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出来了。跟着月亮的还有各种疯狂的野兽，不过林木看起来很开心嘛。她说打猎的时候我就发觉在场的只有我一个不兴奋，随她们吧，我暂时还只能当一条后腿。

    “走吧，我们在这里的时间不会短的，起码得十来天。”林木把我拉上，“淋雨不会感冒的，你放心吧。我得尽可能多教你一点东西，咱得一起出去，对吧？”

    “教我？”略带颤音，周围一片漆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个什么表情。我怀疑全都是不想去送死之类的痛苦神色吧。谁会想和刚刚认识的家伙在漆黑的树林里到处乱跑啊？还要屠杀野兽！

    “不是喜欢你，只是教笨蛋很有成就感。”林木随口解释。

    她究竟在想什么？什么样的生活经历会让她得出这样的结论，可怜的林木。这名为打猎实为教学的邀请，我实在无法拒绝，不跟着她我还能上哪去，留在原地等死嘛？

    带着一点小小的怨念，我被森背着，向月光拉出的雨丝奔去。

    虫子会趋光，人也会，同样的还有野兽们。

    “森只能把帽子死死扣在头上，她只要打开，周围的生物马上就四散开来。”林木给我解释森遮挡视线的帽子，她摇着头，“毕竟可怕嘛，都是些没有审美能力的东西。”

    形似树叶的巨鸟从树冠中飞起，被雨水浸湿的羽毛让它飞得很慢，林木即使在树梢上来回跳跃也能轻松追上，她把随身的匕首掏出，咬在嘴里，正当我以为她要丢出去扎死这只嚣张的大鸟，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跟在大鸟后面。

    我们现在已经脱离森林危险的地面，转到天空中，获得更开阔的视野，还有到处乱飞，偶尔会撞到我们的野鸟。

    “你怎么不动手？”

    “你傻啊，这里动手那里算得上打猎，你看看这地上，什么东西看不到我们，我们要是敢动手，那就要发展成屠杀了，而且我们还不一定能屠杀起来。”林木看着巨鸟，“这只鸟是云，等它把月亮的光挡住我们就下去，在下面走会迷路的。”

    “你之前也是这么抓野猪的？”

    我们到达月亮之下。林木口中的匕首反射着耀眼的强光，一直没有掉出，她摇头。我才发现刚刚的话都是森对我说的，对着我瞪大的眼睛，森又一次开口，“我的傀儡帮我说说话又不是什么难事…还有…我把匕首拿在手上我拿嘴咬树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和林木呆在一起，我总是能发觉自己的笨。

    巨鸟已经赶上我们，头顶的月光消失，我们顺着树的枝干滑落，森纤细的手轻松抵住两个人的重量，顶在树干上的手挂满各种植物残渣，她只用一只手就把我抱住，平稳地落在树枝上，残余的光辉展现着她毫发无伤的皮肤表面。

    “到了。”森把我随手丢在长满草的地面上。

    我终于明白林木为什么要把小匕首叼在嘴里。我们落地瞬间，藤壶一股脑地围上来，首先缠住的就是脚腕，林木紧跟着我们落下，柔韧的藤壶在匕首下被轻松割开，她没有把我给忘了，一把匕首很快被递到我的手中，这种弱小的植物光是不动给我砍我都费劲，何况今夜它们还在不停地蠕动，抽搐。

    我从不熟练到游刃有余没有花多久，可这种无趣的割草行动却持续了很久，久到双手发酸，久到已经没有藤壶，我还在机械地挥刀。反观林木…她毫无消耗，甚至一直在拿我打趣…这可恶的挫败感。

    我们三个成功清理出一片干净的林中空地，藤壶的尸体被旺盛的杂草吞入底下，一切都如此平静且美好，林木开始捡起藤蔓，把刚刚才被我们砍出来的绿色汁液涂抹在脸上和身上，这些黏糊糊的东西触感并不好，散发的恶臭更是让人反胃。

    不用林木提醒，一心想着不能再让她嘲笑的我就拾起藤壶，往自己身上喷射。雨水冲不掉这些东西，粘腻的触感让我一阵后悔自己的举动。对上林木满意的目光，我的后悔顿时烟消云散。

    “很自觉，这个东西防水，而且可以把你在这里藏得很好。这附近的动物不聪明，你注意一下那边。”我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一头新鲜的野猪正在雨中无助地散步，它眼神涣散，步伐飘逸，带着尖刺般的毛发，沾染无数植物的种子。

    它一边哼哼，一边向我们走来。

    “我…”我正要问下一步干什么，林木沾满汁液的水捂住我的嘴，刺鼻的臭味，远比我刚刚尝试产生的薄薄一层来得可怖。

    “别出声，不要吓到它，对了…脸上也要。”林木露出恐怖的笑容，从旁边拿起一条新鲜的藤壶，未流干净的残余汁液缓缓滴落，随着她的手用力地挤压，一团浓浓的臭味直冲大脑。我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呆在原地。

    林木退出一段距离，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不得不说，这些粘液还是很有用的。野猪一直到我旁边还是没有发现还在忍着呕吐欲望的我。可是我忍不住了，野猪身上粪便的臭味成了压死稻草的最后一只骆驼。手中的匕首只能孱弱地挥舞出去，还未接触到目标就落在地上，我剧烈地呕吐起来，受了惊的野猪赶忙远离我，把薄弱的背部对着更薄弱的我。

    野猪没有发现我，自然也没有发现林木。

    她轻笑着，匕首已经穿过野猪的脖颈，短短一小会，已经是第二次把东西溅到我的脸上了，即使偏过头去还是让我大半张脸沾满鲜血，腥味加剧我的呕吐，早上吃的大腿想必已经完全吐出来了，口中满是苦涩，还能吐出来的只有一滩又一滩但绿色的粘液。

    林木在我呕吐的空挡已经把野猪解体了，她结束手中的工作，靠近我，“第一次杀掉什么东西？”她晃了晃手中的猪头，满是炫耀的神情。

    “我想是的。”这是我第一次在近距离观察大型生物的死去，它的故去并不可怕，林木精湛的刀法甚至没让它发出一丝哀嚎，只是…只是这种生物实在是太臭了，我实在无法忍受雨水中混合的各种气味。

    “以后你就习惯了。”林木对我眨着眼。

    “下一个是什么？找点味道小的让我动手行嘛？”我用尽全力展现自己对打猎活动的渴望，回应我的是她愉悦的耳语。

    “别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