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复盘
苏言回到号房,心里一边想着写学习心得,一边又记挂私下调查的事情。
纷纷扰扰没有想出个头绪,她干脆铺开两张纸,分别写下两个主题,然后对着空白标题发愣,感觉仿佛回到了数学考试上,只写得出个解。
何平这事儿不归大理寺管,没法也没证据与芙红案并案。
苏言觉着,事关重大,预估会牵连一大波人,却没想到如此草草收尾。
倒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仿佛背后有只手在预谋着什么,不合常理。
除了线索断联外,也有上面压下来,示意不想闹大的意思。
而大理寺直接对圣人负责,那就是圣人的态度,不想把这事儿和太子之死搅和在一起。
虽然圣人能放下,但她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对苏言而言,在其位,谋其职,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
深深叹了口气,她打开自己的小本本,抬笔开始盘逻辑。
已知,芙红,年少入宫,负责东宫外务杂事(身份优势:身份低微,不被注意,便于行动,且隶属于东宫)。
家庭背景:父亲早死,家有一瞎眼寡母,一赌鬼哥哥(失踪),芙红为家中唯一经济来源;
客观事实时间线:两月前,其兄因没钱还赌债,被债主堵住揍了一顿,还砍了手;
母亲因此事哭瞎眼,在照料家中的同时,托人将消息带给芙红;
之后芙红托人带出去一大笔钱,足有一百多两。(疑点1:大额银票来源)
其兄把这笔钱又带去赌,已输光。(消息来源?母主动/被动给的/兄半途拦截)
一个多月前又借高利贷赌钱,至今未归,债主上门。
家中余一老母,状态未知;芙红下班后并没回宿舍,直到次日发现身死,已通知家属,但无人收尸。
芙红遗物清点,除银镯子外,其余都是衣物之类不值钱之物,生活甚为朴素。(疑点2:银镯子,疑是何平送的信物)
基本假设1:芙红与何平是对食夫妻;【已查证】
基本假设2:芙红平日所受赏赐已典当抵押兑换银票;【已查证】(数额?)
基本假设3:原生家庭导致性格缺陷,老实勤快、长期被忽略感受,敏感缺爱,缺钱,缺安全感。(全方位都是漏洞,是自然而然还是利用此情况做局?)
基本假设4:芙红之死与何平有关,可能是知情者/参与者/主导者;【因何平之“死”,已基本查证】
基本假设5:熟人作案,唯一线索指向何平,然何平外调+身死。(疑点3:何平之人,自发行为/受人指示)
——巧合太多就是人为:
①既已对食,何平为何要杀芙红?——(疑点4:何平行为出发点:钱?权?情?)因矛盾,凑巧事后冲动杀人,自发行为,后动用自身关系调动&因盗窃意外身死——尸体真实,时机过于凑巧,人脉关系与身份不符,不合理×
——指示芙红散播谣言,事后灭口。那便与流言案有关,意味着背后有人指示——指示人?(画像:小心谨慎、人脉深、消息灵通)
②外调的命令是谁下的?谁安排的?二者是否与指示人是同一人?——需殿下查证。
③何平盗窃一案具体情况如何?为何会在这个时机展开盗窃行为?——下一步计划:案情进一步摸排。
④盗窃案查证与施刑人近期人际往来关系。——宫内人自行处理,该事件摸排范围较大,难点。
关键假设:何平没死。
已知,人还在京都内。
基本假设6:可能藏身地点,80%北城,20%西城。——可走访排查,可执行度高,但方向仍不明显;
——还有为什么是西城?
苏言又默了一遍京都的格局。
南城是平头百姓的正经住宅生活区,甚至有部分清贫学子、低阶官员,居民生活按部就班,相对稳定,且经济条件不是那么富裕,而西城作为商业区,有码头,人员流动频繁。那不就跟北城差不多。
“哦……”苏言点点,原来如此,悼,她怎么就没想到。
(疑点5:背后的接应人与该事件推手的立场和站位?——需找到关联指向证据)
基本假设7:此番事件舆论指向——
①皇子系?——利益点?
②后宫系?——利益点?
③外戚党:哪家的?利益出发点是?
盘子范围捋,线索迷思多如牛毛。
苏言感觉像是站在了罗马,条条大路,有些无处下脚。
合上本子,默默灌了一大杯水后,在私下调查那页纸上,按刚才可能的操作方向写了几条排查计划。
仿佛在原地摸了一大圈,结果又回到了原点,还是褚云清说的方向。
对于何平的关系以及何平一案的详情与关联人,还是得委托李世子和褚云清的关系去调查。
哎无权无势小屁民啊,关系看不清,形势摸不明,她还是写她的学习心得吧。
于是她将满腔的憋屈,一笔一划,都写进了心得中,当然,这次换了毛笔,没成想越写越平静。果然,还得是学习。
用大白话照着八百字往上写,直写到落班才收笔。一抬头发现褚云清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一卷文书。
“你怎么在这儿?”今天见他是不是见得太频繁了?
“本来是想去西城看看,从门口经过顺道约你同行的,没成想看到你这么认真,叫你也没反应,我就进来等你了。”褚云清放下文书,看着她笑道,“在写什么?”
“这不是写你布置的家庭作业吗。”苏言无奈,点点面前的纸。
“哦?这么用功?”褚云清一听,起身走过来拿起她的大作欣赏,“写完了?我看看。”
“不错,比之前有好一点点。”褚云清点头,嘴角含笑肯定道。
“那是,不愧是我。”苏言也站起来,扬起下巴眯眼自夸。
“只是……你这言辞语句,平日里我们这么说话可以,但呈文不行,行文冗余,遣词造句不足,考试也不能这么写的。”褚云清话风一转,点评道。
“反正我又不考试,能日常应付公文就行了。”苏言小声哔哔,当初嘴上答应李世子的话早已抛之脑后。
“可李少卿说……”褚云清猛然想到苏言的身份,反应过来,没再接这话。
他沉默了几息,又道:“也好,能识字已是难得,日常公文再多练练即可,真要呈文,这可过不了关。”
“那这个作业我可算过关了?”苏言撑在二人中间的桌子上,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