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做梦。”林木蹦跶出来掐了我一下，刺痛感从她指尖扭动的那小半块肉一路冲上大脑。我甩开她的爪子，继续丢出自己的困惑：“那你们所有人为什么都埋伏在同一个地方？”还是在我和林木跑了一段时间之后整齐地冒出来。

    林木满不在乎地甩着头发，“我本来打算直接拉着你跑掉的，但是你跑得实在是太慢了。要是我直接把你背起来，米拉姐就不会躲着追我们了。”她顺手从刚刚走过来的尤米拉手中接过落下的书，拿书脊敲了敲我的脑袋。

    米拉倒没有生气，和昨天随手就把独眼男人撂倒的样子截然不同…他怎么也在这里。达克身边不远处，那个男人笑得花枝招展，他还挥舞着无拘无束的手勾在达克肩膀上，用无声的语言告诉我，这是他老板。

    “你昨天不是发现了嘛，他只是被治好了。”林木趴在我的耳边轻声道。

    周围的人群向我们靠拢，神色紧张。“色小姐，不要慌张，我们只是需要你去哪里开一下门，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一件都不会做的。”昨天活跃的男孩跑来，怯生生地叫我那不被喜爱的假名，他插满叶子的脑袋让我有些愧疚。

    “你是？”我并没有背下大家的名字，阿里说的，消耗品的名字没有知道的必要。得知他这么看待人类，我有些不满，苦于他没有告诉我大家的名字，我也无法知道。

    “麻凡。我叫麻凡。”男孩递给我一朵花，“本来打算送给米拉姐姐的…你能不能不要逃跑了，我知道被抓着和大家一起行动很麻烦，但是你如果听话就不会给大家都添麻烦了…”他说得语无伦次，惹人怜爱。

    点头，我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麻凡的请求。还不是林木拉着我到处乱跑…我本来就不想跑的…我还没和麻凡说上几句话，林木就哼哼唧唧地拉走面前腼腆的少年，跑到一边聊起天来…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我在大家的簇拥下往前走去，这英雄般的待遇不像我应该拥有的…米拉和阿里依旧站在我附近，这种奇怪的阵型维持了好一会才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我也终于有机会和麻凡说上几句话，麻凡说林木只是嘱咐他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也乐于听他人的故事。

    麻凡是侦察组的一员，他和她妹妹从小就没了父母，在营地中的儿童集中处长大。有些人不想负责任，有些人不喜欢孩子，冒险者出现意外后，总要有一个地方来收纳这些没有用的产物，这就是集中处的由来。

    他的妹妹也在我们的队伍中，她叫麻慕。

    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就被派出去接各种各样的任务，靠着接任务来维持生计。麻凡只是他们中普通的一员，业务能力优秀才被达克先生看上，加入这个危险的团体。他在交流中不断透露出对米诺陶的喜爱，以及对米拉小姐的敬畏。

    阿里在这些人中的评价各有不同，其中最大的共识就是不要惹怒阿里，我还没见过阿里生气的样子…考虑到那几位双腿打颤的样子，我还是不要尝试比较好。

    除了麻凡，我也和同行的其他人混了个脸熟，他们并不算坏人，我的所有问题都被热心解答，他们看到我没有乱跑的迹象，举动也越来越热络，队伍中一派其乐融融。达克和那位独眼男人又消失了，我扫遍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他们。

    管他们干嘛？指不定他们都是高手。

    我们前进的路上总是能不时看到教会的东西，或是小小的十字架，也有坠落在地的女神像，甚至是银币，每当这些东西出现，麻凡都会小心翼翼地收起，丢进他大大的背包中，队伍中年纪较大的叔叔也会拿麻凡打趣，问他一会看到更值钱的东西怎么办。

    他只是笑着，然后把所有东西照单全收。

    我们逐渐偏离石头路，队伍向着人类活动越来越稀少的森林深处前进，奇怪的是，这里教会的东西反倒越来越多了，嘲笑麻凡的男人也收了几枚银币，揣到怀里。队伍里充斥着收获的喜悦。

    茂密的树冠突然被撕开一个口子，阳关恰好洒在半座没入土中的女神像上。

    一直走在前面的米拉和阿里同时顿了一下。

    我听到一声叹息。

    这座女神像很奇怪，她的手插入一只狼的喉咙，狼的眼皮几乎完全腐烂，它似乎饿坏了，对着石头下了口，女神像光滑的右臂和伤痕累累的左臂形成鲜明的对比，地面上静止不动的藤壶从左臂中穿入穿出，为淡灰的石像增添了一些生气。

    狼的后肢卡着半截刀刃，因腐烂而缺失的皮肤和干涸的血液凝固在一起，刀刃露出的部分已经完全生锈，锈斑和血迹混在一起，形成完美的过度。狼强壮的肢体和鲜血构成一张完美的画卷，我看得有些着迷。

    “姐姐？你还好么？”麻凡的脸带着微笑，身体却在微微颤动着，他牙齿打颤，每说一个字都要咯咯地想几声，“你…刚刚好可怕…”

    我很好，我没有什么不适感，面前的场面和森兜帽下的景色相比几乎就是儿戏。我往前走了几步，另一具狼的尸体暴露出来，它已经被藤壶包围得差不多了，唯独露出的头部也被各种生物产出的卵覆盖，细嫩的蛆虫高兴地舞动身子，让人一阵反胃。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半截身子入土的狼出现在这里。

    “上一场雨中死的。”林木抓了几只蛆，又丢在一边，“逝者安息。”

    “没雨的时候藤壶就不会动了？”我拿手戳着地面上的藤壶，试图让它动起来。

    “藤壶是这里的清道夫，只要你死了，或者你的猎物死了，他们就会动起来，拖到地底下，当然，这个动作很慢，慢到你几乎无法察觉。雨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他们会活跃地攻击绝大部分路过的生物。”

    “意思就是这两只野兽死透了？”

    “他们都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