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路离得不远，面的很快抵达舒家巷。车子开不进去，林卓下车在一边跟林青莲道别，留CALL机号什么的。

    “丫头！”

    苏黎下车后，程妄叫住她。

    从车窗扔出那把带刀鞘的匕首，像掷飞镖一样丢到她手中。

    “送你防身！”

    “谢了，我不会砍人。”苏黎浅笑，将“信物”奉还。

    “那可未必！”男人探出脑袋，朝她靠近了些，“长着一张惹是生非的脸，不砍人，也会被人砍。”

    苏黎：……

    如此说来，你丫岂不是深有体会？

    “拿着吧！妄爷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轻轻拍了下她脑袋，男人靠回椅背上。

    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苏黎也不是矫情的小女生。

    “那就却之不恭了，多谢！”

    收起匕首，丢他一个飒爽的笑。

    踏进巷子的那刻，才意识到林青莲压根没按她的意愿去裁缝铺，而是回了舒家。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坚持，且看看舒丽生活的地方，是个什么环境……

    巷子尽头是一幢两层楼的毛坯，已经住人了。林青莲说那是舒爱军和马翠花新盖的小楼，即今晚的案发地。

    老三家因男人好赌，盖不起小洋楼。一家子跟舒老太、她们母女挤在舒家的老平房，就在毛坯房的隔壁。

    苏黎远远望去，那老屋灯光昏暗，门窗破旧。居住环境跟苏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得，先将就将就吧！

    苏黎很快收拾好心情，想起刚刚下车时林青莲跟林卓在一边嘀嘀咕咕，便随口问道：

    “对了，您刚刚跟林卓说啥悄悄话呢？”

    “说你呢！”林青莲捏了捏她小鼻子，“别动不动就给人摆脸色，也不怕得罪贵人？”

    苏黎：……

    哪个贵人？

    程妄？

    “伢啊，你啥时才能学得圆滑点？”林青莲摸着她的头，担忧道。

    “干嘛要圆滑？”苏黎头一昂，“嘿嘿，我向来都有一说一！”

    纵使事业有成，她上辈子也跟“圆滑”两字不搭嘎。因为太顺风顺水，骨子里又遗传了黎幼龄的傲气，就像命带锦鲤似的。

    “婊子！你也有脸自称有一说一？！”

    前方传来怒气冲冲的男声。

    苏黎转眸看去，只见吴侃一身花不拉几的短袖衬衫和沙滩裤，脚上一双人字拖。手指夹着香烟，阴狠瞪眸朝她走来。

    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小流氓，清一色的花衬衫。这种热带华侨风的打扮在当年很流行，尤其受古惑仔的钟爱。

    再见吴侃，苏黎恍若隔世……

    记忆中的吴侃只是个轻浮、痞气的学渣，鲜有这般古惑仔的形象。仗着家里是暴发户，常常撩拨漂亮女生。舒丽无疑是他的主要目标，却不是唯一。

    但对她苏黎，吴侃不曾撩拨。相反，处处尊重，很客气。

    大家都说那是因为，她冰山美人、家境不凡，吴侃怵她，不敢惹。只有她自己知道，吴侃对她有那么一点小情愫……

    *

    说起来，她跟吴侃算高中三年的老同学。高一没分文理科时，她和吴侃同属高一（3）班，那时舒丽在高一（5）。

    记得高一时期的吴侃，很害羞，身上没一点痞气。因为当时他刚被老爸从大山里接进城，之后就跟老爸以及老爸那“下不了蛋”的情妇一起生活。

    可以说，苏黎是目睹了吴侃的变坏……

    高一跟吴侃同桌，几乎不讲话。因为每讲一句，对方就脸红。当时苏黎没在意，只因吴侃跟每个女生说话都会脸红。

    直到某天收到一封匿名情书，苏黎一眼看出是吴侃的字迹。但她没戳穿，而是当着吴侃的面，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之后两天吴侃没来学校，听说喝得酒精中毒，住院了。

    当时苏黎对男生很冷漠，心里只一句：关我屁事！

    后来文理分科，他俩又同班。与高一时的青涩不同，文科班有很多男生都因为调皮，理科班不收才发配到文科。

    吴侃虽不属于这类，但因为他有钱、出手阔绰，所以很快被那些吊儿郎当的男生盯上。那些人甜言蜜语的哄着他，捧他做老大，一起逃课去游戏厅、录像厅，全是吴侃请客。

    就这样，吴侃被那些坏小子们带坏，开始挥霍青春……

    再后来见吴侃，已是毕业十年的同学聚会中。

    2006年，苏黎刚拿到MBA学位，在上海一家大型企业任培训总监。同学聚会上，无疑衣锦还乡的佼佼者。

    吴侃也不差！

    接手老爸的皮鞋加工厂，给国内大品牌做OEM加工，赚得盆满钵满。

    清楚记得，那晚牌桌上吴侃故意点炮，让她这个“麻将渣”赢了不少。同学们纷纷打趣，说他俩这是“出事”的节奏！

    当时的她，还很不解风情的怼道：

    “要出事也是对舒丽！今晚佳人缺席，吴总只能拿我这个赝品来缅怀情思，呵呵。”

    吴侃笑笑没反驳。

    但会后送她回家时，在车里提起“情书”那事……

    “你说当时，如果你没那样做，咱俩的结局是不是会改写？”

    暗示后来他的变坏，有她的因素在。

    心高气傲的苏黎可不背这个锅，慧黠一笑道：

    “为什么要改写？你现在混得不好么？”

    吴侃笑得勉强：“是啊，幸亏没改写，否则哪有现在的吴总？”

    这便是苏黎记忆中，吴侃的结局！

    那次聚会后，她再没见过吴侃……

    *

    “老子明明连根毛都没碰到，你撞哪门子的墙？！凭什么说我强奸？！”

    吴侃怒目狰狞的一声吼，让苏黎猛地拉回思绪。

    眼前的男生依然黝黑俊俏，却全然没了高一时期的青涩纯真。

    以现在的成熟灵魂再去反思那段青春缘分，苏黎知道，吴侃的变坏，也许真有她的因素在……

    也许，这就是上帝“让她魂穿成舒丽”的一丝用意？

    缓过神，苏黎好言劝道：“听着吴侃，这事不该由我来解释。因为说你强奸的不是我，你该去找真正的恶人！”

    “真正的恶人？”吴侃嗤笑，“呵，你说谁？”

    不知为何，这声笑，让苏黎心中涌上一丝负罪感……

    如果时光还能再往回倒，让她回到高一，不再那样冰冷对待吴侃的情书，吴侃是不是不会变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