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看着亚尼死在沙发上，对方手中的酒杯摔落，碎了一地。

    \t他习惯过好一切最坏的打算。

    \t在他的想法中，现在的猩红剧院所以上层，都得死。

    \t但那样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t他就只好求其次，把威胁最大的排除。

    \t亚尼同太多贝洛克里人一样，对权利极致追求，为了自身的利益，他可以抛弃一切。

    \t他活着能压得住亚尼，但死了可不行，他们这样的人，对死亡，实在没有畏惧。

    \t而亚尼比起平常人来更上一层，因为他对自身的死亡没有恐惧。

    \t呼了口气，他把手上的尖刀随意的丢到一旁。

    \t要说亚尼就这么死了，他其实一点都不信。对方肉体上的死亡，不妨碍他的意识继续活着。

    \t这就是【飞升造物】的强大，能令肉体与意识分立。

    \t但对方已经对自己接下来的机会没有威胁，那也大可不必去管。

    \t用桌子上的手巾擦了手，他开始下楼。

    \t手上提着一把小提琴，模样独特。

    \t街道上是漫溢的污水，并且雨还在下着，只是比起白天时更能看的清周围的环境了。

    \t腐化清道夫的将军格罗弗在大剧院旁的楼房下等待着。

    \t“将军，亚尼先生让咱们杀格雷先生，咱们真动手吗？”

    \t身旁的副官赫格特问道。

    \t他摆了摆手，没做出什么表示。这个问题也是困扰了他很久的东西，就对格雷下手这事，他真的很难做到。

    \t但是亚尼告诉他，如果真的杀死了格雷，他一点有办法让他们一起成为贵族。

    \t放他妈的屁！

    \t格罗弗显然对此话语相当轻蔑，但亚尼信心满满。

    \t“格罗弗将军，请听我说。我认识一位贵族的小姑娘，是塔夫莫夫家族的人。

    \t那家伙很青涩，然而她的父亲又很严格。于是那家伙，好像是叫杜里比妮菈吧，在一个下午同他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一位年轻的贵族，与我见了面。”

    \t亚尼对他说，手上是一组扑克牌。

    \t“那个年轻贵族与我，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杜里比妮菈是一个白人，毫无经验，我们从她身上能榨出的油水，比我在这里十年都多。

    \t这还是在我们不搞大动作的情况下。光是对方的生活费，就比我三年来到积蓄都多了。”

    \t格罗弗拍出手牌，是两张七。亚尼紧接着亮出手牌，顺子。

    \t他很得意的笑了笑，继续说：

    \t“然而那个年轻贵族也是蠢蛋！

    \t我们完全可以控制杜里比妮菈，让她信任我们，然后引荐我们，我只需要适当的伪装，然后我们就无敌了！

    \t你想想，格罗弗，在贝洛克里，依靠着塔夫莫夫家族，就像是在皇都，背后是皇帝的家族！

    \t我们可以肆意地掠取我们想要的一切！”

    \t亚尼越来越激动，不过格罗弗也不是什么蠢货？

    \t“先等等，亚尼先生。我需要惊醒你一点，那就是贵族没有那么愚笨，当心引火自燃了。”

    \t从新抽了牌，格罗弗记得很清楚，他的手上是三张七。

    \t不论大不大，这牌绝对不好。

    \t很适配那时的情况，亚尼来者不善。

    \t“哈哈哈哈，自然，贵族拥有极大的警惕与恐怖的多疑。

    \t但这一点也可以利用，因为他们的谨慎多疑，所以当他们信任起一个人，就会不加保留。”

    \t“我需要否认这一点，亚尼先生，你绝对是精神出了问题。”

    \t“不不不，格罗弗，我只是想通了一点，听我讲。

    \t如果你一直在一个位置上，那你就会被这个位置上其它的人同化，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t是的，你我的位置都已经近乎整个下城区的顶点，但这远远不够！你要往上走，格罗弗，往上走，哪怕是爬着。

    \t在上面，会有更丰富、更奢华、更美丽、更华贵的一切！更大的权力，与更多的金钱！”

    \t“你疯了，亚尼先生，你对权力与财富的追求已经可谓病态。”

    \t“病态？不，不是病态！”

    \t他用眼睛紧盯着格罗弗，格罗弗只感觉后背发冷。

    \t那是怎样的眼神？

    \t他形容不出来，但他一点忘不掉。

    \t它带着饿兽的凶厉，拥有走投无路者的疯狂，还有对未来的臆想和更高位的痴狂。

    \t格罗弗坚信，他不可能实现他疯狂的想法。

    \t“我会向上的，不顾一切。

    \t恕我无法言明，格罗弗，我只能对你说到这了。”

    \t他礼貌的告别，令格罗弗猝不及防。接着他甩出一块调令，那是格雷的。

    \t他让格罗弗率领整个腐化清道夫，跟着他去一个位置，就在大剧院旁边。

    \t直到现在在格罗弗一直坦荡不安。

    \t“格雷会杀我，格罗弗，他不敢留着我，你也一样。”

    \t那是亚尼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t如果之前那些话他嗤之以鼻的话，这句话却让他不得不担心。

    \t他相信格雷，却怕格雷不相信他。

    \t赫格特焦急的踱步，从来到这里为止，已经有了接近半小时的时间，除了刚才的两位审判官，没有任何动静了。

    \t格罗弗明白，亚尼也单独找了赫格特，说了一些没有对自己说的话。

    \t或许他找了更多人，但格罗弗愿意相信多数人不会被这个疯子诱骗的。

    \t至于真的相信的人，那只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t贵族可不是什么天使，他们的胃连钢铁都能融化，更何况是人。

    \t比如亚尼的机会，他在刚一听到就觉得可笑。

    \t下城区永恒的真理就是：永远不要相信贵族们。

    \t亚尼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与贵族交往非常密切的人，连亚斯旦汀都做不到。

    \t亚斯旦汀需要等待贵族们的指示，不能联络贵族们，可是亚尼可以。

    \t格罗弗相当好奇为什么这样，但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决不能向亚尼开口，这是一个禁忌。

    \t他也曾问过格雷，但很显然格雷也不明白，也没有对亚尼做出相应的约束。

    \t看着大剧院漆黑的大门，那里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是格雷。

    \t他整理衣装，走到格雷身旁。

    \t他还没开口，格雷就问道：

    \t“亚尼死了，我杀的。”

    \t“他有让你们来杀我吗？”

    \t格罗弗心头压力倍增。

    \t上城区。

    \t贵族青年雷克斯推开一个房子的门。这座房子，在奢华的上城区，就仿佛一个乞丐一般。

    \t雷克斯刚一进门，看到房间里的床上坐起来一个人影，十分惊讶。

    \t“阿尔罗，我还以为你起不来了呢！”

    \t床上的人活动了自己的身体，立刻下床，检查起房间里一台奇怪的机器。

    \t机器呈一个圆形的基座，上面环绕着五条长角似的装饰物，中间是一道门。

    \t“雷克斯，时间线没错吧？”

    \t“没有没有，跟你离开前一模一样啊，猩红还没变成乌托邦呢！”

    \t“好，那我醒的不晚，杜里比妮菈那边呢？”

    \t“她好好的，没有扰乱我们的计划。”

    \t“那就好，你先走吧。”

    \t“这次回溯没有遇到什么事吧？”

    \t“没有，已经很多次了，我还不熟悉吗？只是有件事很奇怪，为什么每次格雷都能找到我的漏洞？”

    \t阿尔罗坐在椅子上，有些疑惑。门口的雷克斯已经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t“格雷也不是那么厉害吧，你不是有过几次回溯演算到未来吗，我们该操心的应该是那个莱茵和伊莱娅才对吧。”

    \t“格雷藏着些什么，连我都没说，一定。我这次把亚尼这个人设演的非常真实，但他还对我有所提防。”

    \t阿尔罗托着头，眼睛望着屋子里的炉子。

    \t“就好像，从来没对任何人敞开过心一样。”

    \t“怎么可能呢？”

    \t他顿了顿，站起身来开口道：

    \t“雷克斯，跟我去一趟下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