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研究所，十四号病房

    “今天来的尸体也是毒气侵蚀么？”身穿白大褂的男性对着一名实习生大声说道。

    “是的，艾德森教授。”入职不到一个月的实习生举着厚厚一叠实验报告低着头说，“这次的战场上因为辐射导致的畸形生物越来越多了，伤员的伤势也一直得不到治疗，大部分被转移到后方医院，可是器材有限，许多病人出现的症状从未见过。”

    艾德森教授长嘘一口气:“这次的形势很严峻啊！”

    加尔德法历1044年，全世界因不明袭击导致成千上万物种死亡，人类也只剩下原世界四分之一的人口。这也只是比较乐观的估计。

    “吴疾，你先去把文件签署一下。等下我们就有的忙了。”

    艾德森低着头，不算特别苍老的脸上透露着不属于他的愁苦。

    “好的，艾德森教授。”吴疾把实验报告轻轻放在手术台旁边，转身刚刚要离去，便被艾德森拉住了手臂。

    “你说，这次...算了，解剖病人尸体的时候注意防护，解剖结束开始时通知我。”艾德森的手缓缓放下，沉闷的气氛仿佛要把人压死。

    “...我明白了。”吴疾缓缓的退出去，把门轻关。

    在灾难产生后，全世界的粮食产业，工业基础，等等一系列设施大规模受损，只剩下西北内陆的工业城市以及农业城市受损较小。幸存下来的人类带着其他的动物尽量迁移到了这些城市。逐渐形成了新的国家和松散的联盟。

    吴疾走出十四号病房，整个研究所死气沉沉，只有护士台的屏幕还在亮着，想要驱逐灰暗的气息。

    “您是十四号病房吉力力阿布都兰的家属吗？”吴疾在前台拿起一张文件，上面写着遗体捐赠几个大字。

    “是...是的...”老妇人拼命捂着自己的嘴，眼泪止不住的流。“是...我是他的母亲...我的孩子死了，我希望他能死后做出一点贡献...”

    吴疾在这短短一个月之内，见到了无数次这种场景。从悲痛渐渐变得麻木，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老妇人，只能紧紧抱住她。

    老妇人哭得不成样子，颤抖着写下名字。

    “您和您孩子的贡献，一定会被国家铭记的！”

    加尔德法共和国，是第四研究院所属的国家。在加尔德法历出现之前成立，与加尔德法共和国同时成立的，还有位居南部的鹰狼联盟，以农牧为本的一个松散联盟，围绕着最大的城市苏德安分散在南部。北方的拉尔夫斯王国因大量重工为立国之本，自成立以来和加尔德法共和国关系密切。

    “战争啊，可恶！”吴疾走在通往解剖室的走廊上，一股股无力感从最深处缓缓侵蚀着他。

    吴疾缓缓走在走廊上，站在艾德森教授门前，轻轻敲了两下，缓步走向了解剖室。

    解剖室还算整洁，透明的玻璃幕墙分割消毒室和解剖室内。吴疾先做了简单的消毒，换好了衣服，便慢慢绕过玻璃幕墙，走向桌子。

    十四号病房的患者尸体已经被运送到桌上，艾德森教授也进入消毒室，做好准备工作后对着吴疾说道：“这次解剖我来吧，你给我打下手，顺便记录这次的解剖数据。”

    “好的，艾德森教授。”

    艾德森长叹一口气，紧了紧手腕处的带子，把手套又往上提了提。“这次的尸体和前几次尸体不太一样。”艾德森握住解剖刀，食指下压，缓缓切开腹部皮肤。“病人在治疗过程中，出现了癔症，并且同时出现多种毒气中毒产生的症状。”

    尸体的皮肤缓缓割开，糜烂的体液顺着皮肤裂口流出。“在治疗后期，不同组织出现不同程度溃烂，这符合芥子气深度中毒迹象。可疑点就是，肺部却没有明显损伤。”

    吴疾在旁边不断记录着，突然好像看到伤口处血肉蠕动了一下。艾德森明显也察觉到了，这个血肉触动的幅度不应该是尸体应有的。

    “继续记录!”

    艾德森稳住手，继续向下切开，扩大伤口，露出皮肤下的脂肪层。突然，脂肪层不正常的蠕动了一下!“吴疾！靠近一点！把摄影机打开！对准切口！”

    “好的！艾德森教授！”吴疾放下记录，将摄像机固定，对准切口处。他快步走近艾德森教授，死死地盯住切口。

    “我要继续了！”艾德森手狠狠抖了几下，稳定了下来。解剖刀划开皮下脂肪层，继续向下切割。直到露出内脏。

    明显的可以看出，在尸体的消化系统中有着什么东西，不时触动。

    “这！这是什么！”艾德森不可置信的盯住肠道，肠道内的东西好像感知到了什么，触动越来越频繁，力度越来越大。“吴疾!关上门！”

    吴疾快速封锁住消毒室连接解剖室内的那扇门，将摄影机的镜头拉近，对准了肠道。

    艾德森颤抖着，左手死死抓住右手手腕，将刀缓缓下压，露出肠道内的东西。

    “这！是什么怪物！”

    那东西像只孑孓和蛞蝓的结合体，又像只巨大的多头涡虫，在肠道被划开的一瞬间，蹦了出来，在手术台上疯狂扭动，分不清哪里是他的头部，因为每个地方都有着像是蜘蛛眼睛一样的东西，身上布满褶皱，粘液包裹着严严实实，说不出来的恶心顿时充满二人的心头。艾德森强忍着恶心，拿出镊子，试着夹住那个不明生物。

    “吴疾，去拿储存罐和福尔马林！我先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吴疾从隔间中拿出一个扩口玻璃瓶，一个大玻璃罐，强忍着恶心，看着艾德森教授摆弄那个恶心的东西。那个东西其中一处组织被镊子夹住的瞬间，开始疯狂扭动，力气之大差点让艾德森脱手。“吴疾！来帮我！”吴疾拿起手术钳，使劲夹住那个恶心的生物，姑且叫生物的东西。渐渐地那个不明生物挣扎力度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失去动静。在这个过程中，艾德森和吴疾一直死死地把它摁在手术台上，手臂早就酸的不成样子，失去了知觉。艾德森脸上瞬间又苍老了几岁，松开早已麻木的右手，揉了揉，对着吴疾说：“接下来还是你来吧，记录就麻烦你了，我感觉不太舒服，略微休息一下。”

    “好的，艾德森教授。”

    吴疾提了提手套，揉了揉酸软的手臂，活动了一下手部肌肉，拿起手术刀，换下刀片，换上23号手术刀。

    吴疾决定先来解剖这个不明生物，第一眼看上去根本无从下手。略微思索后，缓缓下刀，试着割开其中一个类似涡虫的组织表皮。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牢固？”如此锋利的手术刀片在不明生物上只留下了浅浅的白痕，这种事从没遇到过。吴疾换了抓握式，并且用镊子助力，狠狠地划了下去，终于在表皮留下了一道口子。

    吴疾试着从口子慢慢割开，向两边划开，露出里面的组织。“不太对劲。”吴疾拨开表皮，小心的慢慢割开里面的组织。从手上传来的感觉告诉他，这些组织像是高聚合度的塑料纤维一样，里面渗透出紫黑色的液体，血肉也是紫黑色，唯一可以辨别出来的是，这个生物在皮下组织和哺乳动物一样有一层偏白偏黄的肌腱膜，按理来说肌腱膜只会包裹肌肉，可在这个生物皮下就发现了肌腱膜。难不成这种东西整个身体都是肌肉构成的？

    再往下划开，这东西的中心位置是一根管子，应该是类似于血管的东西，一共两条，一粗一细。

    仔细观察一下，发现这个不明生物主要有四个部分，一个便是类似于球状的主体，黑紫色的球状物上面不对称的分布着类似涡虫身体一般的触手，整个身体上都有着类似蜘蛛眼睛的器官，这种在肠道生存的生物为什么会长出类似眼睛的器官，这种器官是否是感光器官还未可知。

    吴疾松了松手，再次握紧，准备从另外一条触手开始切割。横向切开触手以后，发现该器官横截面及其古怪。一眼望去，一粗一细两根管状物位于中心位置，扁平的触手组织内非常不规则的排列着肉块，一般动物是由肌肉组成肌肉组配合骨头关节去完成一系列动作，如果这个东西是肌肉构成的，那么应该会出现类似于肌肉横截面的画面，可是这个东西扭动的涡虫触手，横截面看不出一点逻辑关系，一点几何关系，可以说和动物肌肉完全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顺着触手方向割开的组织也是没有一丁点与已知的动物组织相同的特征，它内部更像是被切碎的肉块混合着水母的组织，高度糅杂着塑料布。整个组织呈现混乱无序，看不出一点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