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李见磊想过去劳动局那边告，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耗不起，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拿到钱，第一要务还是先请成文静吃饭，联络下感情。

    在成文静面前，他还是装作前途光明的样子，钱嘛，纸嘛，以后多的是，想吃什么随便点。成文静还真不客气，挑了个环境优雅的土菜馆，噼里啪啦点了五百多。

    虽然有些肉疼，李见磊还是假装大方地问道，“够不够？不够继续点，我现在好歹也算公司高管，负担得起。”

    成文静头都不抬，坐在对面独自玩着手机，“先吃吧，不够再说。”

    吃完饭，李见磊提议道，时间还早，稍微逛个街，看个电影什么的。成文静连忙拒绝道，不行，回家太晚，家里人要担心。说罢，街边拦了个出租车自顾自走了。

    以前住一起的时候，成文静吃完饭就说要学习，留下一堆碗碟让李见磊独自收拾。现在她不用学习了，来了个父母管教，又是吃完便甩。折算起来，他和成文静真正能够互相了解的时间实在太短，吃饭的时候，也说不了几句话。

    想到这里，李见磊感觉有些不爽，但他又不能发作。外面冷风嗖嗖，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除了回出租屋也没地可去。

    回出租屋，公交太绕，出租车太贵，最后还是选择了步行，省钱又实惠，就是回到屋里，脚底板感觉有些隐隐作疼。

    不过，成文静的事情先放一边，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得先找地方上班，得搞钱。

    打开招聘网站，职位还是那些职位，几乎没有变过。满屏幕的钳工磨工操作工，看得他脑壳疼，他想过小县城工作机会可能不多，但没想到会不多到这个地步。

    实在不行，他就去跑销售，跑好了照样发大财。

    主意既定，他开始搜罗起网上业务员招聘信息。要出差的不去，要工作经验的不去，保险金融的不去，筛到最后，只剩下几家。

    第二天，他就打了电话一家家过去面试。

    第一家，卖保健品的，让他每天早上去公园，找老头老太唠嗑。唠嗑唠好了，再把公司的产品卖给他们，什么胶囊冲剂应有尽有，高血压冠心病啥病都能防。他感觉这纯粹骗人。

    第二家，卖美容品的，说是国际巨头产品，合法直销，让他去街头拉人。拉来的人可以卖给他，也可以帮他一起卖，拉来的人卖出去的货他照样能拿提成。他感觉这好像是传销。

    第三家，不知道卖什么的，他去面试的时候，面试官正津津有味地放着小电影。他前脚刚踏进去，后脚就尴尬得想抽出来。

    唯一一家让他感觉还有点正规的，是一家搞建材的。让他每天去各大小区转悠，有新购房的，搞装修的，就进去唠嗑，顺便推销下他们的建材。李见磊试了几天，感觉自己实在不是这块料，随随便便进一个屋子，就能聊得屋主跟他大表哥一样熟，他好像做不到。

    看来销售这条路行不通，一番尝试下来除了让他口袋更瘪一点，一无所获。

    李见磊来这小县城转眼就快三个月，和成文静的感情不见加深不说，现在自己的生计都快无着，下个月房租到期，扣掉房租钱，剩下的钱只怕天天喝菜汤都喝不上。

    这天，他照例在楼下快餐店点了个小青菜吃着，小县城唯一的好处就是物价便宜，他点的这份青菜连米饭只要七块钱，青菜里面还能偶尔翻出一两块小指甲盖那么大的肉来。要是以前，这种肉又肥又碎，李见磊是划拉到一边，决然不吃的。但是现在，这种肉简直就是宝贝，每扒拉出一块，心底都有一种挖出宝藏的喜悦感。

    他正吃着，有一对父子过来拼桌。父亲满脸灰尘，衣服上也沾着不少水泥白灰，随身带着榔头钻头，一看就是工地上干活的。儿子则白白净净，应该是出学校没多久。

    儿子刚把饭菜端上来，父亲就厉声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准备怎么办？”

    儿子一声不吭，只顾着低头摆菜分饭。父亲继续说道，“学校里面出来一年多了，别人都找得到工作，就你，到现在都找不到工作，还要靠家里养。别人大学出来好挣钱，你倒好，大学出来躺家里。别人是给家里钱，你呢？现在还一个劲地向家里要钱。”

    儿子低声回道，“我又不是不出去找工作，市面上的工作就没有好的。”

    “你想要什么样的好工作来？现在大学生多如狗毛，有工作就先找个工作做着。总不能现在还靠家里养，传出去丢人不丢人。”父亲继续说道。

    儿子只是瞥了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吃饭。

    “真是剥剥没皮，戳戳没血，说说你，你不痛不痒。早知道就不送你上大学了，村里那个阿金初中毕业就出来工作，现在都是他厂里的大组长，你大学出来，到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父亲继续说道，“实在不行跟我工地干活去，我的技术学会了，苦是苦些，一个月七八千还是有的，要是肯吃苦，上万也能做到。”

    “我不去。”儿子低头应声道。

    “那你想怎么样呢？实在找不到工作，去找个大厂，做操作工也不丢人。那个五花汽配厂，生产线上大学生大把大把。什么本科生大专生，还不是在流水线上拧螺丝。现在的大学生又不值钱，我们工地上也有不少大学生，领的工资连我的一半都不到，也不知道他们的生活是怎么过去的。”父亲继续提议道。

    儿子继续闷着头吃饭。

    父亲显然有些急了，“给个话，你现在到底怎么个打算？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至少要能把你自己的生活给支撑过去，不要几块几十块钱的东西都要跟我们伸手。”

    儿子也给逼得有些急了，他把筷子一撂，“好了，我明天就去报名做操作工干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