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兑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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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废城调查(四)

    沙佬还在体育馆内搏杀着,依靠肾上腺注射剂与战斗服的防护能力,他还能勉强支撑。原始弧的匪徒也不想和他拼命,只是将他牵制在体育馆中央。在看似动态的平衡中,最终boss登场了。

    杂鱼匪徒散去,一个身着长皮衣,带着牛仔帽的老者从门廊中走出,略过沙佬,径直向货仓走去。他触摸到货仓的一瞬间,仓中怪异的鱼都显得有些雀跃。看来一会,他才注意到脚边白脸的尸体,摸了摸已经凝固完全的晶体下半身,低声喃喃道:“一颗活性山海之木子弹。”

    他起身看向沙佬,却是伸手一笑:“我叫于耳。”

    沙佬先是一愣,但也是握手问好:“沙折劳。”

    于耳看着沙佬被打烂的衬衣下露出的战斗服,思索片刻问道:“你是Z60的?”

    沙佬盯着他一声不吭,于耳也不恼,自顾自说道:“无银老头子想出来的东西,确实很有意思啊!给普通人穿着都能发挥出这样的能量,不过还是有很多欠缺嘛,这个人就不是那杀的吧。”于耳指了指被砍头的白脸。

    “是我杀的,我砍了他的头”沙佬表面不动声色,但心中的警笛在爆鸣。

    “不是说这个啊,下边下边!Z60部队是记得有个什么的,叫什么来着?”于耳在认真地回忆着。

    沙佬拔刀前冲,心中的警告被屏蔽,这老头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Z60,他不能放任老头继续探查,他要尽力拖时间。

    于耳看到沙佬冲过来的丑态,空手拿住刀口,腰背发力,将刀连同沙佬一齐抡圆了砸在了地上。沙佬倒在地上闷哼两声,勉强爬了起来,还大口喘着气。而于耳空手捏死刀刃却毫发无损,揉着眉心,突然合掌一拍,似恍然大悟说:“是叫腾雁远对吧,那个战斗部队逃兵。”

    听到这话,沙佬更是焦急,向于耳近身欲用短刀行刺,那于耳则是运了真气,一掌打在沙佬心口。沙佬接了这掌顿时一阵眩晕,向后倒去时,于耳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起,逼问道:“Z60其他人在哪?”

    沙佬笑了笑,嘴里已经是渗出来鲜血。

    “你不说我也能逮住那些小兔子。”于耳还是不恼,他摁倒沙佬,拨弄着他肩前的电台。沙佬见状奋力挣扎,却全身不得动弹。

    于耳是个熟手,Z60电台一拨就亮,但在他发表绑架犯感言之前,一个声音抢先说道:“你放开他,十分钟后我就来杀你。”

    沙佬大喊道:“司忧快跑,他是半古体。”

    这句话让于耳有些烦躁,一脚踢晕了沙佬,扯过话筒:“好小子,老子等你十分钟,你Z60少一个人,我就先杀了这瘫死的流氓。”

    于耳接完战书,正要向原始弧的匪徒下达指令,一声破空震鸣,他被生生撞开七八米。稳住身形,只看到一个身着漆黑战斗服的男子,扛起昏迷的沙佬欲要逃窜。那男子看到自己被发现,还笑着对于耳说:“牛仔,你不懂约架吧?”

    这男子正是司忧,他无视了腾雁远的命令,与藤宫、米娅,一直驻留在塔上,等待着机会。经过观察,七辆车上大概四十多人,其中牛仔是一号头目,但并不是原始弧的核心。他出面解决沙佬时,其他成员还在调整车队,搬运货仓和物资。

    在沙佬和于耳对峙时,米娅制定出计划:“对方全员看似协作顺畅,但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慌张感,一定是营地被我们发现后,急着要撤离。我们假装要拖延时间,与牛仔决斗,让他们放松警惕,优先去安排撤离的任务。这时候我们发动突袭救援沙佬,司忧为突破手,藤宫作为接应,进入了城区,我们就有生还的机会。”

    按照计划,嘲讽了于耳后,司忧拔腿就跑,战斗服鳞片开合,不断为司忧提供推力。司忧所展现的性能远超于耳的估计,像是要印证猜测,于耳腿部暴起一道闪光,一纵一跃,便是向司忧扑来。在他眼中,向着封死的围墙跑去司忧已经是一具尸体,他抱着玩弄的心态,加重了脚步,跳到司忧的前面,背靠着围墙,眼中带着嘲讽与好奇。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爆炸席卷了他的后背,为了平衡冲击,他挠杀着烟雾,等缓过神来,看见烟雾弥漫的背后,是一个光头接住被司忧抛过去的沙佬,向着城区狂奔。这是来接应司忧的藤宫爆破了体育馆围墙。救出了沙佬,计划第一阶段成功。

    于耳咳出两口灰尘,他没有去管藤宫,目光死死地盯着司忧,眼中澎湃着愤怒,他向司忧问道:“你就是腾雁远?”

    “我是你爹。”司忧抽刀砍去。于耳还是用手来接,但接触到刀时,一种滞黏感吸附在他手上。无视这种怪异的感觉,于耳掐住了刀,大步向货仓那边退去,司忧刹不住他的力,反被他越来越近。心道不妙,司忧坠身将刀插进地理,释放其中的活性嘉荣,剧烈的爆炸响彻整个体育馆。

    浓烟中,于耳向原始弧成员大喝道:“快撤出去,这里有辐射。该死的小畜生,真敢玩自爆啊!”

    而司忧借着爆炸的反冲力,已经被打出了体育馆,身上光华轮转,为他挡住了辐射,但爆炸的冲击还是由他下,咳了口血,来不及休息,他向城区方向跑去。临近城区,他却看到了被倒塌的房屋压住的藤宫,和正在想办法救他的米娅。来不及询问,他用飘带拧成一根长棍,插到石板下,膝部发力,撬开两层石板,米娅赶紧拉出藤宫,那石板吃不住里,碎成了一堆废渣。

    藤宫被救出来后,猛咳几声,算是没什么大碍,他恼恨地说:“脓贼在城区里埋伏了一辆车,我带沙佬钻进房子后,他们把房子撞倒,我只能将沙佬推出屋外,自己被困住了。听车声,他们带着沙佬往西南跑了。”

    三人正无措时,头顶划过破空之声,身后突起爆炸,碎石四溅。司忧望向来袭的方向,正是于耳慢步走来,手中拿着一杆长枪。于耳看着三人大喊道:“刚刚在聊什么呢?说与我听听!”

    司忧挡在最前,喊道:“没问题啊,牛仔,我们刚才在说笑话,说看到一个人捏着爆竹把自己炸飞了。”

    于耳再是没了兴致,将长枪融成一把短霰弹枪,将司忧他们射去,司忧自知避无可避,扬沙欲挡之时,一面大盾飞来,插在了三人面前。子弹击中大盾,面前三处爆鸣,盾后却三人毫发无损。

    爆炸声隐没后,便是一声怒吼:“让后辈独自撑了这么久,我们这些人干脆死了算了。”

    “塔马斯,别这么说,看看年轻人多欢腾啊!”颛犸大笑着说。

    塔马斯与颛犸从城区中一堆瓦砾上跃下,大步跑到司忧三人身边,扔下一个小型电台,抄起盾架在了于耳面前。

    电台滋滋的噪音中传出问候:“这里是提斯敏,司忧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司忧回答道:“我和米娅、藤宫在一起,沙佬被重新接触,匪徒乘车向西南方向逃窜了。”

    “这不让人省心的老头,我和林鸣风、李迦维斯去追卡车了,你们不用担心。你们能撤离吗?”

    “无法撤离。”司忧评估了一下这边的伤情,不可能甩开于耳的追杀。

    “你们坚持一下,汤仄R去后方扰乱他们了,等那个半古体转移目标,你们就想办法逃走。”

    “明白。”

    司忧抽刀走到塔马斯身边,但于耳却不知为何停止了进攻。己方处于劣势,颛犸示意保持现状,观察于耳的状态。

    如此对峙下,于耳的行为更是古怪,原地思索了半天后,收了枪,向他们走来,立于盾前五米外,向他们问道:“大个子,你刚刚喊他是后辈?那说明他不是腾雁远,他叫什么?”于耳指着司忧。

    “要打就打,等你求饶的时候再问那些。”塔马斯有些不耐烦。

    “你说个名字,我放过你们所有人。”于耳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说了,我是你爹。”

    于耳已经完全冷静下来,重新听到这声音,想起了他踢晕沙佬之前的一句话。“司忧,你是叫司忧,那个流氓说了让你快跑,你不是腾雁远,你是发电台下战书的人。”

    见他们没有说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于耳理清思绪,问道:“你为何在Z60?Z60为何还能有年轻的半古体?”

    司忧自然是满口胡话应对:“我其实是八里湾战斗部队的先遣队员,现在你已经被包围了,老老实实交出武器偷袭,我向组织申请给你留个全尸。”

    “你这小混蛋,不给你打成残疾,怕是学不会好好说话。”于耳暴起发难,一掌打在颛犸盾上,击退他的同时,借力翻身开枪,但子弹刚出膛,颛犸漏出的缝隙就被塔马斯举盾补上。子弹撞盾坠地,一声声爆炸后,两人还是举盾防范状,没有一丝破绽。

    塔马斯喝道:“司忧他的目标是你,你且只管躲在盾后,今日就是冕龙来了,都破不了我二人的盾法。”

    于耳听后笑极,短霰弹枪变成手炮,专打盾角,颛犸二人虽然被炸得东昏西倒,但两盾或是并拢、或是叠加,或是分补两侧,始终不漏空隙,即使爆炸将一人掀倒,另一人也能随之后退,补齐缺口。没时间细耗,于耳抬手向前一拔,长戟短刀横于身侧,向着大盾劈砍刺撩,打得二人节节败退,但二人还能有闲心拉住司忧,协同步法。这样的配合,迫使于耳重新考虑计划。

    将手中长枪一折,变成两根短刺,于耳佯装突破,却是擦盾而过,脚部发力,向着米娅杀去,右手手腕一抖,便是朝着颛犸打出两颗子弹,迫使他们不敢飞盾掩护。司忧在盾后连开三枪,想要逼于耳躲闪,但于耳一耸身硬是接下了伤害,子弹下落爆炸还挡住了己方视线。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一声碰撞的巨响,强风吹拂,疑云沙雾散去,米娅身前站着一人,手中长刀架住了短刺。米娅惊呼道:“队长!”

    于耳偷袭不成,还挨了三枪,自知大势已去,抽身后撤,低声问道:“你便是腾雁远?”

    腾雁远丝毫不饶,捏爆手中的戒指,血红的臂甲瞬间附着,五指利爪向着于耳撕杀过去。

    “你老爹连这个都留给你了!”于耳略感惊讶,但随即笑道,“可惜你没有经过二次改造,发挥不出它实力的万分之一,怕是连我的蝉翼甲都挠不穿。”

    无视他的闲话,腾雁远左爪右刀,攻势凶悍,于耳一时间竟是在被动防守。

    械斗三息,于耳赞许道:“半古体中传言你是个废物,但今日一看,却是可造之才。沦落到你父亲的悲哀计划中,可惜可惜。”虽是这么说,但于耳已经是转向反攻,确认了腾雁远能量有限,造不成多少伤害,他便是打算以血换血,速杀了腾雁远。

    眼见腾雁远慢慢陷入劣势,身上多处挂彩,司忧便上前支援,三刀一爪齐攻,于耳却是全然不惧,越打越得意,就当他要穿刺腾雁远胸膛时,一个大盾飞来,将他的攻势挡住一瞬,腾雁远趁此之时,将戒指摘下扔给司忧,戒指融成一把短刀,司忧凌空接住一扫,于耳还想硬抗,却见短刀将他胸前破开一个大口。

    惊骇之中,于耳连忙后撤,又被飞盾一阻,那短刀变成一杆血枪,将他钉在了盾上。两处重伤,没有一丝鲜血流出,于耳瞪红了双眼,恨骂道:“小畜生你哪来这样的本领?”

    腾雁远见他暂时被控制住,便无视他,回身看着背后的队员们,大喝道:“一个两个都不听指挥是吧?私自开了电台是吧?”

    颛犸和塔马斯挠挠头,不知从何解释。司忧却大着胆子,向腾雁远撇嘴问道:“那队长为什么这里呢?”

    腾雁远不想和他贫嘴,指挥道:“这里的情况我和司忧控制就行,你们去支援体育馆后的和救援沙佬的小组,万熙、马特、马赫已经去支援汤仄R了。”

    腾雁远刚下达完指令,就听到阴恻恻的笑声,随即便是两声爆炸,一声来自体育馆后,一声来自远处的高楼。听到爆炸,于耳嘶吼道:“无视我是吧,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区区调查部队,死一两个就谢天谢地了,居然在这里表演什么,队友情,哈哈哈哈……咳、咳。”

    司忧一脚将他连盾带人踩进土里,将血枪横拉一寸,于耳疼痛欲死,却发不出声音。腾雁远焦急地用电台确认两个小组的情况。

    “这里是提斯敏,我们在北侧中心大楼地下室追击残余的敌人,没有受到爆炸的影响,推测爆炸源是敌方卡车。”

    “……”汤仄R那边没有任何回应。

    “颛犸、塔马斯去支援提斯敏,其余所有人跟我去体育馆后,司忧带上那个老XX”

    众人立刻行动。体育馆经过刚才的爆炸,已经完全垮塌,腾雁远跳上废墟,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弹坑,弹坑内部看不出任何痕迹,最大的弹坑边缘处横躺着四个人。腾雁远急忙跑去,较为里侧的是马特和汤仄R,背后的战斗服已经被爆炸烧毁,皮肤溃烂。紧随而来的司忧,扔下于耳,支起防辐射的迷榖板。腾雁远则是为他们喷上丹木晶体药剂,烧伤的疮口渐渐弥合,但他们多处的骨折,只能简单固定后,等待羲和联合的救援。

    米娅他们去检查万熙和马赫的情况,所幸只是内脏受到了一些震荡,吸入了两口丹木药剂后,已经慢慢清醒。据万熙说:“汤仄R向队长报告了原始弧放弃了所有物资,带着装有活性嘉荣武器的货仓准备逃跑,他一个人来不及拦截。腾雁远便派她和马特兄弟前来拦截,他们破坏了外部车辆的动力系统后,被敌方集火,被迫撤离到靠近体育馆的辐射区。在准备进行下一次破坏时,敌方的卡车突然爆炸,连带着破坏了于耳没有封闭完全的货仓,引发了连锁爆炸。汤仄R和马特拿着盾挡在他们面前,但连锁爆炸威力太可怕,将他们全部掀翻,为了护住她们,汤仄R和马特背身承受了后续的冲击。”

    司忧冷声道:“让我杀了这老狗吧,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杀了我们和原始弧的所有人。”

    “先确认队员们的安全。”腾雁远正要分调人手再去支援沙佬那边,便是听见了驺驰MK和驿道TC的引擎声。片刻后,两车抵达体育馆后,Z60全体汇合。看着眼前的惨状,提斯敏一边落泪,一边拿出医疗器械为汤仄R和马特抢救。沙佬沉默地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众人。

    “汇报情况。”腾雁远下令。

    林鸣风回答道:“在接到司忧他们传来的情报后,我和提斯敏开着驿道TC追击,李迦维斯驾驶驺驰MK提前布放堵截。在北侧中央大楼处,成功拦截到对面卡车,击杀了包括驾驶员在内的四名匪徒。其余匪徒利用卡车四处乱撞争取来的机会,带着沙佬进入大楼地下室负隅顽抗。对峙中,我们听到了外侧的爆炸,并向队长汇报了当时情况。汇报结束大概几分钟后,利用炸弹构筑防线,阻止我们救援的匪徒,被醒过来的沙佬歼灭。我们撤出地下室后,便遇到了前来支援的颛犸与塔马斯,然后便前来这里汇合了。”

    腾雁远点了点头,说道:“羲和联合的支援马上就到了,沙佬你和司忧去把这老狗杀了,别留下尸体。不能让羲和联合发现这老狗,司忧的身份还不能暴露。”

    沙佬和司忧扯着已经昏迷的于耳走到体育馆废墟,两声爆炸后,整起事件落幕。

    非法组织原始弧一个中队全灭,半古体于耳死亡。Z60调查部队被羲和联合接收,在医疗部的抢救下,汤仄R与马特两人脱离生命危险,其余队员也均已得到救治。在救治完成后,Z60队员被四城合区军事看守所收容,并于星元110年9月15日,在四城合区军事法庭接受审判,审判结果由法院提供。

    无银备注:以上即是Z60调查部队江北城调查任务行动报告的全部,此一份仅由试剑谷工业区工程部留存,正式入档的报告还需修改部分细节。

    报告之外:

    司忧和沙佬拖着于耳走进体育馆内,外部建筑已经完全坍塌,原始弧原本扎营的地方,算是一个空出来的深陷着的平坦凹地,在凹地中间只有一个板材搭出来的箱子静静地躺着。沙佬敲了敲箱子,里面竟钻出来一个瘦小的中年。

    “这是你们的人?”沙佬向司忧问道。

    司忧点点头,举刀将于耳的双腿和一只手砍断,没有一丝血流出,将一息尚存的于耳递给中年,中年虔诚地接过,然后带着于耳钻回里箱子里。

    司忧合上箱盖,向沙佬问道:“这值得吗?”

    沙佬横刀割破手腕,鲜血流出,喃喃道:“如果你的欲望无法摧毁良知,良知也无法控制欲望,那么你的余生将在犯罪与赎罪间徘徊。”

    “那你呢,这是你的赎罪?”

    沙佬不顾鲜血横流,也没有回答司忧。

    司忧无言地扔下残肢,设置好炸弹,和沙佬缓缓走出体育馆,随后是两声爆炸,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