一拐,程隐享受着从前方吹来的腥风,那血腥味浓郁到周围的空气都蒙上血色,无论前方是救赎还是地狱,程隐都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踩上最后一层阶梯,血色的辉光照在程隐脸庞之上,另一只脚前踏,终于踩在了实打实的泥土地上。可地上所见却又让程隐一惊,那是怎样的末日景象?
正前方横着一条血河,里面流动的是生命的终末;一望无际的大地上没有任何树木或者建筑物,只有地平线上高大如楼房的浑身充斥不规则刀具、枪械的不可名状的怪物游荡;天空中本该灿烂如生命盛放的太阳完全呈鲜血色泽,如同一颗猩红眼球,审视着这片大地上的一切。
“叮,完成【逃生】1.逃出乐园”
“您已完成所有主线任务,是否返回【安全屋】?”
“是!”顾不上思考的程隐立刻选择了“是”。
“准备回归。”
“5”
“4”
“3”
“2”
“1”
“0”
随着眼前屏幕上倒计时结束,程隐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这片血色大地上。
程隐虽然离开了这个扭曲的世界,但是乐园中的大战仍在继续,无眼怪物失去了追杀的目标,排血道中自然也不再有无眼怪物涌出,广场上的白色瞬间被红色碾压吞噬。
直到...
广场通向周围的数百个通道中,中央正对雕像的那个通道突然响起了脚步声,那是高级皮鞋与砖石接触的声音。
所有疯狂攻击着无眼怪物的残肢在这声音出现时全部停滞,整个广场唯有失去目标的无眼怪物漫无目的地走动。
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一样,硕大的地下广场唯有清脆的脚步声回荡。数秒后,一个不成比例的大斧头脑袋从通道中出现。
斧头脑袋看着广场一片狼藉的样子没出任何动静,但从那些残肢止不住的颤抖就可以感受到它的愤怒。
好巧不巧,一只不长眼的无眼怪物偶然走到了斧头脑袋的面前,手上的血迹一不小心滴到了斧头脑袋锃亮的皮鞋上。
“唰唰”
斧头脑袋没有任何动作,那只无眼怪物凭空好像被刀刃切割一样断成三截,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又过了不久,斧头脑袋缓步走到了乐园的大门口,它用两只普通如正常中年男人的手将大门重新闭合,锁死了希望。随后它打了一个响指,一只游客从血渠中爬了出来,像狗一样舔去了斧头脑袋皮鞋上的污垢。
斧头脑袋没有声响,游客便自行退到一边匍匐在斧头脑袋脚下,斧头脑袋抬头看向自己那邪异的雕像,犹如一位癫狂的疯王。
“不管你们是谁,都会再回到我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