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听到天空中有人在指引我前进的方向，我没曾多想便顺着那方向走去，后来我才发现，路的尽头只有一只凶残的饿狼。

    ————《科尔勃涅之书》

    “回来了？”

    乔纳斯走进屋里，合上门。他转过身，看着那个坐在床边的瘦削男子，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查瑞斯……死了。”乔纳斯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他摊开手心，手里攥着的是一张略微有些发皱的照片。而他自己和那个瘦削男子赫然就是那张照片上的其中两人。

    “我找遍了整个镇子，也只找到了查瑞斯的这张照片。”

    瘦削男子闻言，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象征性地表示默哀，几秒钟后又抬起头。

    “查瑞斯那些道具有带回来的吗？”

    “肖恩！”乔纳斯红着眼睛朝着那个瘦削男子吼道，“查瑞斯死了啊，他死了啊！”

    “我知道，乔纳斯。”肖恩很是平静地坐在乔纳斯对面，伸出中指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折射出两道精光，“查瑞斯是死了，不过我们还要活下去。”

    “如果他还在这里，估计也会希望我们能找到他的那些道具。”肖恩看着对面面红耳赤的乔纳斯说，似乎是在谈论一个与他无关的人。

    乔纳斯听了肖恩的话，看着他那张不带丝毫感情的脸，深深呼了两口气。

    “对不起肖恩，我承认是我太激动了，我和你道歉。”

    “我只是没想到查瑞斯他……”乔纳斯说着，哽咽住了，随即又叹了一口气。

    “他的那些道具没找到，应该是和他的尸体一起沉入影界了。”

    肖恩听完这句话，点了下头，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还有，住在我们隔壁的那个人好像不太简单。”乔纳斯想了一下说到。

    “至少他应该不是伏螽。”

    “嗯？你是说隔壁那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孩子？”肖恩又推了一下眼镜，他的鼻梁上已经被眼镜的鼻托压出了两条痕迹，显然镜片的度数不低。

    “我刚刚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他，他看我的眼神————很不一般。”

    “是你太紧张了，乔纳斯，你经常这个样子很容易被人怀疑的。”

    “毕竟我们是在蒲界里，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发生危险，我———放松不下来。”

    “那个孩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刚才遇到他的时候试探了他一下。”

    “什么结果？”

    “他很强，虽然比不上我。”乔纳斯一脸认真地说，“但是如果要我和他拼命的话，我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试探他的时候，他给我一种面对苏木那个人感觉，我怀疑————他可能会使用灵力。”

    “还有吗？”

    肖恩听着，略微皱起了眉。

    “肖恩，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和我们一样的’醒过来’的人。”乔纳斯抛出一个疑问。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我们这次任务里并没有’接引’任务，而且希望树也没有给过我们这里会有苏醒者的提示。”

    “而且就算他是苏醒者，你有听说过苏醒者还没接触希望树就会用灵力的吗？”

    “那你的意思是————他是那些人？”乔纳斯皱着眉问到。

    “不好说。”

    肖恩又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似乎这个动作能帮助他更好地思考。

    “隔壁那个孩子应该是在我们进入蒲界之前就在这里了，所以他至少已经来这里有两天的时间，假如他真的是那些人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全都死了。”

    “我会制定一个计划和他接触一下，到时候再下结论。”

    乔纳斯点头表示赞同。

    “这件事先放一放，再说说你这两天在镇子上有没有什么发现吧。”肖恩说着，站起身，拉开屋子的窗帘看向屋外。楼下的街道上还能看到一些镇民在交谈走动，俨然一副和谐小镇的风光。

    “伏于蒲上之螽，惟延其叶之文。”肖恩的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这次蒲界给我安排的身份不太方便我行动，整个镇子上的人都不大信任我，也让我这里的调查变得很困难，所以搜集情报的工作也只好麻烦你来做了，乔纳斯。”

    “我明白。”乔纳斯看着站在窗边的肖恩，虽然已经习惯了他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心里还是不免有些不爽，“不过线索之类的东西估计还是要靠你来分析，我的脑子在这方面不太够用。”

    乔纳斯不太喜欢肖恩，但也不得不承认，肖恩在单纯的智力方面确实要高出来他不少，要不然他也不会以智者的身份在希望树那里那么闻名。

    “那当然。”

    “我这两天把整个镇子都逛了一遍，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蒲界只覆盖了这个哈兰顿小镇的范围。”

    “而且和以往记录中的区域型蒲界特征一样，蒲界边界存在一种对人认知上的修正作用，我试了很多方式试着走出哈兰顿，但无论什么方法最后都会回到出发的地方。理论上来讲，不存在通过物理手段离开这个蒲界的可能性。”

    “目前看来，我在镇子上还没有发现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危险，至少能威胁到我们的还没有。除了那两条匪夷所思的规则，而且通过昨天……查瑞斯的遭遇来看，如果不遵守那两条规则的话估计我们也会和他一个下场。”

    “怎么了？”

    乔纳斯这时发现肖恩又露出了一个微笑，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你先继续说，乔纳斯。”肖恩用中指推了推眼镜，把脸上那个笑掩饰过去。

    “那我就继续说了。”

    乔纳斯也懒得追究肖恩刚才想表达什么，继续说自己这几天的发现。

    “镇子上的人的生活方式和建筑之类等民俗特征，基本上遵循了希望树中记载的所谓前文明时代中世纪欧洲小镇的描述特点，但是唯独没有找到小镇的标志性建筑，镇会议厅，图书馆，档案馆等等承担了小镇历史记录工作职能的有关场所也统统没有找到。哦，对了，小镇还没有教堂。而且在与小镇居民的交谈中，也没有人对此表示过异议。”

    “小镇居民几乎都对那两条古怪规则的来源不是很清楚，就算是年纪比较大的镇民也不记得是为什么镇长会定下这两条小镇规则。并且在询问他们有关镇长家的信息的时候，所有镇民都产生了失神反应，并伴随着短暂性失忆。”

    “还有吗。”

    “没有了，目前发现的只有这些。”乔纳斯说。

    也不怪他调查的内容少，毕竟从头到尾其实只有他一个人在镇子上做调查，再加上他们进入这个蒲界的时候这里已经过了他们所谓的临冬日，白天时间缩短，还有两条规则限制。种种不利因素叠加在一起，让他调查起来变得尤其困难。

    “所以说你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吗？”肖恩脸上出现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中还带着一点点的兴奋，“这次蒲界，搞不好会成为我们收获最大的一次。”

    “为什么这么说？”乔纳斯疑惑地看向肖恩。

    “咱们这次蒲界算是紧急任务吧，我们三个人都是没有收到任何通知就直接被传送进来的对吧。没记错，乔纳斯你被传送进来的时候应该还正在洗澡。”

    “是的。”

    “而且这次蒲界，希望树给我们安排的身份极为粗糙，就好像是要来不及一样。但是你看看我们这次的任务详情，夺取并带回暗裔之心。”

    “一般来讲，过去希望树也会发布一些类似的寻找物品的任务，不过理论上这类任务并没有所谓的紧急可言。”

    “再加上你刚才说的，这里的镇民在提及镇长有关信息的时候会出现明显的记忆断片，这也是之前的蒲界中从未听说过的事情。我们所经历或者听说的蒲界中，所有的关键信息都一定会被用其他的方式将他合理化的隐藏，而不是用这种充满了违和感的手段强硬的切掉。”

    “所以我猜测，”肖恩推了一下眼镜，得意的笑了一下，“这个蒲界的界魔快死了。”

    “因为这里的界魔快死了，它本能想要抓紧拉几个人陪他一起送死，所以才会用这种突兀的手段把我们三个人硬生生拉进来。”

    “因为这里的界魔快死了，所以世界树也想要在它死之前从它这里薅一把羊毛，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地把我们送进来，甚至都不给我们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

    “因为这里的界魔要死了，所以它对整个蒲界的掌控作用不断减弱，甚至到了连关键信息都无法合理化隐藏的地步，只能用删除记忆这种粗鄙的方式来保护它自己。”

    “所以，我们来的是一个界魔快要死去的蒲界，假如我们能够成功完成任务，我们在希望树的评价绝对会比以往提高许多。”肖恩说着，舔了舔嘴唇，说了这么久说得他嘴唇都有点干了。

    乔纳斯看到了，适时地倒了一杯热水递上去。

    “谢谢，乔纳斯。”肖恩接过水杯，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不过，倒也不是说我们就可以掉以轻心了，所谓危险与机遇并存，我们能有很大收获的同时，也意味着我们这次蒲界也会是前所未有的危险。”

    乔纳斯闻言，呼吸一滞。

    “乔纳斯，之前你似乎说，除了那两条规则以外，现在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危险对吧？”

    “是这样的。”

    “可笑，真的是可笑。”肖恩摇了摇头，“你有见过几次蒲界在旧日行走进入两天以后还不出现危险的。你现在感觉不到危险，这才是真正的危险。”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危险的话查瑞斯又是怎么栽了的？”

    “对，是，查瑞斯他酗酒，他是个酒鬼，而且他之前还做了那样让人失望的事情。”

    “但他不是个傻子，他也不是个废物，他也是和我们两个同一个阶段进入希望树的旧日行走，他也和我们一样经历过了四次蒲界任务了，实力不会比我们差多少。但是他死了，他在明知道那两条规则有问题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违背规则留在外面，这是为什么？”

    是的，查瑞斯他……他是怎么死的？

    乔纳斯也想到了这一点，皱起了眉头。他是知道查瑞斯的品行的，但他也不认为查瑞斯会傻到自己主动在晚上出去闲逛然后就这么轻易的死在外面。

    肖恩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又露出一副奇怪的笑容。

    “乔纳斯。”

    “嗯？”

    “你有没有翻过希望树那里的有关前文明时代的记载？”

    “没有，那里的记载支离破碎的，我感觉没什么好看的也基本上没看过。”

    “我想起来那些记载里有一个关于前文明时代的科研工作者做过的一个实验。”肖恩仿佛没有听见乔纳斯的话，自顾自地说着，“那个实验挺有意思的，记录的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实验。”

    “当时的人们做了这样一组对比实验，他们把一只活的青蛙先放到了开水里，然后那只青蛙就立刻跳了出来。”

    “然后他们有把一只青蛙放进了冷水里，随着时间慢慢加热那锅水，结果直到水烧开，那只青蛙都没有跳出来，直接在锅里被煮熟了。”

    “这个实验很好笑不是吗？”肖恩又自嘲地一笑。乔纳斯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早就习惯了肖恩时不时发出的古怪的笑。

    “我们现在就是那只温水里的青蛙，如果不赶快采取行动，我们都会被温水里煮死。”肖恩很认真地看着乔纳斯说。

    “你还记得镇子上那两条规则吗？”

    “我当然记得。”

    “那你还记得我们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两条规则的吗？”

    “这……”乔纳斯一时语塞，他这才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两条规则自己是在哪里获知的了，但一切又显得非常的自然，就好像自己本来就应该知道他们一样。

    “你还记得咱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个哈兰顿小镇吗？”

    肖恩还没等乔纳斯回答，紧接着提出下一个问题。

    “这个我不可能忘记，我们不是十几年前……”乔纳斯说着说着又噎住了，因为他忽然发现，如果他和肖恩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十几年前来的这里，那为什么他们这两天才开始调查这个镇子上发生的事情。但是他的记忆里又清楚地记着自己三个人就是十几年前来的小镇。

    他感觉自己脑子好像出了问题，记忆和现实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冲突。

    “你看镇子上的人，比如餐馆里的服务生，又比如楼下的艾尔太太，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你们已经认识很久一样。”

    乔纳斯点了点头，他确实感觉自己和镇子上的人都很熟悉，就像认识了很久，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会脱口而出说他们是十几年前来这个镇子的原因之一。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肖恩看着乔纳斯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这个蒲界最可怕的地方不是那两条匪夷所思的规则，而是’同化’。”

    “这个镇子会逐渐蚕食我们这些旧日行走，他会逐渐改变我们的认知，改变我们的记忆，让我们对他产生认同感，让我们成为他的一部分。而且因为他侵蚀了我们的认知，我们也就不会察觉到这些变化中潜伏的违和感，我们就会欣然接受这一切。”

    “然后，就算我们没有死，我们也会失去记忆，认为自己本来就是住在这个镇子上的居民，就这样迷失在这里再也回不去了。”

    “我估计查瑞斯可能也是因为被这个镇子同化了，所以才会在晚上到来的时候回不来，最后变成那样。”

    乔纳斯经过肖恩的提醒，也一点点把自己的记忆捋清晰了。不过他脑海中那些熟悉感却抹不去，他脑海里那些刚刚被他回想起来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开始渐渐变得扭曲起来。随着时间流逝，估计再有三四天的时间他就会完全忘掉自己的身份，变成哈兰顿上的一个镇民。

    乔纳斯额头上冒出冷汗，如果不是肖恩的提醒，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些变化。

    “不过肖恩你是怎么发现这个问题的，你是怎么不受这个影响的？”

    肖恩抬起他的手，手指上挂着一只银色的金属怀表。

    艾佛森的家庭回忆，乔纳斯认出了肖恩手上的那只怀表的名字。

    那是一件之前他们在另一个蒲界里获得的道具，蒲界编号243，血色时钟，同样款式不同功能的怀表他们三个人每人都有一个。

    肖恩手上这只怀表的能力就是能够完全保留使用者前一天的状态，无论是体力、能力消耗程度，甚至是记忆，然后使用者可以随时查看并选择将这个状态和自己现在的状态做交换。不过这个道具能力一周之内只能使用一次。

    “我也没有避免这个镇子的同化作用。只是我之前一直有查看这只怀表里保存的记忆，并和我现在都记忆做对比，然后我才发现了这个问题。”肖恩说。

    “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完成任务，时间再拖下去我们最后只会完蛋。”

    “可是我已经找遍了镇子，我都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线索。”乔纳斯捂住了额头。听了肖恩的话他现在感觉有些焦虑，他不想失去自己的记忆然后被同化成这个镇子里的一员。

    “镇长倒是可能算一个比较有用的线索，不过我在镇子上却根本找不到他。”

    “镇子上真的找不到吗？”肖恩诡异的一笑，仿佛又抓住了什么关键。

    “《科尔勃涅之书》，乔纳斯你读过吧？”

    虽然不明白肖恩这时候提起这本书是什么意思，乔纳斯还是点了点头。这本书是希望树里所有旧日行走必读的三本生存手册之一，他不可能没有读过。

    “顺着上天的指引，路的尽头看到的却是饿狼。说实话，之前我还不太明白科尔勃涅写这段话是想表达什么，不过现在我可能理解他的意思了。”

    “你有没有见过哪位界魔会给进入他蒲界的旧日行走提供保护他们的规则的？没有，对吧。”

    “所以那两条规则真的是极度危险，不能违反的规则吗？有没有可能，它就是那个试图引着我们走向饿狼的天外之音？”

    “天黑之后不能出门，晚上睡觉必须开灯。”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个镇子里所有的街道上都没有路灯。”

    “所以，这些东西所指向的关键就是————”

    ……

    “黑暗。”

    顾十三悄悄找了一个没人经过的小巷子。他之前就发现这个镇子上所有的街道都没有安装路灯，就算镇子上有宵禁制度，按理来说也不可能在街上一个路灯也不装。

    联想到那两条古怪的规则，顾十三想起了他曾经在军事课上学到的东西。

    他的军事老师曾经告诉过他，永远不要被事物的表面现象所迷惑，往往敌人让你看到的都是有利于他们的部分，而敌人真正的弱点反而会被他们藏起来。

    无论是宵禁制度还是睡觉开灯，这两条规则都想让他极力避免去接触黑暗。如果把这两条规则看成他的敌人的话，那结果就显而易见，或许这一切的关键就在黑暗。

    所以现在他打算做一个实验来验证一下他这个猜测。

    顾十三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什么人之后，手上掐出一个法决。

    “潜影术”

    顾十三手上出现一团漆黑的云雾，被他控制着笼罩住巷子中的一个角落。

    这个潜影术本来是军中修行者用来在黑夜中隐藏自己身形潜伏或者作侦查用的，现在顾十三把这个法术从自己身上剥离开，投放到外界，正好可以人为控制做出一个完全被黑暗覆盖的区域。可惜这个法术等级不高，而且同类型中他会的也只有这一个，只能制造出这么一片小区域，并不能完全模拟出黑暗中夜晚的场景。

    他分出一部分灵力用来控制那部分区域保持住黑暗，然后又用一部分灵力放出灵力探查向那个黑暗的区域。

    “让我看看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顾十三眼神一变，他感觉到自己的灵力被阻隔在了那片黑暗之外。明明是自己创造出来的黑暗，自己的灵力却不能探查，就好像那片黑暗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实在是诡异。

    顾十三思索了片刻，没有吝惜自己的灵力，转而换了一个更高级的探查法决，但是仍然无法将灵力深入进去。

    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伸出手，把一根手指探进那片黑暗里。

    奇怪的很，灵力会被阻隔的地方，他的手指竟然伸得进去，而且没有感觉到一丝阻碍。

    顾十三看着他那根放在黑暗里的手指，仅仅只是在那片黑暗里待了几秒钟就传来了很痒的感觉，然后手指上忽然长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伴随着阵阵他无法理解的恐怖低语。

    他立刻把手指抽出来，那种奇痒的感觉消散了，手指也恢复了正常，耳边的低语也听不见。

    顾十三解除了法术，那片黑暗区域又重新被阳光笼罩，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从来没有发生过。

    通过刚才的实验，他知道黑暗中确实可能藏着什么秘密，不然不会去影响他的灵力探查，但他也认识到暴露在黑暗中会有多么危险，可能比他前世遇到的怪物也不遑多让。不过他仍然想豪赌一把，试试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想曾经的那个世界了，就算那个世界比这里残酷许多。

    他宁愿活在那个残酷的现实里，也不想活在这虚伪的安逸中。。

    不为了什么，只为了湘如姐。

    顾十三抬头凝神看向天空，太阳正在缓缓向西方落下。

    地平线上的阴影越来越多了。

    ……

    “所以接下来我们？”乔纳斯看着肖恩，等着他说下一步计划。

    “我们？”肖恩笑了，中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然后随手摇了摇挂在墙上的送餐铃叫楼下的艾尔夫人。

    “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然后————”

    “静候黑夜到来。”

    肖恩和顾十三，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异口同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