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所耀皆为汉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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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送别

    吱呦一声拉开齐俯的大门,慢慢走出来,大街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丝毫没有一丁点昨日来时的繁华,街对面的二楼走廊里探出双眼睛,又嗖地退了回去。

    三得搀扶着师父,或许是药量不同又或许是什么原因,道衍此时显得十分虚弱,三得问师父:“师父,我们要不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好好歇息一下。”

    师父缓慢摇了摇头:“我们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在他们后悔之前。”

    三得点点头,搀扶着师父脚步加大了些,没走出几百米,身后齐俯的大院里,一颗红色的烟花升上了天,啪地一声炸作一朵红霞。道衍三得二人站住了,谁也不知道,这一声炮响究意味着为什么。

    街上逐渐热闹起来,有端着酒食的,有拿着金银的,有抱着棉帛布匹的,也有掐着两只老母鸡的,朝道衍三得奔来,争着抢着要让三得带上,大爷大娘们一个个的凑近了,恨不得把三得看出花来,更有过分的直接上手在脸蛋上掐一把,还和边上的人探讨:“这就是齐大人家的公子,可比齐大人白净。”又有男人出手阻拦:“哎,你下手轻点,别给少主脸掐坏了。”一个头戴秀才帽儿的人从街角转出来,手上牵着一辆两匹马的马车,他招呼大家:“大伙都静一静,听我说两句。”这人看样子是有威望的,他一句话,大伙马上安静了,他说道:“大家的热情少主感受到了,但是少主路经咱们广德,不是来游山玩水的,那是有差事在身的,你给他拿那么多东西,有的不实用,有的根本用不了,咱们的马车就这么大,你们自己看看,能带的不能带的自己心里有个数,即使大家带的东西少主用不上,我相信少主也是感谢大家的,大家说是不是?张大嫂,你抱那么大一捆大葱你让少主怎么吃,你没给准备点大酱啊?”张大嫂一拍脑门:“瞧我把这茬给忘了。”说完把大葱往边上人怀里一塞,急匆匆跑了。

    那人拨开众人走到三得面前,一作揖:“少主,下官曾在齐大人手下做秉笔师爷,齐大人在的时候总管我叫郭先生。听说少主要离开了,下官们特意来送行,听说此去福建千里之遥,没个脚力怎么行,还有这位师傅才中过软筋散,一时半会骑不了马,小的们特意准备了这个马车,刚好把大伙的心意多少带上一点,从此往南三百里便到了黄牛关,关内若是有江湖朋友问起,就回他个齐家堡人,必然安然无恙。”

    三得看了看师父,见师父没什么反应,便一作揖道:“谢过郭先生。”

    郭先生一招手,大家便疯了一样往车上塞自己带来的东西,直到快没法坐人了,郭先生才出手制止:“好了好了,大家的心意少主收到了,实在是放不下了,各位请回吧。”又说了一遍:“各位请回吧。”大家这才悻悻地住手,抱着东西站到了路边。齐俯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也站在了郭先生身后,大家朝三得一齐施礼:“少主,路上珍重。”那为首的泼皮头上淤青着,红肿着眼睛道:“少主,既然你执意要走,那路上珍重。”

    三得点点头,回礼道:“谢了,谢过大家了,谢了。”

    出了城门,大家在门口依依惜别,直到马车都看不见了还不停的在招手,回家取大酱的张大嫂跟着送行的队伍追到了城门口,只看见了马车远去的烟尘,委屈的她直掉泪:“该死的张大麻子,没拿大酱也不说提醒着我点。”

    道衍在车里坐着,三得在前边驾车,有了师父的嘱咐,三得快马加鞭不敢停留,一口气跑出了三百里,饿了就啃一口大家送的猪蹄,渴了就啃一口大家送的鸭梨,眼看便要过黄牛关,马上要脱离齐俯的势力范围了,就在道衍以为终于可以松上一口气时,麻烦来了。

    黄牛关当值的副官姓岳,大腹便便满脸是油,一看就是个致富小能手,果不其然,在此路过的所有车马人员,雁过拔毛,快要轮到三得的马车时,三得回头看了看师父,想开口问师父是否要按照郭先生的告诉报关,看到师父正在闭目养神迟疑了一下便没开口,也是,堂堂一国之少师,过个黄牛关还要靠徒弟的势力,况且是敌对势力,确实不好开口,而且三得也在暗暗担心,若是这齐俯的势力太大引起皇帝的注意,刚才那帮对他还算友善的人会不会遭受厄运呢?

    两个拿长枪的兵把三得的去路一截,岳副官上前冷面喝道:“下车检查。”

    三得把师父搀扶下来,轻声对岳副官说道:“见过大人,我身边这位是席大人,当朝太子少师,车上带的都是老乡送的一些特产,烦请弟兄们高抬贵手,免得翻乱了不好收拾。”

    岳副官一摆手不耐烦道:“别跟我这个那个的,在这,黄牛关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就是天,什么少湿少干的,都给我搜仔细点,最近匪患猖獗,别放走了一个贼人。”

    车上有兵卒喊:“大人!”

    岳副官闻声走过去,见属下从一堆破破烂烂中抬出一个大木盒,打开一看,黄灿灿的全是黄金。那个兵还邀功一般从包袱皮里,锦盒里,分别翻出不少金银,边说:“你看,你看还有。”

    此时三得和道衍早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岳副官押他们到车后,指着一大箱金子和旁边零散的金银问道:“怎么,这也都是特产吗?哪的老乡特产是金子?”

    三得解释道:“这些都是老乡们偷偷放在车上的,我们并不知情。”

    岳副官嘿嘿一笑:“哦?那还真是冤枉你了。”

    三得一施礼:“大人明鉴。”

    岳副官怒目圆睁,大喝一声:“大胆!人赃俱获了还敢狡辩,还想用少师的身份蒙骗本官,我看你们就是那黄牛山上打家劫舍的贼人,来呀,都给我拿下。”

    三得吭哧梅花剑出鞘,剑刃搭在岳副官肩膀上,质问道:“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非逼我出手吗?”

    岳副官斜眼看着剑刃,小心翼翼摆摆手:“并非不信,只是上峰有令,命令详细盘查,走个过场,走个过场。”

    三得问:“我是干什么的?”

    岳副官答:“您是太子少师。不不,他是太子少师,您是?您是?”

    三得问:“我这些金银是哪来的?”

    岳副官答:“老乡们送的,送的。”

    道衍拿下三得的剑刃,轻声对岳副官说道:“不瞒大人说,我们确实是这山上做生意的,我们的生意做的很大,这些金银只不过是一次的量,若是大人放我们一马,以后的每个月,我都命人送上同等数量的金银,只求在过关时,大人能行个方便。”

    岳副官擦擦脸上的汗,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道衍答:“大人只好赌一下,若我说的是真的,大人每个月有可观的金银入账,若我说的是假的,大人白落这一车金银,只是放走了两个不相干的人,于大人前途并无大碍。若大人执意要拿我们两个,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可以试一试,你这一队人马,不需要我出手,只一炷香的时间便要全部身首异处,大人同样可以赌一下,我说的是真,还是假。”

    岳副官擦擦额头的汗,讪讪道:“小师傅眉宇间一股英气,说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道衍微微一笑:“恭喜大人现在不用死了。”

    岳副官微微一愣,待三得把两匹马从马车上解下来,道衍和三得分别上马,二人扬长而去,岳副官这才仔细品味起道衍刚才的话来:“刚才他说恭喜我什么?”

    旁边的人挠挠脑袋,疑问着回答道:“恭喜大人现在不用死了?”

    岳副官独自纳闷:“现在不用死了?那什么时候死呢?怪人,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