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
真是繁华的都市,八桥之城。
晏澄感慨之余,被城禁拦下,片刻后确认不是魔兽化形才允许踏入城中。
“人真多。”
“这么冷的上午……也有这么多人……大都市真是令人头疼……”
瑞珂莎多少有点社恐,只敢跟在晏澄背后,不握住剑柄连话都说不出。
“先逛逛,找个人少的地方。”
“嗯嗯嗯!”
道路两侧的灯具被积雪的压力弄的摇摇欲坠,负责维护的管理人攀上吊柱旁的梯子,确认灯具的状态。刚入城的地方只有各种为冒险者或是旅人提供服务的补给商店,食宿道具一应俱全,流入耳中的消息都是些无意义的内容。
晏澄本想凭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任一一座桥,没走到千米就停下了脚步。
“怎……怎么了?”
“我好像,找不到路了。”
“变化有……这么大吗?”
“很大,毕竟过了十年了,连进来的这条路,都多了好几个岔口。”
晏澄扭头扫视,依旧没找到上桥前那标志性的塑像,一尊硕大的人头像,曾经哥哥们告诉她这是某一任在此立下大功的权贵的像,因为太丑了晏澄也就没记过名字。
“请问需要——”
“不用!”
瑞珂莎头也没回,便拒绝了对着她们盯了很久的男人,她从这相貌平平的男人身上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嗯?”
“快走吧。”
瑞珂莎推着晏澄,通灵之术告诉了她正确的道路,这次只过了两个岔口就找到了桥口。
八桥之城,因其特殊的设计而失去了原本的名字,八座长桥对应八个方位,皆由坚固的巨岩砌成,让这座城建立在了这片湖泊中心的湖心巨岛上,八座桥在城市一次又一次的扩建下,不停缩短,和最早相比,已经少了一半的长度。
湖泊因为低温而冻结,故本该出现的捕鱼人也只出现在几个砸穿冰层的位置,渔船是一艘未见。
“终于没几个人了,舒服了。”
大桥上的积雪比起进城的路要厚实许多,桥面一眼望到尽头,风雪正好停下,给了二人快速过桥的时间。
“这八桥之城的领主,实际上就是科利乌斯王的心腹之一,‘御座之下’,号称是最强的七人,孤鸿哥哥和淮清哥哥的死就和他脱不了干系!”
“莱欧斯,号称睡梦杀神,睡着了才会展示出真正实力吗?只能让你继续沉溺在你的美梦中了。”
“五级魔法使,可惜不是剑客,不然他就能成为我的垫脚石了。”
“这么自信吗?”
“我可是被师父寄予厚望的弟子,五级的魔法使我的剑还是能将他斩下的。”
“恐怕是因为淮清哥哥吧。”
“噫——”
瑞珂莎猛地一颤,脸颊腾起红晕,眼神飘忽,手指不停摩挲剑柄。
“你房间里,相片太多了,还有,那些信,能整叠摆在桌上,你心是真大。”
“你……都知道了?”
“你说呢?”
晏澄面无表情地下了桥,伫立在一棵参天古树前,无声地凝望粗壮的树杈,就好像小时候一样,仰视着在树上偷懒的晏淮清,逗弄着爬不上树的瑞珂莎。
“你有勇气对非魔物下死手吗?”
“或许……”
瑞珂莎犹豫了,心底的恐惧被晏澄毫不留情地撕扯上了表面,她就算剑技再高超,实际上,也没有杀过魔物以外的生灵,一路上神情的迷茫被晏澄尽收眼底。
“晏澄你会怕吗?”
“应该不会。”
晏澄仍保持着仰头的姿态,只是这次,眼眸不知在望天际的何处,寒意自她身上蔓延到了瑞珂莎处,这是瑞珂莎第一次感受到好友的变化,是如此强烈。
“我刚醒的时候,没有意识,被动地杀了来犯的人,那些人在我面前被我冰封,粉碎,死去。所以等我空下时间去思考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你要是被人以性命威胁,但没有致人死地的觉悟……”
晏澄认真地盯着瑞珂莎的眼睛,逼迫瑞珂莎思考。
“我就会被人杀死……”
“如果你是真的打算遵循你的内心,仇人身边的人阻拦你,对你兵刃相向,你要有挥剑的决心。”
“好!”
既然我答应了,那就要让你活着回去。
晏澄笑了笑,牵着瑞珂莎走上台阶,缠绕的冷意缓缓散去。
“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飞了一个多小时确实饿了。”
“这进主城的台阶怎么这么长。”
“以前没走过吗?”
“以前……大哥背我上去的,我说很长,大哥和二哥抢着背我,最后,大哥猜拳赢了,哈哈……”
“孤鸿哥还会这样吗?我觉得他很稳重的。”
“大哥只是不太会说话而已。”
“咚——”
爆炸声从背后响起,二人警戒地转身,只看到了来时的桥被一组人员炸了一部分。
“看来又打算扩建。”
“传说这片湖泊下有一头上个文明的魔兽,是被封印在下面的。”
“那要是被破除封印了就好了,直接把这里全粉碎了呗。”
晏澄不以为意,传说终究是传说,没有太大的信服力。
“人……好多……”
过了台阶,才是真正进了八桥之城的主城,雪天的街道依旧人头攒动,晏澄的手不由得拉紧了些,生怕瑞珂莎走不动道。精致的招牌上,写满了招揽客人的标语,各式小吃店主在这条街道上绞尽脑汁地留住客人,有些店家甚至在门口摆放了试吃的桌子,让年轻的少男少女叫卖。
“唔喔——这个看起来好好吃!”
食物的诱惑战胜了社恐的胆怯,瑞珂莎驻足在一个试吃桌前,纸盘上摆放了几枚金黄的炸物。健康伙食长大的她,几乎就没吃过几次油炸物。
“客人可以先试试。”
纤瘦的少女热情地为炸物扎上签子,做出邀请的手势。
“唔……好香——”
“好吃吗——感觉问了多余的话。”
晏澄勾了勾唇,瑞珂莎那种沉浸的幸福感全部写在了脸上,如同小孩子一般单纯。
“买!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瑞珂莎在菜单上点了三样东西,少年喜悦地进店交了单,邀请二人进店小坐。
“这些东西真的是素的吗?吃着很像肉类啊。”
瑞珂莎回味起刚刚入口的感觉,香料的气味混在炸物中,到现在舌头上仍留有余韵。
“是素食,我爸烹调的技术可好了。”
“那成本不就很低吗?”
晏澄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翻阅菜单。
“还可以,至少过日子没问题了。”
少女憨厚地笑了,似是想到了什么,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请问二位……有上过学吗?”
晏澄默不作声地瞥了一眼少女,又扫了眼后厨的方向。
“没有。”
“没有。”
同时响起的回应令少女愣了一瞬,又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可是两位的衣着看起来像是富家小姐,应该是上过学的吧。”
“嘛……我小时候坐不住……所以就开始练剑了。”
“不想去。”
“诶?”
少女不解地望着晏澄,企图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但是毫无波澜。
“想学知识的话,学校是个好地方,但不代表只有学校,八桥之城北边有个大图书馆,那里可没有学校那么多条条框框,也没有歧视。”
“不会……羡慕吗?”
“羡慕上学的人?为什么?不过是学习知识而已,只要你能学到东西,何来贵贱之分。如果是想交朋友,学校是一条路,但也不是唯一一条路。”
少女朦朦胧胧,起身去后厨把做好的三样炸物包装好,再到瑞珂莎面前的时候,眼里多了些精神。
“您的东西齐了。”
“钱放这了。”
晏澄牵着瑞珂莎径直往外走,步子很快,没给少女反应的机会,耀风币上留下一道光字。
多余的钱拿去买书吧。
少女眨眨眼睛,光字模糊至消失。
“你吃吧,没事,没人能靠近你。”
“为什么你不告诉他你上过学呢?”
“被开除这种事也是能宣传的啊?笨。”
“哦哦。”
“怎么感觉你练剑练傻了,小时候你可聪明了。”
“那怎么办嘛……”
瑞珂莎苦恼于晏澄的话,吃炸货都不香了。
晏澄带着瑞珂莎在人流中漫步,两侧的店家也随着和城中心的距离而变化,装潢愈发的华丽。
“嗯?怎么,没了。”
“啊……哝债烁……”
“以前这里有家面馆,里面的面又细又有韧性,很好吃。现在,没了……”
晏澄松开瑞珂莎的手,走进这家新的店铺,里面售卖的东西也从面食变成了烘焙坊,老板也从精神的老者换成了年轻的女性。
“你好,请问之前这里开面馆的老人家,他是搬走了吗?”
老板听见客人的声音,抬头看了晏澄一眼,呆了一瞬,才从椅子上站起来。
“嗯?”
“啊——啊,抱歉,刚刚走神了,之前的店主他……”
老板揉揉鼻子,扯出一抹苦笑。
“因为交不上租金,被管理人派人赶走了。”
“啊……这样。”
“然后执法过程中,一不小心摔倒去世了。”
“真的是一不小心吗?”
“有权势的人说的话,我们不是只能认了吗。”
老板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岁的样子,此刻竟有些不能自已,捂住了脸。
“抱歉……请问您比较推荐的产品有哪些?”
晏澄注意到她身后的柜子里,放了张相片,心头一紧。
“啊……如果是像客人您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这些甜度低的蛋糕可能比较好,或者说是这种咸味的肉馅面包,都很不错。”
老板打开透明柜台,在每个产品的魔力罩子上点了一下,示意晏澄来选择。
“这三种蛋糕都拿一份吧,肉馅面包也要一个。”
晏澄在所有种类里面,选了看起来最甜腻的产品,厚实的涂饰是价格的象征。
“好的……可这个很甜的。”
“没事,不怕发胖。”
晏澄递了一个宽慰的笑,老板细心地包装好后,才接过晏澄给的钱。
“瑞珂莎……嗯?人呢?”
“怎么了?”
“没事,我的朋友估计又跑去乱吃东西了……祝你生意兴隆。”
晏澄把东西放进空间戒指,赶忙推门去找瑞珂莎。
“人呢?果然……”
晏澄转了两圈,在一家烧烤店里找到了望眼欲穿的瑞珂莎,手上握着一张点单票。
“别一下子吃这么多,报复性消费吗?”
“嘿嘿~我忘了。”
“就知道吃!差点找不到你人了!”
晏澄对这样的瑞珂莎毫无办法,无奈地叹了口气,打量起店内的装潢。
顶部铺设有换气的魔导具,所以进来的时候没闻到一丝烟味,石制的墙壁上嵌了白色的壁灯,天花板上挂的灯具款式简单实用,地板也是石制的,整体来看布置还算素雅,另一种说法就是,老板比较穷,一点花样也不弄。
“好啦!走吧!”
瑞珂莎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了餐品,拎着袋子就往外走,迫切地打算用餐。
八桥之城的主城和科利乌斯这个国家的基本建筑喜好是一致的,比起水平使用空间,更喜欢垂直利用空间,强力的魔法阵为浮空的岛屿提供反重力的力量,越往上层去,景色就愈加丰饶,城主便住在第四层,也就是顶层,整片浮空岛都是城主一脉的居所。
晏澄带着瑞珂莎径直上了第三层,这里有八桥之城中最为宽敞的迷宫花园和几座瞭望高塔,在这里施展通灵之术再好不过。
寒风吹拂起少女的发丝,尽管是那么柔和,却也格外刺骨,晏澄依靠着铁制扶手,俯瞰这座苟延残喘的辉煌之城,穷人的勉强,富人的戏谑,在这无人的瞭望高塔上,一眼望尽。
“真的没有人会来吗?”
“这样的天气,怎么可能会有人出来,这是富饶的第三层,穷人一生都不愿踏上的地方,至于富人,家中的温暖比起这样的寒意可要舒服的多——你先吃东西吧。”
瑞珂莎找了个位置,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包装碗内烤好的食物。
晏澄摘了手套,白皙的手指在触碰到扶手的一瞬间便染上红色,片刻后又恢复如初,铁制扶手上的薄冰不再侵袭她的意识,化作意识的延伸向外蔓延。
再怎么看,也找不到曾经的那些东西了,世界白茫茫的,真是刺眼。
晏澄伸出右手虚握这片雪景,没有任何回应,云中透出的光线在冰镜般的湖面上反射,慢悠悠地将身处的高塔群照亮,以及自己长发遮蔽下那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
“风怎么突然变得大喔——啊——我的菇——”
瑞珂莎手里的菌类被直接吹走,一口都没吃就被卷下塔顶。
“你不饿吗——”
“忘了——”
肉馅面包在脱离包装后就被风压拧过了上半截身子,晏澄直皱眉,不得不在正前方竖立魔力防护罩,挡住向塔顶袭来的劲风。
“嗯。”
晏澄小口咬下肉馅面包,熏肉的味道比想象的要好,还算精致的咸香口感,不需要再撒任何的调味料。
“你吃的好快啊。”
“有吗?”
瑞珂莎挑残渣的时候,晏澄已经把最后一个蛋糕塞进肚子里了,虽然只有拳头大小,但是也只是十几秒的事。
“吃太快会消化不良的,而且也品不出食物的滋味喔。”
“还算好吃。”
“制作者听了也会觉得敷衍。”
晏澄没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瑞珂莎用餐完毕,或许内心稍有歉意。
瑞珂莎收拾完垃圾,长吸了一口气。
“开始了。”
“好。”
无色的魔力引动了周围魔素的变化,聚集,碾碎,聚集,碾碎,瑞珂莎紧缚的马尾在魔力风下摇曳,白色的雾气化作尘埃随着空气流动,飘往第三层的天顶,也就是第四层的底部,附着于此。
瑞珂莎摇晃的时候,准备已久的晏澄揽住她的腰,抱着她坐在椅子上,等待通灵之术的结束。晏澄从来没去过第四层,对于顶层一无所知,更不用说安保、建筑结构等方面的设计了,只能等瑞珂莎回来描述,结果这一去,就去了一个多小时。
“呃……头好痛。”
瑞珂莎醒来后捂住头,龇牙咧嘴道。
“被攻击了?”
晏澄松开瑞珂莎让她舒展筋骨,自己也抻直腰板,同一个姿势保持了一个多小时,肌肉僵硬的难受。
“没有,是他们的防护魔法阵太多了,绕着走把我人都快走晕了。”
“没守卫吗?”
“没有,遍地都是魔法阵,如果不是通灵之术,我可能刚上去就踩到了。”
“麻烦……”
晏澄托着下巴,想盛大登场的话是不需要遮遮掩掩,但这只是第一战,不能把底牌亮了。
“大概是这样的……”
瑞珂莎手一抹,腾出一张空白卷轴,用魔力凝线在上面画魔法阵的样貌,让晏澄逐一分析。四五十个魔法阵全部解读完后,晏澄给它们分了个类。
“这些是单纯的家用魔导具的供给魔法阵,不需要过多注意,这部分,能够夺取周围的魔素,这些是触发性的攻击性魔法阵,不去触碰就没事,剩下这些,才是最麻烦的。它们是受控制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魔法,要尽量避免接触。”
“能破法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动静可能有点大。”
瑞珂莎指着它们,神情严肃。
“这些都布置在主卧室周围,可能要强行突破了。”
“明白了,人在的吧。”
“远远看见了,在后花园和他的孩子玩耍。”
“玩耍……吗?”
晏澄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望向第四层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情绪,喷涌的魔力被强行压住,衣诀翩飞。
“离入夜还有六小时,接下来该做什么。”
瑞珂莎擦拭起剑刃,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剑意强了剑本身也要跟上。
“这个,到时候戴上。”
晏澄递给她一层黑色面纱,顺手激活了它的效用,黑色的面纱系带泛起一圈魔力涟漪。
“这是?”
“空气净化器一样的效用,我怕魔法阵有毒性。”
“戒指,缓解魔力冲击,手镯,一样……”
晏澄一样样挑出来给瑞珂莎戴上,直到翻出了一只小盒子,简朴的纸盒,她在自己那容量极大的空间项链内存放的东西,自己也没有记忆,醒来后也没有花时间清点过,而这方小盒子,更是毫无印象。
“好破的盒子,里面要是放东西的话不会碎了吧。”
“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不是你的东西吗?”
“真没记忆了……”
晏澄小心地捧住盒子,揭开上面的顶盖,盒子里用棉夹着一只研钵状的物件,但不知道是拿来做什么的。
正当晏澄疑惑之际,纸盒盖子下写了一行婉转圆润的字迹。
“把那盒珠子样貌的东西放在这个上面。”
瑞珂莎眼睛很尖,顺口就念了出来。
珠子?什么东西?
晏澄手按在脖子上的项链宝石处,无光的蓝宝石规律地闪烁,一分钟后才从里面找到了能对上的东西,一整盒的珠子,同样没有印象。
“要试试看吗?”
“嗯。”
晏澄看了眼走上来的石制旋梯,扔了枚刻了符文的球,咚咚下落。
“这是什么魔导具啊。”
“扭曲人的感知,要是有人打算上来的话,碰到球的领域就会离开。”
晏澄边说边往研钵上放珠子,二者立刻产生了反应,她魔力只是沾染上珠子,珠子就投影出了一片光幕。
“啊?已经开始录了?我发型怎么样?”
“老爹你有个屁的发型啊!大哥你不是相亲,怎么这么拘谨。”
“这魔导具我都没用过,当然拘谨了。”
光幕上的父子三人互相扒拉,生怕自己不上镜。
“你们弄好了吗?”
光幕外面传来的声音,如和风般温柔,晏澄听到的一瞬间昂起了头,眼眶骤然红润。
“听的到吗?”
“放心,妈,没问题的。”
晏淮清想给墨羽凝腾出位置,想了想还是放大了光幕摄取的范围,把四个人都能笼罩进去。
“现在是小澄你昏死后的第一个生日,老爸想了想反正你肯定能醒,得给你留个底,不然你肯定会说不给你过生日。”
“我想她是不会这么想的。”
“说不准。”
晏淮清顶着和父母一样的黑眼圈,端着下巴否定墨羽凝的话。
“哼!怎么可能。”
晏澄毫无波澜的脸上突然有了生气。
“今天吃的东西——还有……礼物。”
晏淮清举起珠子,给晏澄展示起家里的布置,今年比起往年,所有的东西都陈设在晏澄的房间里,不让佣人们过多参与,餐点是墨羽凝自己做的,整齐摆放在房间内那最大的桌子上。
“没见过呢……这张桌子。”
“没见过吧,这桌子很结实的。”
意外对上的话语,给了晏澄本就不堪的神情来了重重一击,小声抽了抽鼻子。
“平常弄到的好看的假花,全给你插这了,醒来的时候别说丑啊。”
晏淮清对着光幕的另一头指指点点,故作严肃,窗台脚下的一排瓶装假花,切实围到了晏澄的床身边,不知道的以为是搞祭奠。
“啊对,生日礼物,今年这个你肯定喜欢,我去给你弄来的魔龙的核心……太贵了……”
晏淮清吃痛地摸摸自己的钱包,都不敢大声说话,凑在珠子边上低语。
“老爸的就不赘述了,反正都给你藏这里面了。”
晏栖梧得意地展示了一枚镶嵌水晶的戒指,里面实际上还放了很多他想到就塞进去的东西,满满当当的。
“到我了?”
晏孤鸿这次的礼物也是放在空间戒指中,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话,最后只是给了光幕另一头,一个悲伤的笑容。
“妈妈给你把东西都装在你最常用的项链里了,小小改造了一下,它能装更多东西了,虽然之后你醒了以后我还会说,但是既然有机会,我就在这也和你说说。毕竟接下来大家可能都会忙起来了,以后怎么样也说不准的。”
“什么……意思……”
晏澄嗅到了一丝异常,扭头看向瑞珂莎,得到的回应也只是摇头。
“妈,你不会把那项链,空间改成了之前的十几倍吧。”
晏淮清光是触碰到项链,都觉得夸张,更别说用魔力探进去看了眼。
“是啊,这样大家的东西才有地方放啊。”
墨羽凝说着从大家那里把东西都拿来塞进项链,给躺在冰棺中的晏澄戴上。
“这是你现在的样子。”
墨羽凝把珠子的拍摄面对准冰棺,晏澄却只想把镜头扭转回去,冰棺中的自己瘦弱且苍白,和墨羽凝的状况无二。
“就先到这里了。”
画面戛然而止,晏澄本打算再放一颗珠子,突然间脚下的地面开始猛烈摇晃,震动不止。
整座八桥之城因为震动而喧闹,好奇的人走出建筑四下询问,最为严重的地方还是城周围的桥,其中的几座已然轰塌,重重地砸在冰层上,激起粉尘。
“不太对劲,好浓郁的魔素一瞬间汇聚起来。”
晏澄对魔素的变化格外敏感,游离回来的魔力告诉她底层的异变,更确切的说,是湖底的异变。
湖底的漩涡向上扩张,强悍的吸力直接将岛屿向下拽了几厘米,目前没有人知道湖底的情况,但短暂的失重让八桥之城的统治势力坐不住了。第三层的守备区中,飞起一队魔法使,手持青木玉杖,高速往一层旁的断桥飞去。
“嗡——”
极度刺耳的声音冲向云霄,伴着强盛的魔力,试图掀翻整座城市。
“咳!”
瑞珂莎被声波侵袭的一瞬,胸口一闷,险些咳出血来,魔力等级不高的人,被这种纯粹的魔力波纹冲击,甚至有暴毙的风险。
“四级的都这么难受了,那下面的普通人。”
瑞珂莎凑到扶手边,俯视塔下,主城金字塔般的结构,正好能看见一层边缘部分人们神情的狰狞,何其的惊惧与不甘。来时的路上,一些人暴毙所淌出的鲜血,染红了原本洁白无瑕的雪路,祥和繁荣的表象被毫不留情地撕碎。
嗯?怎么感觉,有点不舒服。
晏澄确实挡下了音啸,但有股怪异的力量流入她的体内,也仅是片刻,无迹可寻。
“我们……不能出手吧。”
“是。”
比起晏澄的淡漠,瑞珂莎的剑自然出鞘护体,似是安抚其冲动的心。
“还真有魔兽啊。”
冰层被长角从下方顶穿,骤然开裂,一点一点露出被灰色的皮毛覆盖的躯体,头顶的长角下,一双血红的眼睛不停打量四周,似乎还不能脱离水域,匍匐的四肢上仍有四条魔力长链束缚其行动,每每想冲上岸,便露出狰狞的痛苦状。
“小子,这东西你有办法解决吗?直接拉断我怎么也得断点肢体。”
巨兽出声询问藏在它皮毛下的独臂少年,刺痛感依旧游走在整具躯体。
“放心,大概过二十分钟就能解除了,祖上的封印还是容易看懂的。”
“你还真是可靠啊,等解除了封印,我自会让你如愿。呵,现在的魔法都这么弱吗?”
几道魔力光束从天而降,笔直落向巨兽的角,无色的屏障阻碍了光束的前进,巨兽不屑地笑了。
“什么都不问直接招呼上来吗?你们和那数千年前的人没什么区别啊。”
魔法使们各自落位,简易的阵法纹路自脚下亮起,金色的魔力丝线连接起九人的点位,青木玉杖用力扎入土地,代替结咒完成的自己。
“缚印诀!”
“别让他们完成,我会减速。”
“那就不陪他们玩了。”
巨兽听到少年的话,长角亮起耀眼的雷霆,劈在每个魔法使的身上,连带他们的防护法袍一同击穿,猩红的血雾染红了每个魔法使。
“喂!别死啊!”
“还活着吗?”
“从来没见过这么强的魔兽啊。”
“先撤退吧!”
“先禀报城主!”
几人眼中没有复仇的火焰,只有无尽的畏惧,甚至怯懦,握住玉杖的手止不住发抖。
“跑!”
魔法使小队用最快的速度飞驰上天,引得巨兽一顿嗤笑。
“现在的魔法使这么弱吗?感觉魔力也没那么少啊。”
“咳——指望一群天天欺负欺负普通平民的人,有多少水平。”
“小子,需要给你供给魔力吗?”
巨兽生怕少年还没解完封印就死了,担心起他的身体状态。
“还好,咳!”
“你这小子怪犟的。”
巨兽晃了晃硕大的头颅,一股柔和的魔力自角上缓缓流入少年体内,少年的咳嗽没一会儿停了下来。
“差不多了,你动动。”
少年抱紧巨兽的角,示意它封印解除了。
“抓紧啊。”
巨兽奋力一跃,庞大的身躯稳稳当当的落在地面上,石板路承受不住重压,四散纷飞。
“嚯,终于解脱了,睡湖底都睡晕了。”
塔顶的晏澄远远盯着巨兽上岸的举措,等待着这座城明面上最强的人下去,原先满溢魔素的八桥之城下的湖泊,此刻仿佛枯竭了一般。
“你们的祖先是真不靠谱啊,说着到点就来让我走,结果自己人不知道去哪了。”
巨兽郁闷了好一阵,少年也不知道接什么话,毕竟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影响着自己能否完成解封的初衷。
“你拜托我的事情,我会去做。刚好也有点饿。”
巨兽大嘴一张,露出锐利的牙齿,魔力光流从八桥之城中倾泻而出,汇入它的口中。
“吸食生灵魔力的巨兽,不就是传说里的那头吗?”
生命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转化为魔力,而有着能吞噬生灵魔力的魔兽,相当于能够强行夺取生灵的生命力,只要不停下来,那么没有魔力的生灵就会用生命力来替代魔力。上个文明的覆灭,就有嗜魔巨兽的一份功劳。
瑞珂莎虽然没有那么强大的魔力,但剑意形成的防护足以对抗巨兽的吞噬力。
“真麻烦,好像突然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晶在晏澄的心灵风景中大声呼喊,传递给晏澄那只巨兽的信息,听的她一阵头疼。
“是那位说的吗?”
“嗯,这巨兽,交手过程中你的魔力一直被吸取的话,它的生命力会愈发旺盛。”
“那不就是魔法克星吗?”
“差不多吧。”
晏澄身前展开的魔力护罩也不停降低效能,没一会儿就要再一次注入魔力。
“这莱欧斯再不出来,天知道巨兽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捡漏会不会不太好?”
“捡漏的话,后续才能更加方便。”
晏澄平静的心此刻也泛起了波澜,要是这莱欧斯真放弃了全城的人逃跑,那到最后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来了。”
一股远超一般人的魔力波动从顶上直冲巨兽的方向而去,一袭墨衣负手而立,特意和巨兽保持一定的距离悬浮,傲慢地俯视脚下的巨兽。
“快滚出这片土地,不然你的生命就会在此终结。”
巨兽停下了吞噬,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人类。
“就是他。”
少年怒目圆睁,右手按在断臂处,昔日的耻辱涌上心头。
“呦,这不是之前来我家乱吠的小狗吗?教训还不够吗?”
莱欧斯挑衅地笑了,故作疼痛地捂住左臂,气得少年急火攻心,直接吐了口血。
“嘛,小子,别吐我身上啊,怪难清理的。”
“哦?果然是会有灵智的魔兽,要不我把你杀了,拿去做魔导具一定很好。”
莱欧斯贪婪地嘴脸让少年忍不住反恶心,想到了那两层浮空岛上的人都是怎么对他的,胃就更加难受。
“噗哈哈哈,真有意思,以前可没有人会这么看我,你是第一个,让我看看你的水平,小娃娃。小子,抱紧了,你期待已久的节目开始了。”
莱欧斯依旧凌空而立,洁白的长袍一如他所想的飞舞,右手在腰间的玉佩上一抹,手中多了枚迷你石剑,双指握住短短的剑柄,朝着巨兽的方向一指。
破败的匕首凝作实体,化为暴雨倾泻,惨绿的光束飞驰而过,只是未到巨兽的身边,便已被看不见的力量阻隔而碎。
巨兽仰着头,语气迷惑。
“现在的人都这么弱吗?”
莱欧斯的心境在这一瞬间发生了些变化,加大了输出功率,结局毫无变化。
“我说你在留手吗?要是现在留手,一会儿可没有让你动手的机会了。”
“哼,看来你这畜生还有点本事。”
莱欧斯不敢托大,直接吃了颗致眠药,强行进入睡眠状态,慢悠悠地落到地面,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
“不错的障眼法。”
巨兽称赞道,眼睛一直无规律打转。
“小心。”
少年猛地一拽巨兽的毛,示意它背后有人。
“不在那边,他在面前。”
莱欧斯的身影在巨兽背后出现,一柄无锋重剑拉出残影,用力劈向巨兽。
巨兽长角亮起火光,转瞬间吞没整片土地,莱欧斯的真实位置暴露在火光中,刚从巨兽的面前飞窜而出,显然是扛不住能融化土地的热量。
“差不多清楚了,小子,你打算怎么杀他。”
巨兽提前封死了空间,莱欧斯在那边缘疯了似的砸看不见的墙壁,一身的衣物被烧毁大半,狼狈不堪。
“杀了太便宜他了,得让他体会到我爷爷那样的痛苦。”
“那就……”
“啊——”
莱欧斯撕心裂肺的嚎叫声直冲云霄,巨兽长角一亮,莱欧斯直接被魔力挤压的神志不清,五脏六腑都逼近破碎的边缘。
“好了,他应该用不了魔力了,你去动手吧。”
巨兽微微向前倾斜,让少年稳当落地,对于他想做的事,稍微有点兴趣。
“放过我!放过我!只要你放了我!我会给你钱!给你地位!”
莱欧斯没了嚣张气焰,丧家犬般跪在地上乞求少年。
少年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莱欧斯,右手提了柄随处可见的石制维修锤,抡圆了胳膊砸在莱欧斯的肩膀上。
“那天我的爷爷对你求饶的时候,你有想过放过他?你没有!”
锤子直接砸碎了莱欧斯的肩胛骨,少年的怒火愈发旺盛。
“我爷爷他交不上你们的重税,就该被你们打死?”
“铁管就那么一根一根捶在我爷爷的头上!身上!我只能看着你们!看着我爷爷一点一点断气!”
“你们都该死!全都该死!无论是十个人!还是二十个人!”
少年倾泻着怒火,仿佛回到了爷爷被卫兵乱棍砸死的那天,到临死前,喊的也是放过他的小孙子。每砸一锤,少年都会停下来看莱欧斯的反应,正如他们所做的一般。等莱欧斯即将陷入昏迷的时候,飞起一脚将他踢出几米远,循环往复。
“嚯,人类的怨念果然远超其他生灵。”
巨兽感慨地坐下,蜷缩起四肢打算看完少年的行动。
血肉模糊的莱欧斯早已失去了意识,看不出他曾经的原貌,巨兽也保住了他一条性命,把莱欧斯串在角上,等少年爬上它的肩。
“先去第三层吧,有些权贵也得一起死。”
“你认得出来就行,反正我很闲的。”
巨兽打了个哈欠,硕大的身躯轻轻一跃,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在二层做了停留,立刻跳到了三层。
“在哪呢?”
“一个一个找吧。”
少年面露难色,他不知道那些权贵的住址,这第三层也是第二次来,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眼前的翠色迷宫更是令他摸不着头脑。本该是雪色的迷宫此刻失去了外衣,露出原本的翠色。
“呃,要不,挨家挨户全部吃了。”
巨兽抬起右前肢,指指前方。
“放心,肯定不会吃错的,只有纯粹的恶才是我的喜好。或者说,问问上面的两位?塔顶的两个小姑娘,看了这么久了,不如下来说说话。”
“有人吗?”
“有啊,稍微有点远。”
“被发现了,要下去吗?”
“走。”
晏澄脚尖一点,乘上寒风而行,瑞珂莎不得不踏上剑跟了下去,警惕地盯着丑陋的巨兽。
“有什么事吗?”
晏澄自然地上下打量巨兽,水亮的皮毛覆盖下,一双猩红的双眸同样端详起她。
“本来想向你们问路,但你们不是本地人,白费功夫了。”
“那可真是抱歉。”
少年看着晏澄,紧锁的眉头忽然松弛,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请问您以前来过这里吗?我好像在哪见过您。”
“小子,这就搭讪上了?”
巨兽忍不住笑起来,笑声略显粗犷。
忘了戴面纱了……
“小时候来过。”
干脆利落的回答,晏澄这时也觉得少年有些眼熟,微微蹙眉。
“您是那个连吃了五碗不同的面的姐姐吗?”
晏澄的脸颊略微抽搐,那种小时候的糗事一想到都会脸红。
“应该……是我。”
准确来说是五碗面、三个蛋、一大杯牛奶。
你!话!太!多!了!
晏澄面无表情的在心灵风景中揍了晶一拳。
“那时我爷爷可高兴了,有人这么认同他做的食物。”
少年谈到爷爷的时候眉色飞舞,心情肉眼可见的高涨。
“用心对待自己所做的料理,食材不愧于心,爷爷是这么说的,就是后来他做的东西,没多少人愿意花钱。”
“卖相是稍微差了一点,但是面很筋道肉很香蔬菜很脆,食用体验佳。”
晏澄回忆里的面确实有点难看,不管是哪一款都像是从地狱中攫取的食材烩成的,但全家人都是秉着好吃就行的观念吃饭的。
“非常感谢您,爷爷的身体状况在那天以后好了许多。”
“嗯。”
“那个……角上的莱欧斯,不是真身,只是具傀儡。”
瑞珂莎捏起剑指,气剑飞刺向巨兽角上的肉团,顷刻间露出原本的灰暗傀儡人。
“啊?那真身?”
“还在上面。”
瑞珂莎的话让少年本该安宁的心境又浮躁了起来,巨兽倒是啧啧称奇。
“通灵之术啊,好久没见过了。”
“我们上去吧,先做了他。”
“好。两位小妹妹要跟着上来吗?”
被巨兽看穿了心之所想,晏澄也就不掩饰了。
“要上去,但不用载我们。”
“那我们走了。”
巨兽收回了手臂,后肢一蹬,跃上第四层。第三层在暗处窥视的人们,火急火燎地收拾起逃跑的东西。
“戴好面纱,我们走。”
瑞珂莎点点头,手指在剑身上一抹,解除了力量的封印,震颤不止。
二人紧跟着巨兽的步调,落在第四层的一瞬间,宏亮的阴笑刺激着所有人的鼓膜,闻声不见人。
“你们可能不知道八桥之城,究竟是什么吧。这八座桥只不过是阵法的遮蔽物罢了,真正的痛苦,你们马上就能品尝到了。”
桥的崩塌,冰面的破碎,整座八桥之城和外界的物质联系被割断,露出墨色的魔力纹路,清澈的湖水在魔力的影响下污浊不堪,巨型水龙卷凭空飞升,直通云霄。
“这阵法就是用来防止你这畜生突破封印而研发的,历代能人的改造让它斩杀你易如反掌,就让我看看是你强,还是这全城的人的生命力总和强!”
巨兽放下了少年,罕见地流露出正色。
“小子,你得离我远一点,这阵想杀现在的我,说不定还真能做到。”
少年被一股大力推向晏澄的方向,不知所措。
“小妹妹们——”
“我们破阵眼。”
“哦?哈哈哈,本来是打算让你们带着这小子逃离这里的,真是有意思啊。”
巨兽眯起眼睛看了眼晏澄,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走吧,瑞珂莎,我们得去做我们该做的事了。”
晏澄闭上眼睛,捕捉空气中的魔力流向和魔素分布,腥臭的气息全部导向这座浮空岛的地下,不出意外的话,莱欧斯的本体就藏匿于面前那硕大庄园的地下室。
“瑞珂莎,你不是想打响名气吗?那就把眼前这座堡垒一剑劈了。”
“呼——”
瑞珂莎没有多余的话,手腕一抖,长剑落入掌中,白虹掠过空气发出震动,朴素的一剑,自上方斜落劈下。和堡垒相比不过是蝼蚁的剑,其迸发的滔天剑意完美地切割了堡垒,光滑的横切面让堡垒甚至能保持原状。第二剑蓄势待发,只是被莱欧斯发现了威胁,水龙卷狰狞地冲向瑞珂莎的方向。
“叮——”
水龙卷被无形的剑气直接震碎,污浊的水四散纷飞,被晏澄挥手固着为冰屑弹走。
第二剑呈半月弧度,给堡垒开了个瓢,重心不稳的堡垒顷刻滑塌。
瑞珂莎的剑锋依旧耀眼,第三剑向前笔直戳刺,两股力的碰撞让下滑的石料向后爆裂。
“呃……这下好像更难进去了。”
变成废墟的堡垒将通往地下的通路掩盖的死死的,瑞珂莎不禁赧然,没了先前持剑的威风。
“有两下子,那么我就拿出我最强的傀儡吧,你们一起和这畜生葬身于此。”
“戴上。”
晏澄不由分说地给喘不过气的少年的脖子上挂上宝石项链,激活了它隔绝魔法的特性。
废墟中突然迸射出另一股滔天剑意,和瑞珂莎的迅疾锋锐不同,浑厚且凝实。
晏澄猛地回头,目光不敢从废墟上的烟幕挪开,贝齿死死咬住下唇。
瑞珂莎同样意识到了那份熟悉,复杂的情绪让护体的剑意都下降了不少。
“哥哥?”
“淮清哥哥?”
身披轻甲的俊美男子手握玄铁长剑,黑色的杂乱头发被风卷起,露出额头上的符文,双眼无神地望向二人的方向。
“傀儡术?活死人罢了。”
巨兽瞥了一眼,继续和八条水龙卷对轰,炸开的水花一触及地面,便腐蚀出坑洞。
“瑞珂莎,交给你了,别输啊。”
“啊!好!”
瑞珂莎没有想过,时隔多日的交手是这样的形式,恍惚间那柄玄铁长剑已经缩短了一半的距离。
“惊雷穿霄!”
瑞珂莎的剑意空前高涨,紫色的雷电把她的双眸染成了同样的色彩,灰色的头发将身影拉长。
唯快不破,如果到不了光速,那就达到音速,我们这一系的剑术,就是要挑战生灵体的不可能!
师傅,怎么做到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紫色的雷霆凭空炸响,震裂了地面的砖泥,一息间剑与剑相碰,音浪强劲到行道树不堪力量而摧折。
“踏行世间,寻万法,尝人间滋味,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奇人……”
巨兽忍不住分神望向另一边的战场,只是目光在晏澄的方向停滞了一瞬。
“久远长河的流逝,期间尘埃化作刀刃篆刻万物,于何始,于何终,我心亦是万物之葬地,我是这冻土的王,霜结之域——”
“叮——叮——叮。”
晏澄每踏出一步,霜天雪地每扩散一分,万物色彩尽数消退,只剩下无尽的白色,银白色的长发熠熠生辉,晶蓝的眼眸腾起远超往日的碧色光焰,披肩因为承受不了魔力的强度而粉碎。飞旋的风雪掩埋了废墟,凝结,破碎,凝结,破碎,晏澄一步一步走向已然知晓的方向,整座八桥之城在此刻迎来了它暂时的新主人。
“连我这边压力都连带减弱了吗?”
巨兽感慨地望向天上被冰封的水龙卷,惊叹不已。
“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阵法真正的威胁,并非莱欧斯,而是逐渐与空中凝实的,墨色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