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空气是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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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顾扶苏静静地看着那只黑天鹅,不知不觉入了迷,那轮廓像极了他的母亲。

    顾扶苏的母亲年轻时曾是英国皇家芭蕾舞团的一名芭蕾舞演员,在退役那年,遵从父母之命,嫁给了他的父亲顾锦严。

    李峰年见顾扶苏久久未归,打电话也没接,便出来寻他。转了一圈,看见他正站在通往玻璃露台的侧墙边,急忙喊了一声:“扶苏!”

    “嘘!”顾扶苏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李峰年一脸迷惑,压低了声音,说:“怎么躲在这里?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吴总他们都在等着你去‘总结’呢。”

    “知道了,李叔,你先去帮我跟他们说一下,我随后就到。”

    顾扶苏敷衍了一句,仍自顾自地看着那只跳舞的黑天鹅,与今晚的月色极为相衬,即便看不清她的脸,但那背影已足够动人。

    李峰年无奈,他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正在跳舞的姑娘,又看了看顾扶苏,嘴角漾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李峰年压低着声儿说:“行了,走吧,这可不像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再说你不去,他们谁敢走?”

    顾扶苏被他催促的没了兴致,扫兴地说:“李叔,你和他们一样——”

    话说到这儿,顾扶苏故意停顿了一下,用了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李峰年,接着笑说:“无趣。”

    李峰年瞬时噤了声,内心略有一丝不安。这几年,他最害怕的就是微笑的顾扶苏。

    顾扶苏的这句话像是开玩笑,又不像是开玩笑。

    “走吧。”

    顾扶苏说着便转身朝房间走去,李峰年跟在身后,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还在玻璃露台上跳舞的姑娘,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

    此时,纪凌尘已如约喝完最后一瓶酒,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陆远铮冷冷地看了一眼纪凌尘,安排了酒店的代驾来送纪凌尘回家,随后便急忙跑出来寻找林语之。

    大提琴的声音在夜色中渐渐沉没,林语之的舞步也随之停了下来。就在脚跟即将落地的那一瞬间,一个不小心没站稳,跌倒在地上,崴了脚。

    林语之疼的龇牙,一面揉着脚踝,一面抓着栏杆艰难地起身。还没来得及站稳,疼的受不了,只好扶着栏杆又蹲了下来。

    手机响了起来,是陆远峥打来的。

    林语之接通了电话,听见陆远峥在电话那头焦急地问:“语之,你跑到哪里去了,你没事吧?”

    林语之半醉半醒,忍着疼痛,说:“我没事。纪凌尘呢?”

    陆远峥说:“他喝多了,我已安排酒店的代驾送他回去,见你出去很久没回来,担心你别有什么事情。”

    林语之揉着脚踝,艰难地说:“我没事,谢谢你,远铮,纪凌尘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我替他谢谢你了。”

    陆远峥听见林语之声音不太对劲,问:“语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语之连忙说:“没有,没有。”

    “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谢谢你,远铮,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你放心,我没事。”

    陆远峥听得出林语之刻意和他保持距离,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语之,其实你不必这么委屈自己。”

    林语之忍住心里那点凄凉,岔开了话题:“远铮,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所以我谢谢你肯出手帮纪凌尘渡过难关。但我和纪凌尘之间的事,我希望除了我和他以外的人都不要过问。”

    “林语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看不下他刚才那样对你,我了解你的性格,你跟纪凌尘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林语之像是受了电击一般,忍着内心的痛楚,佯装平静,说:“远铮,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挂上电话那一瞬间,林语之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她坐在冰冷的玻璃地面上,看着远处的灯火,失声痛哭起来。

    忽然,有人从地上捡起她的风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林语之下意识地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穿好衣服,试图起身却艰难无比。

    此时,对方伸出一只手来,带了调侃的语气,说:“喝醉酒在这种地方哭哭啼啼,实在是很失态。”

    林语之泪眼婆娑地仰起脸,怔了一下,竟是那天在报社门口遇见的那人。

    顾扶苏笑笑,说:“喏,借你一只手。”

    林语之没理会他伸出的那只手,再次抓着栏杆,尝试起身。

    想起那天取下围巾替他挡风,以及他的出言不逊,与此时自己狼狈的样子遥相呼应。

    林语之尴尬不已,低着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没有借用那只手,只是咬着牙抓着栏杆努力地站了起来。

    顾扶苏百无聊赖地收回了那只手,嘴角漾起一个愁苦高贵的线条,说:“女孩子太爱逞强,可不是一件好事,会吃亏。”

    林语之喘了口气,说:“那又怎样?与你何干?”

    顾扶苏笑问:“你是律师?”

    林语之摇摇头,忍着脚伤,转身试着朝前走。

    “那是舞蹈演员?”

    林语之闭着眼皱起了眉头,蓦地转身,又窘又气,问:“你刚才偷看我?”

    “偷看?这里人来人往,又不是你们家阳台,怎么能说是偷看?”顾扶苏似笑非笑,故意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说:“跳得不错,身材就——,一般般吧。平,平,平,平平无奇。”

    林语之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无耻。”

    白了他一眼,便转身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

    顾扶苏笑笑,跟在她身后,漫不经心地走着。迎面走来服务生见到他,微笑着向他点头,礼节性地招呼着:“顾先生好。”

    顾扶苏连忙摆摆手,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语之觉察到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没好气地问:“你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做什么?”

    顾扶苏左顾右盼,假装没听见。

    林语之揉了揉眼睛,质问他:“喂,说你呢,你跟着我干嘛?”

    顾扶苏讪笑了下,说:“是不是这年头稍有姿色的姑娘都像你这么自恋?这个方向离电梯最近,不从这里走,从哪里走?”

    林语之被噎的一时语塞。

    顾扶苏伸出手臂从林语之身后绕过,按下了电梯键,说:“喏,电梯。”

    顾扶苏将双手伸在西裤的口袋里,向前一大步跨进了电梯,见林语之还愣在那里,问:“你不进来吗?”

    他看向林语之,嘴角微微上扬,又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并伸出一只手做出“请”的姿态。

    “怎么会有这种人?”林语之口中碎念着,实不情愿地一瘸一拐挪进电梯。

    在电梯里,顾扶苏侧目瞧了一眼并排站着的林语之,问了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林语之自嘲般地冷笑了下,心想,看来他根本不记得上次在报社门口曾碰到过,也罢,萍水相逢,何必非要记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