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恩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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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疑窦丛生

    放眼天下,敢声称“灭归云”之人是何等狂妄,若是几个月前看到这几个字,归云山庄也只会一笑了之,不以为意。

    然而这半年多以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丝丝相扣,逐渐笼罩在归云山庄之上。

    归云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她让岳离儿留在房中养伤,拨了几个侍女照看她,拉着归云破进了一间书房,掩上门对他说道:“离儿所中的鹰渡掌,是鹰渡山庄的独门掌法。老庄主鬼见愁人如其名,生性悍戾,五年前,他杀了衡山派陆掌门的亲侄儿一家五口,陆掌门亲自登门请师父主持公道,师父便派你四师兄下山,将那鬼见愁就地斩杀。”

    归云破冷哼一声,不屑道:“那陆掌门要为他侄儿一家讨回公道,为何不自己动手,反来求我们归云山庄。衡山派以名门正派自居,弟子众多,怎么连一个小小的鹰渡山庄都拿不下?”

    “你有所不知。”归云竹道:“鹰渡山庄虽不足挂齿,鬼见愁只有一个独子,庄上人丁单薄,哪怕父子两人武功再高,也敌不过整个衡山派,陆掌门所忌惮的,是他背后的浮鹰岛。”

    “浮鹰岛?”归云破吃了一惊,浮鹰岛的岛主南良御与师父齐名,二人武功独步天下,不分伯仲。北宗归云,南宗浮鹰,以湘河为界,各主一方。浮鹰岛中人行事神秘低调,从不插手北境之事,怎会与鹰渡山庄牵扯在一处?

    归云竹解释道:“鬼见愁的独子鬼一愁,投在浮鹰岛门下,江湖上有传言,他如今已是浮鹰岛五大执事长老其中之一,至于其中缘由,就不得而知了。”

    “鬼见愁已死,那当今世上会使鹰渡掌的岂不是只有鬼一愁一人?”归云破惊道。

    “不错。”归云竹脸色沉重,心中也有种种疑虑,此前魔头做恶从未使出过鹰渡掌,可即便如此,他们师兄弟姐妹也调查过浮鹰岛,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浮鹰岛素来与世无争,偏安一隅,与北境各派并无往来。如今鹰渡掌重现江湖,实在是蹊跷。若真是鬼一愁所为,自然和浮鹰岛脱不了干系,一旦浮鹰岛牵涉其中,那势必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此事非同小可,眼下你三位师兄师姐都不在庄上,若有变故,恐难应付。我下山去寻他们回来,你留在庄上找机会禀报师父。凡事多加小心,万万不可再使小儿性子。”

    “二师姐,让我去吧,我武功虽然不怎么样,可轻功却不在你之下,只要脚程快些,除夕夜前定能赶回。”归云破恳切道。

    “不妥。”归云竹并不同意,她道:“你平日里甚少远行,出了渭洲城你连路都不认得,你怎么去?”

    “二师姐……”

    “不必再说,你且留在庄上,我去去就回。此事我仍有许多疑问,想必你也是如此,你留下来,找机会再问问离儿详情。”归云竹不容反驳道,没多耽搁,动身启程。

    待她走后,归云破手托着下巴,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确实有许多疑问,鬼见愁已被四师兄归云绰斩杀,鬼一愁作为鹰渡掌传人,嫌疑最大。那么他究竟为何要对付归云山庄?为父报仇?师父武功盖世,想对付他谈何容易?那信上说“除夕夜,灭归云”,他和浮鹰岛究竟打算如何行动呢?

    还有,他又为何要残杀岳家寨满门,此事和岳家寨又有什么关连?

    最重要的是,江湖上对浮鹰岛内部之事知之甚少。连鬼一愁生的是何模样都少有人知晓,即便他混入各派掌门人之中,怕是也难以察觉。

    想到这,归云破心里猛的一沉,此刻十二门派掌门就在庄上,随行弟子加在一处有近百人之众,难到鬼一愁此刻已在庄上?归云破心中大骇,他不敢再想,当即冲出内院,直奔正厅。

    正厅门前大院里,站满了各派随行的弟子。归云破拨开众人,嘴里大声叫道:“让开!我要见我师父!”

    站在门口的几人拔出剑来将他拦下。

    “你是什么人?胆敢如此无礼?”一位青城派弟子怒道。

    “我家掌门正与归庄主在厅内议事,容不得你在此放肆!”一位衡山派弟子大声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归云破的无理行径加以痛斥。

    归云破担心师父安危,本就急火攻心,又见这群人横加阻拦,顿觉一腔怒火直冲脑门,激得他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咔咔作响,他脑子一热,嘴里暴喝道:“让开!”同时挥拳向眼前最近的衡山派弟子击去,众派弟子立刻应战,归云破的武功本就是个花架子,空有招式,内劲薄弱,如此以一敌众,哪里敌得过。

    他很快便难以招架,一个不察,被一脚踢中腹部,应声倒地,顷刻间,刷刷刷十几把兵器已架在他眼前。

    “凭你这样的粗浅武功也敢造次,自不量力。”一位华山派弟子纵声嘲讽道。引得众人一齐哈哈大笑。

    归云破梗着脖子犟道:“我乃归云山庄弟子,我要见我师父!”

    方才率先拔剑的衡山派弟子轻蔑地笑道:“归云山庄一向自命清高,竟出了你这样不知礼数的弟子,实在是丢人现眼。”

    归云破见他剑上刻着衡山派独有的图样,反驳道:“你们衡山派弟子,在别人庄上亮兵器又是何道理,你师父教出你这样的徒儿,又该如何说道?”

    “臭小子,你找死!竟敢辱我衡山派,辱我师父,我这便杀了你!”这位衡山派弟子闻言气急败坏,提剑便要刺下。

    “都住手!”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制止道。

    正厅门开了,庄主归重远走了出来。他一身灰白长衫,负手站立,身后站着各派十二位掌门人。

    那位衡山派弟子赶紧收了剑,众弟子纷纷收了兵器,齐刷刷地拱手行礼。

    归重远看向归云破道。“破儿!休要胡闹!”说罢又转身向各派掌门道抱拳道:“这是我那小徒儿归云破。性子顽劣不知礼数,让诸位见笑了。”

    “师父,破儿有要事禀报!请师父禀退左右!”归云破爬起来,抢上前去跪地喊道。

    “贵客在此,不得放肆!”归重远沉声喝道。

    “师父!”归云破跪在他跟前,拱手道:“破儿确有要事,关乎归云山庄和师父的安危,不敢不报!还请师父容破儿详禀!”

    归重远见他神色匆匆,言辞恳切,不似平日那般小儿模样,心中料到定有事发生,便道:“为师与诸位掌门人有要事商议,你回去自己的房中,不许再出来,晚些时候我自会见你,到那时,你再禀告不迟。”

    “师父……”

    “退下。”

    归重远话音刚落,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衡山派掌门陆百里却突然开口道:“人人都道归庄主仙风道骨、高雅脱俗,教出的徒儿也个个出类拔萃,可今日一见,倒是叫人大失所望啊。”

    他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我等都是他的长辈,令徒无理犯上,归庄主贵为北宗之尊,却对徒儿护短轻纵,如此北宗,怎能令我等心服?”说完他大笑着环顾在场的各位掌门。

    他这话无人敢接,归重远却并不恼,他朗声笑道:“陆掌门所言极是,小徒性情直率,行事莽撞,确是归某教导无方,不比贵派弟子规行矩止,礼数周全,实在是惭愧,今日冲撞了诸位,见笑,见笑了!”

    归重远话说的不愠不火,听在众人耳中却是令一番意思。虽说是归云破贸然闯厅在先,可方才各派弟子在这归云山庄之上与人家小徒儿刀剑相向,尤其是那衡山派弟子,竟欲伤人性命,又规矩到哪里去。

    众人只能赔笑,陆百里自讨没趣,狠狠地瞪了自家弟子一眼,只好作罢。

    归云破被禁足在自己房中,心里依旧忐忑不安,方才这一闹,今日想再见师父怕是不成了,正厅里那十二位掌门,究竟是敌是友,会不会联手发难,那鬼一愁是不是混在其中,这些他通通没有把握。

    师父身边仅有佟师爷在侧,佟师爷是师父的心腹,也是庄上的老人了。他武功高强,跟在师父身边三十多年。

    若真有差池,以师父和佟师爷二人之力,自保应当不成问题。可怕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归云破烦躁地抓着头,头一回恼恨自己平日疏于练功,不求上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