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世仙魔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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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堂燕雀

    清云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冷硬,“你手上拿的什么?做什么去了?”

    白驹往日面对清云多少有些惧怕,而这一次,他直视着清云的眼睛,解下金光剑,拿出幌金绳,一字一句道:“我废了童广峰。”

    毫无悔意。

    白驹接着道:“我知道自己犯了大忌,也知道你再容我不得,但我绝不能让我师兄就这样白白被人折辱,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现在就下山,绝不连累师门。”

    清云:“站住。你以为水云深任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吗?”

    白驹:“你待如何?”

    清云:“要走,也要把你这些年的功法仙术留下。”

    白驹大笑三声,指尖聚集灵气,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胸口的仙根灵脉处戳去,还不及他手指挨着胸膛,清云倒转手中的玉如意,顿时将白驹的手指弹开,将他震得后退三步,背上鲜血涌出,染红了单薄的里衣。

    清云骂道:“滚去思愆洞悔过,没我的法旨,不得出来。”

    思愆洞,夜深露重,光秃秃的石洞里了无趣味,石壁上书“精诚志念,斋戒思愆”八个大字。

    白驹盘腿坐在一方石床上打坐,他向来讨厌打坐禅定,但现在他有些想不明白,比如为什么清云掌门今天突然转了性,居然没有更重的责罚,只是让自己思过?在白驹记忆里,清云一直是个十分讨厌的存在。

    五年前,水云深,瑶台。

    是日,清云掌门亲往瑶台,查看门中弟子的修习情况,众人散去,白驹被留了下来。

    清云虽是清玄的师弟,作为掌门却比起师兄更为严厉刻板,他一出现总是让白驹有些害怕,更别提清云此时正在训斥白驹:“纵地金光术乃是入门的基础,你用时一周居然还不能掌握,定是偷懒懈怠!”

    白驹咬着牙,没有说话。

    一旁的风朗连忙解释:“师叔,白驹他并没有······”

    “不必多言。”清云道长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又转头对白驹道:“罚你今日担水五十,日落前不完成,不准吃饭。”

    风朗看着白驹赌气般转身离开的背影,心中十分不忍,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清云道:“妇人之仁,清玄师兄便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风朗咬牙不语。

    傍晚时分,终于担完五十担水的白驹累得手都抬不起来,风朗背着他慢慢往弟子居走。

    背上的小白驹又累又饿,瓮声瓮气地:“师兄,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啊。”

    风朗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了顿道:“怎么会,我们小白驹是万里挑一的天选之人。”

    白驹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看错了呢。”

    风朗停了下来,认真道:“你是师尊选中的,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师尊吗?”

    白驹:“可是我真的很笨,我没有偷懒,也没有懈怠。”

    风朗:“我知道,前几天风漓他们都睡下了,你还在后院悄悄练习吧。”

    白驹惊讶:“你都看到了?清云掌门总说勤能补拙,但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怎么还是,还是学不会······”

    风朗道:“白驹,你说飞得最高的神兽是什么?”

    白驹想了想道:“是凤凰。”

    风朗:“没错,但是如果你要叫凤凰去游水,你觉得它能游过普通的小金鱼吗?”

    白驹摇了摇头:“不能吧。”

    风朗道:“对了,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你学习法术很困难就像凤凰不会游水一样,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擅长的东西,成为一位了不起的修士。”

    白驹:“真的吗?”

    风朗:“真的。你的灵力无人能比,这是你的长处,你应该学会扬长避短。在实战中,只要你的速度够快,不给对方以反应的机会就相当于占据了先机,与此同时你还拥有力量,也就是说,只要你够快地给对方以重击,不需要任何招式,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想到师兄,白驹从回忆中剥离出来,睁开了眼睛,看着思愆洞外一轮皎皎明月,叹了口气,心想:希望师兄知晓我又闯祸后,不要太生气。

    第二日,清瑶真人寿诞,水云深上下宾客盈门,忙得不可开交。

    芳兰泽掌门花飞琼夫人乃是清瑶真人闺中密友,自是不会缺席,早就置下奇珍异宝,灵石礼物,足足有十余挑,叫门生担了,又亲自携小女前来水云深祝寿,将将到山门便有门中弟子和童儿前来迎接,前来迎接的水云深弟子不是别人,正是花飞琼之子,颜祈宁之兄——颜祈安,他被母亲送往水云深拜师学艺,如今已整整五年有余。

    如今颜祈安已不再着芳兰泽的紫袍金冠,而是一身寻常的水合道袍,一字青纱打扮,依旧神清骨秀,眉目间的骄矜傲气柔和了许多,只是面对花夫人时,言语间的冷淡却更甚,只十分客套地行一礼,叫了声,“花夫人,请。”便不再言语。

    “哥哥!”颜祈宁顾不得什么仙子形象,一把扑进了颜祈安怀里,“我好想你。”

    颜祈安摸一摸她的小脑袋,笑道:“走吧,我带你转转。”

    看着两兄妹拾级而上的背影,花飞琼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哥哥,怎么不见小白驹和风朗师兄?”

    “你风朗师兄忙着准备今晚的宴会,哪里有一刻的清闲。”

    “那小白驹呢?”

    颜祈安顾左右而言他:“你和夫人先在偏厅用茶,稍作等候,我去禀告师尊,稍后来接你们入宴。”

    不想花夫人的声音追上来,道:“我与你同去。”

    看到颜祈安的表情有些惊讶和不解,花夫人接着道:“我与你师尊多年挚友,我先去见她一面有何不可吗?还是你在水云深这些年偷懒懈怠,怕你师尊向我揭露?”

    颜祈安有些不快,“怎会,夫人要来,跟来便是了。”

    颜祈宁:“我也要去。”

    花夫人:“宁儿,你在此等候阿景他们,寿礼也是大事,别让我们家出了什么乱子惹人笑话。”

    花夫人的话一向不容拒绝,颜祈宁只好在偏厅等待,不多时有小童托出茶来,颜祈宁心不在焉,又想到哥哥对白驹避而不提,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故闷闷地自顾饮茶,阿景和其他门生们来回两趟,将礼物尽数搬将进来,这才也坐下吃茶。

    阿景见颜祈宁闷闷的,便有意逗她说话,“宁小姐,你可知此物是什么?”

    颜祈宁抬头,看见阿景指着桌上一盆造型古朴的盆栽,浅底的花盆上面刻着些没见过的奇怪图案,盆里种着一棵一尺高的翠绿小树,树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水滴一般的圆形果实。

    颜祈宁摇了摇头,“没见过。”

    阿景摘下几颗透明的小水滴,道:“这是’水滴罗刹’,遇火则消遇水则溶,无色无味也没有毒,放作观赏还十分漂亮,只是有一点,切不可和三辰酒一起服用,否则就是大罗金仙也要睡上个一天一夜。”

    颜祈宁有些惊讶,“我们这次送的寿酒不就是三辰酒吗?”

    阿景笑道:“只是随口一说,只要两样不碰到,哪能有什么问题呢。”

    两人说了会儿话,有小童进来请颜祈宁等人前往正殿,颜祈宁叫住那小童,问他:“童儿,你们白驹师兄呢?”

    那小童道:“风鸣师兄昨日受了鞭刑,听说又被掌门罚去思愆洞禁闭了,连清瑶真人的寿宴都不能参加,真是可怜。”

    颜祈宁急道:“他犯了什么错,竟然要如此重的责罚?”

    小童儿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

    颜祈宁道:“那思愆洞何在?我去看看他。”

    小童儿如实道:“思愆洞就在后山十香亭上面,只是掌门有法旨在,不准任何人前去探望他,仙子还是不要多问了。”

    说罢哪小童便领了颜祈宁和芳兰泽一众门生往大殿去,半路上颜祈宁心事重重,阿景便宽慰她:“宁小姐你就别担心了,除非所有的掌门待会儿都喝醉了,不然你是见不着人的,担心也没用,还不如不想了,白驹少侠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听他这么一说,颜祈宁突然驻了足,往腰间一摸道:“你们先去,我的宫铃好像掉在偏厅了,我回去找找便来。”

    待颜祈宁从偏厅折返入席时,所有仙门都已经到齐了,她扫了一眼,除了云梦芳兰泽,向来神秘的南冥天池境居然也露了面,派来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神秘少年,献上了珍贵的灵犀角和许多奇珍异兽;不问世事的益川芙蓉谷也派了使者,据说芙蓉谷主少年时曾和清瑶真人结伴而游,情谊匪浅,此次寿礼也是送上仙丹灵药,奇花异草无数;武陵桃花源只有大弟子陆广成一人前来,碧簪青年一丝不苟地坐在席间,若不是他剩下的那只眼睛时不时眨一下,倒真活像一个假人;五大仙门中除了不幸惨遭屠戮的朔北飞龙城,已经全部到齐;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小仙门也纷纷派人前来庆贺。

    颜祈宁在人群中看见阿景正在冲自己挥手,她快步走到花夫人和兄长身边坐下,想来阿景方才已经替她解释过,花夫人也并没有过问她的去向。

    宴席上觥筹交错,芳兰泽的佳酿三辰酒大受称赞,连清云也多饮了几杯,颜祈宁只推说身体不适,滴酒未沾。

    看酒过三巡,席间气氛正浓,颜祈宁借口说要出去更衣,离了宴席,悄悄往后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