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运福让滕向云把车靠近围栏熄了火，他们四个人坐在车上一动不动，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

    半个小时居然非常安静，中间只有一只猫从院子里蹿了出来，向远处的路边跑去。宋运福觉得是下手的时间了。

    但是，他一向胆大心细。遇事总是自己冲在前面做实验做侦探，一旦确认万无一失之后，才让手下一起上。

    这次他仍然只身一人摸进院子里，第一个扛着一袋化肥跨出围栏。他这一趟其实就是在看一看路怎么走，路上有什么障碍物，第二个就是试探院子里的动静。

    当他把化肥递给侄子放进车厢里之后，让外甥跟他一起拿了一把卡钳，把围栏剪出一个可以同事过去三个人的口子，这样搬运化肥就没有了障碍，装车的速度就会大大加快。

    随后，他们加快速度，开足马力，拿出吃奶的劲，在滕向云放哨掩护下，第一车化肥就这样顺利地装满了一大车。

    “大爷，咱拉这么多化肥地里能用完吗？”

    在回家路上，大侄子有些好奇。因为他第一次出远门干这种事，没有半点思考，问了一句让他大爷感觉可笑的问题。

    “侄子，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吧？”

    “收秋种麦啊。”

    “收完秋，种麦子不用低肥行吗？你问问谁家不用？就咱们附近有多少村庄？每个村庄里有多少户人家？每家有多少亩地要种麦子？每亩地里要用多少化肥？你算过吗？别说这一车，就是十车二十车，五十车一百车够用吗？”

    大爷一连串问了大侄子这么多问题，大侄子心里一下子吃惊起来。心里立刻对大爷的精明感到佩服的五体投地，顶礼膜拜。

    “老侄子啊，听见了吗？你大爷就是你大爷。”

    这时，正在开车的滕向云说话了。

    他之所以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因为他深刻体会到了这个“大爷”太“老狐狸”了，甚至比老狐狸还要贪婪，还要狡猾。

    他深知，这趟货连夜拉回家，他滕向云恐怕连一个钢镚的运费都不会捞到。

    “舅舅，我想知道，这么多尿素和碳铵，回去后怎么卖啊？”

    见大家都在说话，外甥也冷不丁插了一句。

    “就是，这车货最少也得五吨重吧？换过我头上可就上愁喽。”

    侄子又接了一句，表达出对销售出路的无比担忧。

    “是啊，还有一点我也怀疑，别人问起这化肥是从哪里运过来的，这可怎么回答是好啊？”

    外甥对侄子提出的问题深表担忧，而且还提出了对这车肥料的质疑。

    “你们都还年轻，结婚了就知道了。”

    宋运福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把刚才侄子和外甥的疑问挡在了局外。因为，他们提出的这些问题他早已经考虑成熟了。否则，他怎么会这么盲目行事呢？

    为了安全起见，他的计划安排总是装在自己肚子里，从来不提前向外人讲。包括滕向云在内，他们只知道来山东这个县城来装一车货，就连要拉什么货他都没有说出来。

    当天夜里，他们把这车货卸到了距离117国道附近的一个售卖化肥店。其他什么都没有多说，开着车就返回了宋虎庄村。

    第二天，村里人见到各大街口的拐弯处、村口处、代销点门前、大队部外墙上等都贴满了关于售卖尿素和碳铵的小广告。

    有人从邻村来了以后，也说在邻村见到了这样的广告。

    这样的广告被滕向云和他的外甥侄子们看到了，他们才恍然大悟。对宋运福这样的人内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和莫名的“敬佩”。

    在莫名的“恐惧”和莫名的“敬佩”之后，忽然想起来这一切都是金钱惹的祸。因为包括滕向云在内的他们三个人，都得到了费用不低的劳务费。

    而这些劳务费在其他地方，恐怕一个星期都不会挣到。

    于是，他们开始惦记其这个宋运福来。心里想着，这个宋运福什么时候能够再叫他们一次啊？这一个叫字可就之前多啦，它的背后就是一沓又一沓的人民币啊。

    宋运福就是一种猛打猛干的怪脾气，这一宗生意他毫无悬念地拿到一万多块钱。不费吹灰之力的生意，他为什么要在等呢？

    他趁着售家卖货的这几天，他先后几次独自一人外出“考察”。他先后探明两宗最安全又最容易做的化肥生意。

    面对这种“火爆生意”，他的良心也有所发现，他知道原来跟他跑的黄根喜、苏万军和滕长顺这三个豹子非常卖力，很想带上他们一起发财，要不，总感觉有点愧对他们。可是，良心归良心，朋友归朋友，利益归利益，情谊归情谊，他还是下定决心，不让他们知道。

    因为利益这东西的获取是没有上限的，老百姓说得好，还有谁嫌弃这人民币扎手的？

    宋运福在第二次出车的问题很伤脑筋，那三个豹子去了可是老手，安全系数才是最高的。但是，成本一定不能比自家的侄子外甥的低。

    如果再次让自己的外甥和侄子去，总感觉第一次出价有些高，第二次去了是绝对不能降低的，这样以来，自己赚钱的成本恐怕就要高出不少。他也担心这两个年轻人参与的次数多了会出现麻痹思想，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和身份。那样可就不好了。

    因此，他在想有没有一种没有成本或者成本更低的用工可以选择。

    于是，他第一个想到了小胡子。小胡子在寡妇家发嘎时曾经被他撞见过一次，这家伙在他跟前非常老实，从来不敢抬头看他。不给他工钱这家伙也必须干。只可惜他体力不如其他人，与三个豹子和他侄子外甥的体力无法相比。

    后来他又想了想，体力差点也不算大问题，无非就是装车时间长一点。只要降低人工成本就行。

    他想再找一个同样低成本的用工，可惜，他苦思冥想之后，再也没有想到第二个人。

    回头他又想了想，也不能经常换人，换的人越多风险系数就会越大。

    要不让家里的母老虎去一趟？

    他的大脑从外面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家里。不行，妇女胆小怕事，遇事容易慌张，声音又大又尖，恐怕会暴露目标。再说了，这样的事最好不让妇女知道，知道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他又从全村中光棍汉和困难户找起。

    他躺在床上搬着指头从村东数到村西，从村南又数到村北。没错，他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那样立刻兴奋起来。他后悔为什么不先打开这个思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