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若临渊,这个江湖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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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青龙帮二当家,人送外号“虎额蛟”。

    别看这个外号之中又是猛虎,又是蛟龙的,似乎听上去很霸气,实际上“虎额”指的可不是二当家有一个如同猛虎般威猛的额头,而是因为这二当家一天到晚总皱着眉头,额头之上也总能看见那三道抬头纹。

    故而戏称其为“虎额”。

    这世上,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取外号那可是一门艺术,简简单单几个字往往就能概括出一个人的形象特点、行事作风乃至性格特点。

    二当家此时便如同他的外号,眉头紧缩,紧绷的脸上皱出了一个“虎额”。

    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了意外,先是自己派出去试探情况的穷秀才一时半会没了消息,二是街边开始出现官府的捕快四处巡查,让他怎么能不皱眉。

    “二当家,我打听了,说是有个小巷里发上了血案,死的是咱们家的弟兄。”

    好在这一回派去打听为什么那些平常懒得动弹的巡捕“老爷”们为何这时候都冒出来的手下没有再消声觅迹,只是带回来的也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儿动我们的人!”

    本来因为事情处处不顺利就非常郁闷的虎额蛟听到这消息那更是怒从心起,愤怒地往小巷地墙上砸了一拳,非常没有公德心地砸出了一片裂纹来。

    一帮手下见他发怒,一个两个都噤若寒蝉,不敢抬头。哪敢再像之前那般嘴花花个没完。

    “走,踹门去!”

    一拳下去,砸得砖石崩裂,要说自己的手不疼那是不可能的。但发泄了一下怒气后,这疼痛便让虎额蛟的清醒了些许,他当机立断,准备直接去踹开客栈的门。

    “二,二当家,官府的捕快还在巡逻,咱么弄出这麽大动静来,不好吧……”

    面面相觑了一番,到底还是有帮众站了出来,看着虎额蛟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对这疑似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地决定提出了质……哦,不,是疑问,是疑问。

    他一个小小的手下,哪敢质疑当家的决定。

    “之前是没有理由,自然要估计一些。现在咱们兄弟死了,为了捉拿‘凶手’,咱们手段过激些也无妨。”

    虽然说出来利用自家兄弟死亡为借口方便自己行事显得有些冷漠,但不说清楚,看这群小崽子战战兢兢的模样,等下怕不是不敢动手,虎额蛟虽然有些心烦,但还是解释了一番。

    “而且,咱们闹得越凶,官府便越重视,捉拿凶手的力度便越大。”

    稳定了手下的心思,虎额蛟一马当先带头往那客栈走去,巡查的捕快立刻便发现了这青龙帮的二当家,只是彼此对视了一眼,没人前来拦路询问。

    毕竟,现在青龙帮算是受害者而不是嫌疑人,这样也不算是玩忽职守。

    又是官府里常年待在酒肆中的巡捕老爷们罕见的沿街巡查,又是青龙帮的二当家带着人气势汹汹,路人们纷纷察觉了不对,一个个都慌张地跑回家中关门闭户。

    别说做生意了,接下来几天最好捂住耳朵,甭管外面发生啥,非必要不出门。

    这青龙帮的众人一进门,原本客栈之中的客人纷纷变了脸色,也不管自己点的菜上没上,自己的钱付没付,纷纷撒丫子开溜。

    客栈的老板那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偏偏现在还没功夫去拦人,还要点头哈腰地跑到青龙帮二当家面前招呼。

    “二当家的,今天你怎么来了?有什么,让手下招呼不就行?弟兄门想吃什么菜,喝什么酒,您尽管说,小的这就去安排。”

    “行了,做你的生意,我们的事跟你无关。”

    听到青龙帮这群人不是过来吃霸王餐,老板脸上努力挤出来的笑容更加苦涩了,简直比哭都难看。

    毕竟,若是吃霸王餐,也不过损失点银子。

    这不吃霸王餐,却带着这麽多弟兄过来办事,怕不是要将自己的小店给拆了。

    可掌柜哪敢问对方想办什么事,只能缩回到柜台前,看着虎额蛟带着弟兄们上楼,默默地在心中向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太上老君们祈祷……

    不看僧面看佛面,巡捕们还在外面巡查着呢,希望这脾气不好地二当家收敛着点。

    “哐当”一声,紧闭的门扉被直接踹开。

    毫不拖泥带水,领着一帮人上了二楼,找到对应的房间,虎额蛟抬起腿就是一脚。从内部插上的门闩崩飞了出去,门扉大开的客房之中,不见自己的目标。

    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虎额蛟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房间,最后落在床上。

    高高鼓起的被窝看上去便是有人在其中,但纵使有人睡着了,方才踹门那麽大的动静也应该惊醒了,这一动不动的,躺在上面的怕不是活人。

    联想到一直没回来的穷秀才,二当家脸色一变,立马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

    毕竟这是大当家赏识的人才,折在这儿,他不好交代。

    被子猛然嫌弃,穷秀才“安详”的面容便进入视野,但不见血迹,胸膛也尚有起伏,虎额蛟的心上稍安。

    然后便被迷魂烟喷了一脸。

    一把将安静躺在床上的穷秀才抄起来夹在胳膊下,二当家猛地朝屋外冲了出去,尽管反应已经足够快了,但还是不免吸入了不少迷魂烟。

    “咳咳咳~被窝不甚暖和,人应该没走远,你们下去找,发现了踪迹就吹口哨!别随意靠近!”

    立马掏出了一颗解毒丹丢到嘴里咽了下去,但霜枫留下来的显然不是普通的迷魂烟,不仅一般的解毒丹药效有限,更是加了不少料。

    比如辣椒面什么的……毒不死你也呛死你。二当家猝不及防之下便被呛得眼泪汪汪,颇为滑稽。

    倒是一般的帮众一见不对立马后撤,倒没被范围有限的迷魂烟影响到,不然以他们只是略高于普通人的实力,此时怕不是已经躺倒一片了。

    得了吩咐,看着额角青筋直挑的二当家,手下们要多块有多快飞快地逃离了此地。

    眉头紧皱,虎额蛟低头看了眼自己救出来的穷秀才。

    张开一双大手,毫不客气地“啪啪”几巴掌将这穷秀才给扇醒了,然后从他口中得知了那女孩不是寻常人,而且有一个狡猾的医师同伴。

    不详的预感在虎额蛟的心头蔓延开来。

    带刀的女侠客尚且还没什找到头绪,现在又来了个设置毒气陷阱的医师,那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人?今天这趟活自己是不是该及时收手?

    见事不对,就该收手,不然总有一天会提到铁板上。

    虽然事情进展不太顺利,但目前为止出现的波折也不过只是几个初出江湖的小鬼所引起的,以他们展现出的实力还翻不了天,让他就这样放弃,总有些不甘。

    “二,二当家,不好了,着火了。赶紧叫兄弟们回去救火吧!”

    但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两被熏得焦黑的弟子慌张地跑到面前又汇报了一条坏消息。没想到自己在外行动这麽一会儿,自己老家就被人给偷了,虎额蛟也是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袖将报信的手下给拎了起来。

    “三娘呢?她不是应该带人在家里守着吗?发生什么事了?是什么人动的手?”

    “是,是一对少年少女……三,三当家被抓走了。”

    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手下不敢直视虎额蛟的眼睛,但事情他还得硬着头皮说,不然焦急的二当家可能当场就把他给掐死在这儿。

    又是两个小鬼头,今天这是怎么了?尽是一些初入江湖,不知厉害的丫头小子来捣乱!

    听到“少年少女”,虎额蛟气得差点没两眼一黑喷出一口老血来,他大口地呼吸着,想借此来让自己心头跳动的怒火平息下来。

    “把兄弟们都喊回家救火,其他事暂且搁置。”

    不管如何,先把家里的火灭了要紧,不然等大当家出去转了一圈结果回来后家都没了,自己怎么跟他交代?哪怕抓了那冰夷族少女又如何?甚至都没地方藏……

    等等?难道今天的事情都是个圈套?借助那冰夷族的少女引蛇出洞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再趁着帮中无人,乘虚而入?

    嘶,这样看来,这群频频过来倒乱的小鬼头应该是有备而来,恐怕是已经知道了帮派私下里做的那些事情。这麽一看,绝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了!

    否则,怕是老大回来了事情都难以摆平了。

    如果墨念尘知道二当家心中的想法,可能会苦笑着摊摊手,表示”我要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只是因为一个姑娘不小心走丢了……你信吗?”。

    当然,火确实是墨念尘放的,就是以攻敌必救的方式,让二当家无暇去对付夏凌雪二人。

    不管怎么说,警惕起来的二当家在带人回去救火的时候,也特意挑了几个机灵点的小伙子,让他们在各个出口的敌方盯紧点。

    尤其要注意一群姑娘家一起行动的情况。

    此时的霜枫尚且不知道周围在搜寻他们两人的青龙帮众们因为墨念尘放得一把火开始陆续撤退,依旧带着夏凌雪小心地躲避着。

    这一回他学乖了,哪怕周围没有人也一直没放开夏凌雪的手,生怕自己一回头,对方就又不见了。

    不过带着夏凌雪躲藏实在太不容易了,毕竟金发碧眼的形象在这地方实在是稀有,任谁路过都忍不住扭头看上两眼。然后青龙帮的帮众便能通过威胁询问一直追着两人不放。

    两人就只能找些几乎没有人经过的小路行进,可要论对街道熟悉的情况,他们又哪里比得上本地人?

    结果就是两人兜兜转转、躲躲藏藏看似走了许久,但要看直线距离,几乎是没有多少进展。可光顾着躲避青龙帮众人,有些鬼鬼祟祟的两人变成在周围巡查情况的巡捕们眼中的可疑人物。

    “什么人?干什么的?快出来!”

    霜枫这刚探出头去打量了一番便被警觉的捕快发现了,他大喝一声,抄起腰侧的手弩便装上了弩箭。

    是的,这群捕快可谓是装备优良,虽然不至于如军队般人人披甲戴盔,但也带着手弩、盾牌乃至猎犬等装备。毕竟这是个有武者存在的世界,想要维持秩序,他们也必须要掌握强大的武力。

    “捕快大哥别紧张,我就是一个医师。”

    虽然没跟官府打过什么交道,但霜枫出山前他师父也介绍外面世界的基本情况,官府应该是维持秩序的机构他还是很清楚的。所以见到捕快也没有多紧张,便直接站了出来。

    “哦,这样啊……等等,你后面是不是还有人?”

    面容和善的霜枫显然很有亲和力,看了眼他人畜无害的神情,捕快下意识地便放下了手中的弓弩,不过还是尽职尽责地追问了一句。

    “哦,夏姑娘比较认生罢了。”

    见对方并无敌意,霜枫松了口气,便将夏姑娘拉了出来,准备解除对方的戒备后从这离开。

    据他观察,捕快跟那些帮众们彼此互相躲着。

    金发碧眼,白皙到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不似常人所能拥有。望见夏凌雪的一瞬间,这捕快瞳孔微微收缩,但他没有像穷秀才那边失神发愣,异族人?!!”一声惊呼后,便立即抬起了弩箭。

    ““嗖!”

    弩箭上膛比寻常弓箭麻烦,但上好膛后借助机括发射却比寻常弓箭更快,更狠。直奔夏凌雪胸口而去的弩箭显然是生死不论,好不留手。

    虽然是想要哄骗夏凌雪,但穷秀才也不是全无真话,因为过去的巫蛊之乱,此地确实有不少人对异族心怀恨意。

    哪怕远在极北的冰夷族跟巫蛊毫无关系。

    可惜,不同中原语的夏凌雪根本没听懂穷秀才的话,缺乏了这条情报,这时候她根本毫无戒备。

    “噗嗤”一声,便见血光飞溅。

    危急时刻,霜枫及时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箭已离弦,来不及拉开夏姑娘,他只能咬着牙自己迎了上去。

    冰蓝色的瞳孔放大,望着鲜血飞溅,夏凌雪的身形微微颤抖,她没有惊呼出声只是将牙关咬得“咯吱”作响,而后便有寒气狂涌而出。

    手指抓住了弩箭,但来不及再上膛便已经僵在了那儿,捕快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妖女手中浮现的锐利冰刃。

    “夏姑娘,别杀人,此地不宜久留。”

    捂着肩头,霜枫及时喊了一句,已经冲到捕快面前的夏凌雪身子抖了下,有些犹豫……但听到霜枫吃痛的喘息声后,她松开了手中锋利的冰刃。

    然后抡起一块冰砖砸在捕快脑壳上。

    没有计较夏凌雪有些孩子气的泄愤行为,嫌疑性上升了一个大层次的霜枫赶紧带着对方溜走,准备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下肩上的伤口。

    然而,听到同伴的惊呼,原本漫无目的四处搜索的捕快全都朝这个方向围了过来。

    前方出现捕快,转身欲要后撤,可后方亦有巡查。

    前有狼后有虎的困境,夏凌雪手中寒气涌动,小脸愈发苍白,已经做好了杀出去的准备。霜枫亦是咬紧了牙,伸手探向怀中的迷魂烟。

    在两人注意力都放在捕快上时,一只手后悄然探了出来,捂住了霜枫的嘴便将其拖入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