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云泥之别
顾长帆将齐思武留给小马照顾,缓步行出帐来。
账外,气氛正酣,众演武台被围得蚊飞不进。
部分台上早已结束第一轮,开始了第二轮。也有斗得难解难分的,第一轮仍在辛苦鏖战。
他心情复杂地在人群外围缓慢穿行,右前方突然爆出一片山呼海啸般地喝彩。
青年抬眼望去,那是青州卫的场地。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讨论刚结束的对决。
“你刚看到了吗,这是什么蛮力啊!第二轮这么快就结束了?”
“这徐兵化玄境三品修为了,居然被一招放倒了,这人真是我们青州卫的吗?”
“是的!咱们总旗的,叫岳战,刚来一年。”
有识得之人自豪地出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正巧将顾长帆留在道中,与那走下台来的青年直直对上。
对方身姿挺拔,一身劲装英气逼人,举止利落至极。
“请让一下。”
被呼作岳战的青年冰冷发声,倒也并无无礼举动,显然性情便是如此。
果然藏龙卧虎。
顾长帆微笑着侧身让开,回身往东台卫演武台方向走去,他的比试应该也快开始了。
......
担任十二号演武台裁判的,正是康贵。
他看着高台两侧已做好准备的两个青年,满怀期待地吹响了铁哨。
从情感上讲,他更喜欢那狗崽子多一点,有心机但也不失磊落,咬住就不放,往后必定是个狠人。
但从理智上讲,他仍是觉得刘猛的胜算更高。
凡人习武,多数人一辈子也只能停留在归元境,其本质原因便是归元境一品和化玄境三品之间,看似只有一品之差,但一个是凡人境,而令一个是化境。
云泥之别。
他想不出来有任何足以反败为胜的地方。
那些出其不意的伎俩,这次还有用吗?
康贵好奇地想。
“你这是在哪里捡了把破刀啊?”
刘猛眼望对面青年,出口来讽。
讽归讽,对方曾把曹子骞打趴下,他内心里倒没有丝毫大意。
顾长帆懒得打嘴仗,单刀触地,静待强敌。
刘猛见他不答,也不再多言,左手微抬,长剑离鞘弹起,自行环绕身周婉转穿行,剑上层层青光闪动,气势不凡。
双方略作打量,刘猛先行动手,剑影纷飞,一点寒光直取眉心。
顾长帆横刀格挡,猛然前冲,直奔其主。
两人瞬间连过数招,流光四溢,刀剑相碰之声络绎不绝。
那刀身与众不同的造型,引来台下阵阵议论。
刘猛暗暗心惊,对方刀法大开大合,气势不凡。且那长刀不知出自哪位名师,出刀时势道绝伦,震得自身长剑嗡鸣不止。
他飞身飘退两步,抚触那剑身上被斩出的细微缺口,一时有些心疼。
那不起眼的长刀竟是锋锐无匹。
想到之前夸下的海口,贵公子不再保留,周身气机如井喷般涌出,剑身上豪光大涨。
那长剑去势快了数倍,荡出一个锥形气旋,直冲对面青年。
刀法霸道,剑术灵动。
对方长剑贴脸而来,焉有退让之理。
顾长帆不退反进,傲然出刀。
断江!
刀尖夹紫色刀芒,与那青光缭绕的剑尖准确对撞,炸出一声金铁相交的清鸣。
持刀青年被震飞滑退数丈,胸口气血翻腾。
围观众人大呼过瘾。
“虽然刀法比之剑术刚猛,但我化玄境三品修为,凭你归元境也敢硬拼吗?”
刘猛一招占得上风,立时出言来讽。
康贵看着场中对决,不由心里一震。
他心道:“想我们年轻之时,那些公子哥都是靠着身边网罗的高手作威作福,现在这些官家少爷,年纪轻轻竟能修到这等境界,倒真小看不得。”
两人硬刚一记,刘猛仗着功力深厚,大占上风。他如法炮制,长剑青光更盛,相同角度再次直刺。
顾长帆分毫不让,挺长刀再上,也是相同招式,相同角度。
金鸣之声再起,比之上次更为清亮。
长剑震退长刀,继续挺进,从青年肩上撩过,立时擦出一道血痕。
“没用的,这套剑法乃是昆仑七圣的独门绝学,我说了要蹂躏你,自然要做到。”
刘猛左手负于身后,长剑飞回,如穿花蝴蝶般自在身周飞舞,望之风度翩翩。
顾长帆瞥一眼肩上血痕,冷然一笑,挺刀再上。
断江。
“你只会这一招吗?”
围观人群响起一阵大笑,被他这种打法逗乐了。
这疯狗没完没了了。
刘猛骂一声,奋起全力,剑身飞速旋转,青光化成一道偌大光锥,带起破空啸叫。
刀剑再碰。
顾长帆滑退四五丈,口角渗出血丝。
他足下点地,再次蹂身而上,长刀在符文青砖铺就的地板上拖出点点火星,配上他一双杀气十足的眸子,当真有些骇人。
刘猛已然不耐,眼前青年每记硬刚都未曾讨得好去,但偏偏就是一副不撞倒南墙绝不回头的刁民气势。
他再捏剑诀,空中长剑改刺为横斩,不再与他硬碰,气机如巨鲸吸水,沛然不可当。
对方变招,顾长帆长刀去势也立转,龙吼刀法一式干脆利落的鸾切斩出,从薄弱处破开剑气,直往胸腹而去。
刘猛早知他鬼点子甚多,并无丝毫大意。剑影退而结网,将那凌厉刀势挡下。
但越打他心越惊,这疯狗一月不见,武道大进不说,更不知在何处学得这精妙刀法,刚刚那式霸道绝伦,这一招竟又不是凡物。
自己徒有更高深的武道修为,却始终压不住他。
顾长帆占得先手再无保留,鸾切使完,立时再接凤舞,凤舞又转断江,断江再续撼岳,招招霸道,式式悍勇,一直被压制的局面瞬间反转。
刘猛双目一颤,他见前两式刀法高深莫测,心底已微生怯意。此刻再看对方似还有无尽高招未出,一时有些无措。
好比两个财主少爷斗富,对方拿出一个价值连城的珍宝,自己已生退意。
不料对方又拿出一个、再拿出一个、再拿出一个...
他渐渐力不从心,眼中只剩缭乱刀光从四方而来,本能地御剑乱挡。
顾长帆知他阵脚已乱,瞅准空档瞬间欺近到身前两米,一记扫堂腿已将人仰面踢翻。
尚不待他后背着地,长刀已奋起全力,怒斩而下。
紫芒妖艳,瞬间撞上刘猛慌乱招架的长剑青光。
一股巨力传来,官家少爷连人带剑被怒砸在高台之上,发出一声沉重闷响,眼中金星直冒。
演武台的青砖地面被砸得深深凹陷,裂纹如蛛网一般。
围观人群暴起一声震天喝彩。
台下,曹子骞眼露寒芒,神情复杂异常。
刘猛的修为,他非常清楚,那这小子...
侍郎少爷来不及再细想,下一秒,他瞅着台上猛地露出一副不能置信的表情,下巴几乎都要惊掉。
台上,那疯狗全程冷冷地注视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然后,那青年高抬起右腿,猛地一脚踏下,势道之沉,带起一片紫色电光。
而落脚之处,竟是倒地的刘猛一条细嫩的大腿!
他在报复自己虐杀了齐思武!
这一脚势大力沉,钢铁都得踩折了。曹子骞双手握紧,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高台上众指挥使,台下东台卫围观众人,人人惊得目瞪口呆。
康贵身为裁判更是连铁哨都忘记吹了。
眼看着惨剧就要发生,那一脚正要重重地踏在对方血肉之躯上,竟在毫厘之间生生地又停了下来。
顾长帆冲着台下曹子骞邪魅一笑,转身便行。
众人长嘘一口气。
康贵哨子从口中掉了下来,滚出老远。
这小王八蛋!
他和高台上的杨锋同时笑骂出声。
“哈哈哈,老弟啊,你麾下这小子真是有些意思!我非常期待他后面的精彩表现。”
沈抚忠不吝赞美,大笑起来。
杨锋抹了下额头冷汗,刘猛之父乃督察院留守,正三品。
自己虽也是三品,但大梁文官三品和武官三品根本不在一个台阶,若是他的宝贝儿子在自己的手下以这种方式弄残废了,那着实是件头疼之事。
一众指挥使,都亲眼见了那青年的霸道刀法,不禁都在心里拿他与自己卫所中寄予厚望的天才暗暗比对。
其中倒以沈抚忠情感最是复杂,一方面自己麾下百里焚青也是刀术奇才,一想到这两人不知会碰出怎样的火花,便让他心中生痒。
另一方面,他实在爱惜良才,这青年很对他胃口,若没赴南京殿试便被筛退下来,那倒也未免太可惜了。
他唯独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人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