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仍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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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宁远客栈

    像十五岁的小子应该显得有些活泼好动才对,但在陶金的眼前他显得很十分安静,就像是一只躲在树叶下,静静的望着雨的雀儿,他说:“我是来这里找一个人。”

    找人,应该是找亲人吧,仔细看着他的脸上还有淡淡的青痕,说不定被人欺负过……

    也是,要不是有什么极其要紧的事,她怎会敢找到这里来。

    “找谁?你应该不是镇子上的人吧。”

    “不是,我是这里找一个剑客。”

    “咦,剑客,他有什么特征?”

    “他的背上背了一把断剑。”

    听到这个名字,陶金心里突然“咯哒”了一声,说道:“你说的是一把断剑?!”

    看到这位和善的店老板所露的表情,小子觉得心里的愿求有戏,他又看了看周围打斗所留下来的痕迹,心中顿时变得十分迫切,她认真的点了点头,答道:“对,是的,他的身后背着一把断剑……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叫……“

    “叫做李扶风是吧,你脸上的伤痕就是因为寻找逆贼而留下的吧。”陶金当了这么多年的店老板,把心里的想法都给说了也来。

    “嗯,对。”小子声音顿时大了起来,连旁边正在收尸的店小二都听到了,扭头朝他这边看去。

    不止是因为他的声音的大,而是因为他的声音变成了女声,原来是他是一个女孩,难怪,之前听他的声音感到那么柔和,不太像是小子应该发出来的声音,原来她是一个女人,之前的声音原来是刻意为之。

    这个穿着较为褴褛的小子其实就是季四春,她为了寻找李扶风而来到了和平镇!

    季四春知道自己失态了,她连忙慌张的用手掩了掩嘴,之前因为她女子的身份吃尽了苦头,被人差点儿调戏,所听到的污言秽语,曾是养深闺的她根本不能想像的。

    但她又立马把手给放了下来,眼睛仍闪烁着激动,连忙问:“你刚刚跟我说,李扶风,伯伯,难道你认识他?!”

    伯伯多那么亲切的词,陶金自从开了这家客栈,入住都是一些浪客悍匪,他觉得自己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听到这么充满善意与亲切的这个称呼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自然听过。”

    “啊……那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季四春一下就把手给捏紧了起来。

    “那你得告诉我……你是他的谁……你是他的妹妹?”

    陶金觉得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但季四春脸红了红说:”我不是他的妹妹……我是他的未婚妻。”

    陶金听闻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会得出这样答案,传闻,李扶风孑然一身,从未谈及情爱,怎么多出一个未婚妻出来?

    看见陶金不信,季四春顿时变得有些着急,又道:”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我的母亲亲自给我说的婚事。”

    有些人会撒谎,但眼前这个女孩儿绝对不在其列,看她急得像只兔子,陶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内心也变得一片愉悦起来,笑道:“你这小女娃娃,我自然信你的话,只是你要找李扶风,我劝你不要寻他。”

    “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因为我看你生得可爱,不想让你因此而丢了性命。”

    季四春张口想要问什么,陶金此时却已经扭头看向那片森林,那里危机四伏,又杀机弥漫。

    剑客沈叶庭已经在颗弯脖子树下等了多久,他清晰的记得自己等了一个时辰外加一柱香的时间。

    他等的有些不耐烦,看着前方一里的和平镇,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冲进里面寻找那瞎了眼的老头。

    但想想,还是算了,一旦他忍不住拔剑,这和平镇恐怕又要死很多人,他懒得惹一堆麻烦。

    等他重新靠着歪脖子树想要坐下的时候,老头带着蛇婴从前方的小坡慢慢走了上来,这走路慢的就像一匹老马。

    “我还以为你要毁约,你要不来了。”沈叶庭抱剑重新站了起来。

    他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胡子拉碴,头发被一根发带随着束起,随风任意吹拂,他有些不修边幅,看他的着装都能看出来,他这衣服至少已经穿了十天。

    一个瞎了眼的糟老头,一个生活失意的男人,他们的碰面在常人看来不过是一场充满落魄的交谈,比如今晚需要去吃什么,比如明天又去干什么去填饱肚子。

    唯一能让人多看一眼的就是那人手中的一把朱红色的佩剑了,但那把剑看起来也是平平无奇,最多也只是让人多看一眼。

    今天阳光很大,照在人的脸除了有些暖洋洋,但还有些烫,沈叶庭觉得他再不来,自己都要眯眼睡一会儿,他道:“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我还以为我要亲自去找你。”

    “哪能啊,把你惹生气了,可是要死好多人,我可是良善的主,怎么那么样,只是腿脚不行,走得比较慢。”老头笑呵呵的说,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崔崇,你在骗鬼,”沈叶庭听了发出嘲弄的声音,显然一点都不信他的话,还一脚把面前的石子给踢飞,“你只是这个德行,喜欢装大尾巴狼,明明这么强,却偏偏不想让人发现你的身份,你只是在装,你只是过于谨慎,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看到沈叶庭这么评价自己,崔崇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但他没有反驳,而是负手而背,笑了笑道:“我可跟你不一样,我们活的东西都有不同,我只是不想多生事端。”

    “你是剑客,我也是剑客,有何区别?”

    “不同的是剑心,就像我为了练剑,弄瞎了双眼,你为了练剑,把自己练得走火入魔,拔剑非得见血而收。”

    “但我们不都是手染鲜血的刽子手,走火入魔,”沈叶庭重新念了这一个字,然后又笑了起来,“这偌大的天地本就是一个魔界,烧杀掠抢的事每天不都在发生,我们是剑客,为了让别人怕我们,杀再多的人又能怎样。”

    “为什么要让别人怕我们,这世上不是有好多人好好活着?沈叶庭你可不要把你的不幸强加到别人身上,”崔崇摸了摸自己眼,“况且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那是你不懂我,不懂这个天地,你满嘴都是胡言乱语,你这个狗东西。”沈叶庭倒显得崔崇在放屁,他觉得自己的说最正确不过,他转身一拳轰倒这个歪脖子树。

    修剑的那个不是执拗之人,不然谁能忍受日复一日的挥剑。

    “说吧,你把我邀过来干嘛,你可不要再胡言乱语,浪费我的时间,”沈叶庭掏了掏耳朵,继续说,“如果不是看在你的实力跟我差不多,我可鸟都不会鸟你,甚至会跑过来把你一剑给杀了,大好时光,我还不如躺在家里睡好个好觉,而不是听你这里讲些难听的废话。”

    沈叶庭的性子比较洒脱,这里所指的洒脱,是指他杀人的洒脱,不然,他不会在蛇婴的脸上留下一道剑伤,在明知蛇婴是他的奴的情况下,崔崇笑道:“你可不是一个爱睡懒觉的人,而且我不是叫蛇婴转达你,有天大的好事找你。”

    “是什么好事,你又不说,问你这奴,他也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真跟你一个臭德行,畏畏缩缩,蛇鼠一窝,要讲现在就讲,再不讲信不信我先把你这奴给杀了。”沈叶庭他虽三十多年纪但讲话跟十几岁的人差不多,他也是十几岁的心性,鲜衣怒马,好剑杀人。

    这崔崇虽也不太着调,也比较随性,但他是经历沧桑的随性,他不太为之所动,因为站得太久,他还动了动脖子,笑道:“好事多磨,你急什么,你的功法不是一直没有长进,睡觉也不差你这一会儿,但我给你的东西,可是能让你的功力再上一层楼,沈叶庭,你可听闻过天残剑?”

    哪个剑修,会没有听过天残剑的大名,因为那可是传说一剑可开天地的天绝剑术。传说一个名叫陆隐的剑客因为修练这天残剑,把一位仙引境的大能都斩于剑下,而且使用此剑术时,风云将逆转,大地将颤动,是为地哭天残!

    沈叶庭神情变得十分认真,甚至把之前那股明显的傲性给收了起来,他又觉得崔崇刚刚说的话有些不太现实,问道:“你没有耍我吧?”

    “你觉得我有这个必要吗,我还怕你把手中的剑给拔出来呢,你不要不相信你自己的实力,你可是这世上为数不多能让我多高看几眼的人。”崔崇料到沈叶庭此刻的反应,露出大黄牙笑了笑,突然他感到肺部有些难受,又咳了咳,但他脸上仍维持着笑,显然他是习惯了。

    沈叶庭喜欢练剑,不喜欢观察人,他觉得大多数人都是个德行脏肮又凶残,他说:“你以为别人都像我那样丧尽天良的练剑,我能有现在的实力,能让你多看几眼不是应该?不过,我很好奇,你身上是不是真有天残剑谱,既然有天残剑谱你自己为什么不练?”

    剑客,最在乎的还是这个剑,就像书生最在乎的还是书。

    “我琢磨了三年,我没有琢磨出来,所以我给你琢磨琢磨,每个人的剑心都不一样,能不能琢磨出来全靠本事。”崔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他这天残剑谱就藏在自己他的衣襟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