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凤传奇之紫竹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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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少年令器(三)

    黑門之後,是一條長長甬道。幽暗曲折,深處隱隱傳來金屬撞擊之聲。

    三人循聲而去,不一會兒就到底,站在一間透著亮光的房間前。金屬聲,愈發震耳,正是從房內傳來。

    ‘老大,我怎麼有點害怕,那後面不會出現什麼青臉鬼吧!’小蝦在南宮化羽的身後,探頭道。

    ‘這裡是五行機關府,不是地府!’南宮化羽嘴上那麼說,可心中也不免忐忑。

    ‘小蝦,沒事別亂說話嚇人!’同樣藏在南宮化羽身後的黃狗附和道。

    房間沒上鎖。房門輕輕一推,即大開。一陣陰風吹來,三人頓時被眼前景物怔住!

    高大寬敞的方形房間內,密密麻麻地掛滿青銅巨斧,每一把都有牛車般大小!

    巨斧有高有低,不斷左右晃動,疾緩不一,可絕不相撞,織出一道令人目眩的斧網!

    若想走到房間的另一面,須設法穿過斧網。知道這是第一關,南宮化羽笑了笑:‘這是五行機關的‘金’字關!只要小心點兒,直接走過去,就可以了。你們跟緊我!’

    話音剛落,運起輕功,躍上一巨斧,抓緊拴斧的繩子,隨著斧身,左右搖擺。他盯著眼前的斧影,尋找空隙,一個縱身,跳到另一巨斧上。如法炮製,不用多久,便闖過巨斧陣,落到房間的另一邊,站在另一道甬道前。

    他得意地回頭,道:‘怎樣,很簡單吧?’原以為小蝦和黃狗會在身後,可竟不見他倆踪影!正納悶,腳下傳來一聲:‘哎呦,總算到了!’

    南宮化羽往地上一看,發現小蝦黃狗正匍匐在地。他們竟然從晃動的巨斧下面爬了過來!

    兩人站起,咧著嘴笑道:‘老大,我們可沒你那樣的本事!不過幸虧還有這個辦法!’

    南宮化羽哭笑不得地道:‘原來下面也有‘生門’啊!’

    三人正要離開‘金’字關,折身之際,南宮化羽的眼角掠過一抹光亮。房頂上,有一物件在發光!他心中起疑,便又躍到巨斧陣中。在晃動的巨斧帶動下,來到房頂。

    那發光的,是放在房梁上的一把金色斧頭。斧柄寫著兩字-開門。

    南宮化羽從小學習奇門遁甲,對‘開門’十分熟悉。這是奇門八門之一,屬金,寓意‘大吉’。雖然不知這金斧有何用處,可這‘大吉’之物,肯定有利,所以不假思索地將它取走,束在腰間。

    拿走金斧後,三人走入甬道,繼續闖關。

    甬道出口竟十分明亮。甫走出,日光從頭灑下,外面是一片樹林。

    三人在林中,小心翼翼地走著,東張西望,耳邊只有自己的腳步聲。

    黃狗突然道:‘咦,我們剛才不是走過這裡嗎?我認得那大石頭!’

    ‘迷宮?這是個五行迷宮!’南宮化羽幡然道。當下三人開始一路留下記號。不過不是很快回到原地,便是無路可走。

    他們還是迷路了!

    ‘邪門!’小蝦道:‘老大,這可要靠你了!’

    南宮化羽心內也著急,不意摸到了腰間金斧,琢磨道:‘開門屬金!金,乃天地肅殺之氣,萬物殺盡之時,萬物殺盡而有復生!殺盡而復生!’看了周遭層層山木,他歡呼道:‘要砍樹!’

    ‘砍樹?!’小蝦黃狗訝道。

    ‘不錯!’南宮化羽解釋道:‘生門就在這些樹的後面。與其被它們所困,不如把它們直接除去,這樣才有生機!你們看,這金斧正好有用!’

    於是,三人繼續向前,遇到林木擋路,舉斧一頓亂砍。如此下來,果然看到林子的出口!

    走出樹林,又見一座高峰。

    峰面平滑,高聳入雲,不易攀爬。峰底凹處有一山洞,似是唯一通路。三人進入洞中,發現原來是一水路!

    山洞內,除了一條地下河,別無它路。激流湍急,不知深淺。又因終年不見天日,冰凍徹骨。三人雖識水,可面對如此惡水,還是有所顧忌。

    ‘除了游過去,還有別的法子嗎?!’黃狗哭喪著臉問道。

    小蝦也嘆道:‘可惜沒有船!’

    南宮化羽聞言,腦筋一動,喜道:‘誰說沒有!’說著,走回樹林,將方才砍的樹木收集起來,又找來木藤。三人一起動手,也得虧小蝦的手巧,更快便扎出一木筏。

    木筏渡河,初時驚險連連,可深入山洞後,水勢漸緩,河面漸窄,越來越穩。

    水道兩側的山石,潮濕嶙峋,有些竟在微微發光,勉強照亮前路。河面最後只有三尺寬,木筏很快擱淺在一處沙灘上。

    水路不通,三人只好下筏。離開水道,沒了光石,眼前頓時一暗。幸虧三人在沙灘摸索,不一會兒找到一道銅門。門身厚重,卻沒有上鎖。

    合力推門而入,裡面是一甬道,異常炎熱!

    甬道不長,越走越熱,拐彎一看,只見火光熊熊,灼人熱氣撲面而來!原來前方是一山洞。洞中央有一座火爐,正燒的旺盛!偪仄山腹,烈焰薰烝,令人窒息!三人不願多帶半刻,很快退回淺灘。

    ‘熱死人了,那裡不是火宅地獄嗎!’小蝦,黃狗忍不住跳進水裡。

    南宮化羽也跳了進去,喃喃道:‘姑姑說過,五行相賴,缺一不可。如今看來,每一關,都有相連。我看,要闖過那‘火’字關,須用水!’

    ‘老大的意思是,要我們用這裡的水,把那裡的火滅了?’黃狗問道。

    ‘可怎麼才能將水運到裡面?’小蝦道。

    ‘這個,不好辦。’黃狗搔頭道:‘我說,裡面的火爐怎麼看,怎麼像城裡鐵匠老郭的灶.....這是要我們打鐵嗎?’

    南宮化羽聞言,從水裡蹦出,又奔入‘火洞’。半餉後,跑回來,興奮道:‘你們說的不錯!我剛才看到,洞裡有一道上了鎖的門,應該是出路。那裡除了火爐,還有一些打鐵的器具。我們必須把鑰匙打造出來!’

    ‘可那麼熱,怎麼在裡面打鐵?’小蝦氣餒道。

    南宮化羽尋思半餉,指了指身上:‘不能滅那裡的火,就滅我們身上的火!身上澆上水,就可以在那裡待上一會兒。’

    小蝦黃狗咋舌,可苦想不出別的辦法。三人當下將那‘開門’金斧投入火爐,開始打鐵。期間,輪流到河中消熱。因為有做好的模具,不用多久,便將鑰匙打造出來。

    三人身上又黏又熱,最後一次浸水,退去熱氣,回到山洞,用鑰匙開門。

    開門一刻,三人歡呼起來。目前為止,此關確實最為困難的!

    門後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為了不跌倒,三人又折返,回去淺灘上,拆開丟棄的木筏。烘乾木藤,做成火把。拿著火把,向那片漆黑走去。

    依靠微弱的火光,只見腳下凹凸不平。四周陰風陣陣,充斥著泥土味,彷彿來到地底深處。

    三人摸索了一盞茶的光景,仍未找到出路,彷彿又到了另一個迷宮。

    黑暗之中,忽然迴盪起一聲詭異的‘咕~~~’!三人不由一跳!

    ‘鬼嗎?!我們真到了陰冥地府?’小蝦嚇道。

    ‘觀音菩薩,如來佛祖,玉皇王母,太上老君,灶神門神,請慈悲,打救我們!’黃狗慌不擇言地把知道的神仙都請了出來。

    ‘咳,咳!’南宮化羽訕訕道:‘是我的肚子!我餓了.....’說著,又是一咕。

    小蝦黃狗暗罵一句,忍住暴打老大的衝動。就在此時,火把的火突然東搖西擺。南宮化羽見狀,喜道:‘有風則通!剛才那風從哪來的?’

    三人噤聲片刻,靜靜感覺。少時,火把又動了動。三人不知為何,大氣都不敢出,彷彿會嚇跑好不容易才出現的風。三人跟著風向,慢慢向前。

    漸漸的,他們感覺腳下的地勢在上升,似乎正從地底往上走。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又餓又累,在火把即滅時,眼前出現一道紅色的門。門上面寫著兩字-

    生門!

    *

    子規城外,涼亭。

    今日不是節慶,卻車水馬龍,鞭炮連連。

    原來是子規城子弟,趕往鹿都太學赴考的日子。

    縣令魏百勇與一眾鄉紳,一早便來此為本地學子送行。

    人群中,一匹形態壯碩,全身雪白的駿馬不時發出嘶叫,似乎顯得不耐煩。白馬被一少年牢牢牽著。他無視坐騎的抗議,正與一位女子說話。女子正是南宮惜柳,少年則是南宮化羽。

    南宮惜柳雖然平日對侄兒管教甚嚴,可眼下分離在即,心中難免傷感。她遞給南宮化羽一把黑色的三尺寶刀,柔聲道:‘琦兒,這個送給你。’

    ‘半把黃泉?’南宮化羽大眼圓睜,道:‘姑姑,這是你的佩刀啊!’

    ‘這刀,留在你身邊會比較有用,拿去吧。’南宮惜柳的佩刀,是用不知名山的玄鐵和精剛混合打造,不算完全的黃泉,所以被稱‘半把黃泉’。但其威力,已非一般兵器可比。

    南宮化羽獲贈寶刀,雀躍之情,溢於言表。

    南宮惜柳囑咐道:‘到了鹿都,要聽張娘的話,給弟妹做好榜樣!出門在外,切莫過分張揚!江湖之上,魚龍混雜,謹言慎行,方可無虞。切記!’

    南宮惜柳口中的‘張娘’,指的是她兄長冥靈侯,南宮夢蓮在鹿都娶的繼室-張依依。‘弟妹’,則是張依依為南宮家生下的一對兒女。

    ‘琦兒自當遵守與姑姑的約法三章!’

    南宮惜柳沉吟片刻:‘三章作廢。你已經長大,姑姑相信你會拿捏分寸,明辨是非,行義利之道!’

    南宮化羽聞言,眼睛發酸,心中比拿到寶刀更激動。沒有說話,只鄭重地對姑姑行了一禮。

    南宮惜柳紅著眼睛,回禮。

    南宮化羽又與其他家人一一道別。看著一身機關城學徒衣服的大蝦和黃狗,不知說什麼,拍著兩人的肩膀,嘀咕一句:‘你們好好的!’

    小蝦黃狗擦著淚,斷斷續續地道:‘老大,老大,你…你也是......別忘了我們!’

    ‘欸,女將呢?’南宮化羽環顧四周,眼中閃過一絲失落:‘還以為她也會來送我呢!’

    這時,一陣炮竹聲響。南宮化羽看到魏百勇一臉諂媚地向自己走來,知道是時候上路了。

    ‘雲龍,走!’少年別上墨刀,跨上白馬,晨光中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