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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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借宿

    “尤兄,这是在哪?”

    昏睡了许久又在马背上颠簸了近一个时辰之后,顾长风终于醒转过来,此刻的他只觉头痛欲裂,大脑中尽是一片空白,对当下的境遇尚一无所知。

    只方才认清自己正与尤知醉共乘着一匹马穿行在山林荒道之间,而自己则被束剑带牢牢绑缚在了尤知醉的后背上,顾长风被勒得有些胸闷,边解着束带边向尤知醉问道。

    “顾兄这么快就醒了,咱们已经从剑庐逃出来了,只是既未去乘浮云渡舟亦未去到江阳城里,而是听阮兄的话东行绕道进了山里,免得被镇抚司的人追上。”尤知醉有些惊喜地应道。

    “从剑庐逃出来?镇抚司?”顾长风闻言瞬间惊醒回神,“这么说来镇抚司的人也寻到了剑庐,那阮姑娘呢?”

    “阮姑娘?什么阮姑娘?”尤知醉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吁。”同是乘马走在两人身后的阮秋此刻见顾长风醒来,当下策马赶上,恰巧便听见顾长风正询问起自己,待至马身几近并齐之时,又轻勒住缰绳减缓下速度。

    “镇抚司的人的确寻到了剑庐,不过幸好被三个同被镇抚司通缉的鼠盗引开,我跟顾少侠的酒鬼朋友趁机经青崖山后山荒谷带你逃了出来。也多亏了那天夜里顾少侠跟我讲述了如何出那迷魂阵,否则今日怕是难能这般轻易逃脱。”

    “你便是阮姑娘?原来你是女的?”尤知醉回头望向阮秋惊奇问道。

    “没错。”阮秋闻言点点头道。

    “阮秋是你真名?”尤知醉不禁追问。

    “对啊,不过为躲避镇抚司的追捕,我现在化名秋应吉,顾少侠化名风远瞻。”

    尤知醉顿时恍然:“早该想到的,倒是尤某人后知后觉了。”紧接着又话锋一转问道,“不过你们是怎么被镇抚司的官差给盯上的?”

    阮秋不知该告诉此人多少实情,闻言后只是望向了顾长风。

    而顾长风见状则是思虑了片刻方才回应道:“此事说来有些话长,我等受人之托,一些内情如今尚不便相告,尤兄只知我等无奈替某些人背负了一些罪名,需要吸引开镇抚司的视线,待十日后去到扬州方可脱身,如今除去镇抚司外还惹上了不少仇家,尤兄此来青州若还有要事,还是及早离开些的好。”

    尤知醉闻言有些语气不忿地佯怒道:“这才几日不见,顾兄讲话怎地这般生疏起来了,我尤知醉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哪里热闹我就爱去哪里,如今见朋友有难我尤知醉又怎会坐视不理,顾兄可是忘记了,于那幽州关外你我什么刀山没上过,什么火海没下过,况且你我也不是没跟阳司打过交道,小小的镇抚司又有何惧,大不了你我再躲去幽州关外就是了。”

    顾长风连忙解释:“尤兄莫要误会,此次被镇抚司盯上,倒也没有太大性命之忧,只是尤兄若执意跟来,接下来的十数日怕是难免要疲于奔命,尤兄大可置身事外,待过得月余再来寻顾某邀游江湖岂不美哉。”

    尤知醉却是有些忧心道:“若我预料得不差,顾兄身负仙兵又具天人不渡体的消息很快将传遍整座江湖,到时想要置顾兄于死地之人亦将如过江之鲫,顾兄还是不要过于乐观的好,身边能多一人便多添一份助力,顾兄想必也极为清楚我尤某人的身手,杀人的手段虽不见得有多高明,但如若我不想被人所杀,便是高我一重境界之人也要着实费些力才行,尤某知晓顾兄不愿牵累旁人,但这热闹今日被尤某人撞见了,便没有不来凑上一凑的道理,顾兄勿要继续多言。”

    “尤少侠所言无差,顾少侠最终昏迷过后,若非有沈庐主等人极力挡下,此刻怕是早就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者枭首传檄江湖了,大家既都是朋友,顾少侠又何必再作推辞?”阮秋亦附和道。

    顾长风闻言过后低垂下视线,神色极为凝重地陷入了沉思之中,并不只为拖累朋友而困扰,更因他忽然记起自己是在去寻那圣儒门首席的路上不省人事的,而他去寻那圣儒门首席的原因是因那人手中的青衣门令牌,那枚极其形似阮秋所绘三山烽火令纹样的山纹令令牌。

    顾长风回忆至此,方觉竟险些将这般大事给忘记了,当即猛地抬头望向阮秋急切道:“阮姑娘,我见到了一枚变体山纹令令牌,其上‘令’字的纹样与阮姑娘所绘制的三山烽火令纹样一般无二。”

    阮秋冷不丁听闻这么一句话,猝不及防地呆滞了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随即瞪大了双目惊喜望向顾长风问道:“在哪?”

    顾长风继续解释:“可那是一枚青衣门的执事令,如今在圣儒门首席弟子陈端的手里,但值得注意的是那令牌之上只有‘令’字纹样相同,其余便相差极大,阮姑娘以为那青衣门的执事令会不会便是仿照三山烽火令而制,而‘青衣’和‘青夷’这两者之间会不会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联系?”

    “那山纹样的‘令’字是我族人特有的印记,轻易不会流传于外,若是仿照此纹样制成了其它令牌,要么是其中一脉族人出了什么变故,要么便是其中一脉族人为使其余两脉能够轻易找到自己而特地传递出的信号,但无论怎样,这的确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阮秋喜不自胜地说道,紧接着又向顾长风确认,“顾少侠昏迷了这么久,当真不是记错了?”

    顾长风又仔细回忆了一遍,摇摇头道:“绝不会记错的,若非当时情绪突然间变得高涨,浑身气机瞬间溃散得一塌糊涂,想来我大概是能坚持到安然脱身之后再倒下的。”

    “尤少侠曾混入那群人之中,不知尤少侠对那青衣门有多少了解,可否告知在下?”阮秋抱拳望向尤知醉。

    尤知醉闻言爽快地摇了摇头:“我会混入其中也只是个偶然罢了,期间为免被识破也不敢向旁人多作打听,我所知晓的兴许也不比你们多多少。”

    阮秋问话之前虽本就没抱多大希望,但闻言过后仍是不免有些失望。

    一旁的顾长风则提议道:“不如你我便去到圣儒宗一趟,那枚令牌此刻就在陈首席手里,且听那最后来的神秘人,也或便是曾经摘星楼的一护法所言,此人近日曾亲自到访过圣儒宗,想来圣儒宗定能对这些人的来路与目的知晓更多。”

    “可是,当时有人扬言诛杀身具天人不渡体之人,是数百年来被三大宗门所默许的规矩,那圣儒宗的陈端显然是被这番话说动了的,此人本就想着将你带回圣儒宗,如此一来岂非同样是自投罗网?”阮秋忧心道。

    顾长风皱眉思虑片刻后沉声应道:“我又并非那穷凶极恶之辈,只要我的手上还未沾染无端孽债,圣儒宗既一向重守规矩便不会拿我怎样,且便是没有此事,我也极为想去圣儒宗见一个人。”

    “什么人?”阮秋不禁疑惑。

    “一个能解答我心头疑惑之人。”顾长风面上露出追忆神色淡淡应道。

    很快回过神来朝远处望观望了片刻,看见了前方近在咫尺的一个小村落,这里还没有离开青崖山太远,这里在他印象中是来过的,于是当下又提议道,“前面就是百坡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走的绕行江阳城的山路,穿过小镇绕行一段路后再行百里便至无定河,那里有一处九江盟驻守的江河渡口,到时你我便可乘船径直去到墨清湖,谅那镇抚司之人应不会想到咱们三人会行水路脱身此地,不过今日已然天色不早,这百坡镇也算偏僻,那镇抚司不会轻易找来,你我可先在这镇子上借宿一晚。”

    “吁。”

    谈话间三人乘马已行至山镇前,此地山道本就狭窄,却仍见入镇的道口处设有拒马,一个身穿破烂衣衫邋里邋遢的瘦弱男子,在瞧见三人骑马而来,神色惊慌地拔腿跑回镇子里,三人不得不齐齐下马将那木栅拒马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