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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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景生情8

    青荷顿时从庄严肃穆里回过神来,调皮道:“本姑娘实话实说,只是有些话,不好直说而已,就比如,你能否想象,这世间有人,能如飞鸟一般,御剑而行?”

    常峰点头,诚恳道:“青荷,只是你无心去研读恶灵经,里边有一段,便说:剑宗开派,号神元子,御穷极剑数,于其法中,无不究竟,由此,生大傲慢,面须陀洹,敢不行拜跪,其时,座下某子,为挫其锐,灭其八万四千剑,至此,神元悔悟,念其初犯,余其元神,以儆效尤。”

    青荷听罢,嗤之以鼻道:“什么须陀洹,不过是取个稀奇古怪的名字,耸人听闻罢了,要真是这么厉害,早就吹破天了,哪能闻所未闻,早就告知过你,这些邪术,不过是勾引你上当,等你修成时,此门中人一旦感应到你,便可以利用这功法里,早就编织好的破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你练成工具,落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次日一早,常峰将这两天工地上需要对接的事罗列出来,嘱托给工头后,常峰朝古青所说的住址寻去。

    城南的棚户区里,常峰边找边问,终于在一处满是杂物的院落里,寻见了藏在某一排泥糊的小灶后,正生火做饭的古青。

    古青听见常峰呼唤,赶忙把炉火旺盛的小灶交给身边的另一位妇人照看,随即对着常峰莞尔一笑,领着他走进一排卧房。

    卧房里,被租户用木板隔出了勉强能挤进身去,且满布霉斑与各色刺鼻气息的甬道,古青轻车熟路的带着常峰避过几位外出的难民,二人这才挤进了甬道深处。

    推开某间门板,昏暗的小单间里,一堆被人用茅草悉心堆出,其上盖了一层硬质草席的床铺上,常峰认出古白。

    此时,古白竭力抬了抬头颅,昏暗中,望见是常峰,顿时开颜一笑,拍了拍床身,示意常峰坐下,虽然满脸兴致,出口却毫无气力,半呻吟道:“昨儿听小青于我说起,他乡得遇故知,一大喜庆,着实让咱欢悦,这才三个月不见,峰哥就出落成了公子哥的模样,当真是今非昔比呀。”

    常峰嘿嘿一乐,不失关切道:“什么劳什子公子模样,也不嫌醋酸,若是相中了兄弟这身行头,便专心静养,等你康复,兄弟赠你一套,到时,保管比兄弟我人模狗样的多。”

    陪着二人调笑了几句,古青打断道:“锋哥哥,小青先行失陪,去外面忙些饭菜,若是去的晚了,真怕锅底儿真的烧穿,害哥哥饿肚子了。”

    常峰煞有其事的挥了挥手,笑赶着小青道:“此事十万火急,且不可耽搁了哥哥们腹中的大事!”

    古白被常峰这幅自来熟的模样所感染,躬身一礼,笑道:“小青得令,定不负锋哥哥所托。”

    古青一走,屋里霎时默然,一会儿,常峰柔声道:“小白,昨日的事,小青与你说了么。”

    古白点头,又微微扭过头来,想说些什么,尚没成声,大滴的泪水竟先一步涌出眼眶,自此,他只得又扭回头去,借此隐藏丑态,好一会儿,他应是心情趋于平静了,这才缓缓开口。

    常峰渐渐得知,小青与卷云,自幼便青梅竹马,早已私定了终身,可是,哪想古白这做大哥的,却做了二人这段姻缘的罪魁。

    自他在赌坊里被不知名的人暗算后,古青急于筹钱救治哥哥,立刻变卖了青荷所赠的银钗,哪想被当铺坑害,以至于本就低价变卖的银钗,只换回一锭五两的假银。

    古青只得去找当铺理论,可,当铺的掌柜一指角落里,那张:“一经出柜,概不退还。”的牌匾后,古青顿时哑然,可是,情知哥哥的安危,已刻不容缓,耽误不得,古青便不再纠缠,扭身别谋她路。

    这一次,古青身无长物,只有青楼一途,尚可有一线生机,而,就在古青赶往县里最大青楼,百花坊的路上,此时,云龙会堂口的主事,那位自称郎茂县最凶狠的汉子,曾安排给古白与万卷云差事的中年刀疤脸,竟在茫茫人海里,寻见了古青。

    刀疤脸安慰古青,此事已汇报了帮主,更承诺,云龙会绝不会对帮中兄弟不管不顾,说罢,便遣堂口里的医师,火速赶往了古白的住处,进行救治。

    一番救治,渐渐稳住了古白的性命,也从医师口中得知,要想古白痊愈,起码还要白俩纹银的花费,而当天下午,刀疤脸便从帮主那里,为古青带回了噩耗,古白只短短入会两天,远未到帮会里半年的考察,尚不能算云龙会的成员,所以往后,云龙会将停止掉所有的救济。

    带来此噩耗时,刀疤脸也是痛心疾首,满脸惭愧,所以,临行时,刀疤脸私下交待给了古青总堂的位置,纵容道:“妹子,有枣没枣,先打一杆,万一有收获呢!”

    次日,古青果真在临近济县的云龙会总舵门口,哭诉了一番,事态发展极其顺利,竟得到了龙帮主的重视,龙帮主听罢,斟酌半响,与古青渐渐达成了磋商。

    既然古白尚不是云龙会的正式成员,那么,云龙会自然是没有义务进行援助的,可是,三十许岁的龙帮主,竟阴差阳错的,一眼就看上了古青,承诺说,若是古青肯下嫁于他,莫说一百两,便是一千两,他也义不容辞。

    此事,若真让外人看起来,古青还真是攀上了高枝,以后锦衣玉食,一番荣华,自然不在话。

    可常峰听罢,顿时陷入两难,原来,这位古白妹子,明日婚娶是真,今日要自己开导哥哥,也是真的呀,常峰挠了挠头,摇头道:“一边是性命攸关,一边是青梅竹马,偏偏青梅遇难,竹马却在天涯,难断,难断呀。”自此,二人再次默不作声,许久,常峰决定,此回不做人了,于是斟酌道:“白兄,此事,你看的不错,不过,看事的角度,并不透彻!”

    “你看,妹子救哥,天经地义,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能说二话,所以,古青做的这事,你必须心存感激!”

    古白不禁点头,觉得常峰说的,道理也对,于是续闻常峰道:“青梅竹马,自然般配,但自古来,又有几对棒子打不散的鸳鸯呢?所以,古青与万卷云,若是真的情感赤诚,等以后卷云归来,她们俩也有的是法子团聚,就像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不为儿孙做马牛一般,你这位兄长,纯粹操心操到了家,落进了自己的思维陷阱里!”

    “可是,峰哥,我还是觉得,此事不完美呀!”

    常峰气道:“完美个屁,你当是小孩过家家,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么,若是果真是青梅竹马,她们自有法子团聚,若果真未能执手暮朝,那一定是卷云嫌弃起咱家妹子了,那就是她俩本就感情不坚嘛,所以活该分离,又与你这哥哥有何关系,你不过是提早结束了这段孽缘,做了一位哥哥应该干的正经事!”

    “若真是这么看,锋哥,此话有理!”

    “有理有个屁用,有理便不用受气么,小白,你就是太良善!天生做不得黑恶,却硬要走哪条道,这才落得如此结局!”

    古白长叹了口气,无奈道:“锋哥,还不是命运如此,求条活路么,若是有法子,谁想去那云龙会,混这口搏命饭。”

    常峰点头,忽的顿悟到,这是一个机会,于是痛快的说出了矮脚山的事,并慷慨陈词的描绘起了未来的蓝图。

    矮脚山卖木头,卖完木头凭空赚了三十倾土地后,还终生不用捣鼓水利,只因山上自带山泉,到时候,那可是大地主呀!

    “郎茂城南十里,差不多三十倾土地,那可是五百亩田产呀,锋哥!这么大产业么!”

    此时,古青早已端上了饭,却成了局外人,只得听着二人的密谋,连劝二人吃些东西的话都插不上。

    好在常峰刚从矮脚山的工地上来来回回,早就赶了二十多里路,肚子咕咕作响了,于是端起碗筷,郑重承诺道:“小白,你放好心,好好养伤,过几天,哥哥便接你过去,我常峰敢打包票,只要有锋哥的一块肉吃,一定有你一个碗洗!”

    言罢,日子早已是雪上又加霜的兄妹间,终于再露笑靥。

    \t“就你,医术高明,是个大夫!?”常峰望着古白,强忍着失笑,将已到嘴边的那句:“有牛不吹,专捡骆驼。”咽了下去。

    “峰哥,在下祖传的手艺,属实是个医者!”古白说完,心底却暗想,这位峰哥的脑海里,一定是浮现出自己遭人暗算后,重伤三个月未起的狼狈模样,于是不得已,继续解释道:峰哥,即便小白医术高明,药到病除,那关键之处,还得是有门路搞到药呀,而自己遭人重伤后,先是昏迷了一个月,毕竟,昏迷中又不能给自己开药,而后,总算恢复了神志,古白也曾开出方子,盼妹子能外出采购些低价药材,用以疗伤,可,祖传的医术,向来是传男不传女,以至于小青采购回来的药草,不是假冒,便是伪劣,这才不得已,愿打愿挨一般,被药铺割了一遍又一遍的韭菜。

    好在这些日子,古白终于能下床行走,便暗地里打听了一番各类药材的价格,也渐渐了解真相,原来,还真不是药铺骗自己的苦命钱,只因为,武国很少出产主流的疗伤草药,加上这两年内陆一直旱灾战乱、瘟疫不断,草药的供给早就出现了大量缺口。

    所以,本就全赖从内陆采购,又遇此横祸,草药的价格这才一直奇货可居。

    可是,就在常峰提出,想在郎茂山周遭开垦菜园的想法时,古白忽然意识到,依自己祖传的手艺,与其浪费资源开辟一座看不到远景的菜园子,真不如利用手头的资源,开垦一处药园,此事一旦促成,依自己对草药的了解,自然不会被人坑蒙,到时,必须十倍营收于药界,赚他个盆满钵满呀。

    在听完古白念叨出一大堆药草名字,以及其药性特征,生长习性,世面价格,以及对此产业的当下行情、未来愿景后,常峰当即将其奉为上师,并诚挚表示,药园的建设,自己一定排除万难,全力以赴的执行古白大医师的所有部署。

    古白听完表态,一时慷慨激昂,上前握紧常峰的手,颤声道:“大哥,你真乃古白之明主亦!”说罢,掰着手指盘算起二人眼下尚需攻克的难关,算计道:“锋哥,人、机、材、法、环,这五大要素,缺了哪个,药园都不可能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