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诺诺，你没事吧。”曼施坦因轻拍着诺诺的肩膀。

    诺诺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一会儿满脸迷茫，一会儿满脸恐惧，表情狰狞仿佛在梦中看见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要不是刚才兼职心理医生的富山雅史的教员替他确认过了，确保诺诺没有什么生理上的问题，他几乎都要通知校医院的护工抬着担架过来了。

    “教授，考试考完了吗？”诺诺从梦中猛地惊醒，浑身冷汗，仿佛撞破一层黑暗的膜回到了现实里。

    “卷子都收完了，送到诺玛那边了。”曼施坦因说道。

    诺诺抬头，果然几块大屏幕里只有整齐的课桌椅，原本考试的考生们都已经不见了踪迹。

    “诺诺，你还好吗，我刚看你睡着的时候表情似乎不太正常，需要到校医院那边检查一下吗？”曼施坦因关切地问。

    “做了个噩梦而已，不好意思教授，说是来帮你监考的却睡着了。”诺诺平复着胸腔内剧烈的心跳，略带歉意地说。

    “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临时拜托你来的，反正也没人有胆子作弊。倒是你，你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还是尽早去医院看一看，我得先去给一个学生送个文件，刚才收卷子的时候忘了，希望他没走远。”

    曼施坦因见诺诺惨白的脸恢复正常的红润，也松了口气，手中拿着一个薄薄的信封就准备往外走。

    “还有什么文件值得教授亲自给学生送去。”诺诺不解地问道。

    “某个老东西一大早打电话让我送的，都什么年代了就不能发个电子邮件吗，我难道没有自己的事吗。”曼斯坦因愤愤地举了举手中的信封。

    诺诺没敢接话茬，曼施坦因教授自从当了风纪委员会主席后极其注重自己的形象，每天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更不要说当着学生的面爆粗口了。

    他口中的老东西往往是一个代词，而且身份地位在学院内极高。

    就信封挥舞的那么一刹那功夫，诺诺还是看清了信封上的一角。

    ‘曹元武收’

    “曼施坦因教授，那我帮你送吧。”

    ..............

    叮叮叮

    走廊道上响起清脆的下课铃声。

    “老曹，你说我考试的时候真的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路明非和曹元武并肩走在过道上，路明非不停地摇晃着浆糊般的脑袋，想从3E考试中那种诡异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什么叫奇怪的举动，考试睡觉？”

    曹元武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路明非的话，明明他昨天睡得比路明非还早，3E考试的时候还跟路明非一样补了一觉，但是眉眼间还是遮不住的疲惫，好像做了什么耗费心神的事。

    他在3E考试的时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冥冥中似乎有人在暗中窥探着自己，他在黑暗中寻找了半天，才看见那个人一眼，

    好像是个女生，暗红色的头发，长什么样子来着，记不太清了，但是总觉得那个人影子看起来很眼熟，总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不是睡觉，就是类似于教室里参加考试的其他人一样，例如跟看不见的人说话，跟人手牵着手，从窗台上往下跳什么的。”路明非问。

    “你要是说到这个问题，我得纠正一下你了，你说得那种反应在卡塞尔学院统称为正常反应。”曹元武挑了挑眉。

    “但是很可惜，你显然是不属于卡塞尔学院对于‘正常人’的定义。

    考试开始后，你冷静地抄完了答案，就倒头大睡，临睡着前还不忘把胳膊上打得小抄擦干净。

    这种老派的作弊方法既然能瞒过教室里面的四个三百六十度全景摄像头，在日本你高低得评一个作弊仙人。”曹元武耸了耸肩调侃道。

    “还是说，你在梦中看到了什么你觉得奇怪的场景吗？”

    曹元武盯着路明非眼睛，深邃的瞳孔仿佛一口看不见底古井。

    “没什么，就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吧，可能是我最近压力太大。”

    路明非避开了曹元武的视线，他可不想被人知道连续梦到和一个小男孩相拥在一起，

    这会被人当成变态抓起来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今早起来之后曹元武仿佛跟往日的自己变了个人一样，特别是那双眼睛。

    在曹元武的注视下，路明非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照X光的机械面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被人看了个干净。

    “唉，为什么今天是曼施坦因教授收的卷子，我还以为是那个谁收呢。”路明非看着过道上来往的行人沮丧地说道。

    “不知道是谁，几个月前在人家陈雯雯跟赵孟华交往后，每天晚上在我的杂货铺借可乐消愁，我那一个月的库存都给你一个星期耗完了。

    现在账都还没结清，就开始物色新人选了，今天看这个俄罗斯妹妹行，明天又觉得那个葡萄牙的学姐声音好听，今天又想着这个学姐。你的纯情也太廉价了吧。”

    曹元武白了路明非一眼。

    “什么叫物色，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恶俗，那叫欣赏，欣赏！”路明非涨红了脸狡辩。

    “行行行，情圣哥，那今天那个学姐又是什么说法。

    长得好看？那个俄罗斯的新生也不差吧，跟我们还是同一个年级的，今天还在同一个教室参加3E考试。

    声音甜美？拜托，人家进门到结束都没有张嘴说过一句话吧。”

    曹元武明知道路明非说得是谁，却也不点明。

    “这个不一样，跟外表的关系没那么重要，其实我之前认识她，就是感觉她对我很好。”路明非声若蚊吟。

    “少年，你再一次陷入了人生的三大错觉了。”曹元武神色认真地说。

    “啊嘞，什么三大错觉？”路明非对这种后现代的词汇感到陌生。

    “所谓三大错觉，手机震动、我能反杀、她喜欢我，你现在就是陷入了第三大错觉之中。”

    “我没觉得她喜欢我，只是感觉不一样而已。”路明非低头看着脚尖。

    而在一旁，曹元武像是看傻逼一样地看着路明非，心说大哥你是没觉得，你恨不得把那几个字写脸上了。

    他是真没想到诺诺无形中对路明非的影响还是这么深。

    不就是表白之前跟他聊了会儿天，装了装知心大姐姐，一起散了个步。

    有时候真得难以理解这种从小缺爱的小孩的脑回路，哦不，或者说舔狗的脑回路。

    明明对方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只是稍稍给他施舍了一点点无足轻重的关心，就被当成什么稀世珍宝珍藏在心里。

    关键这种人还特别顽固，无论别人说什么话都听不去，除非那个人跟陈雯雯一样，凌空扇了几个漂亮的耳光，然后一刀插在心口才能放弃。

    否则旁边就是坐着玛丽莲·梦露都不好使。

    只要那个施舍关心的那个人一声令下，就屁颠屁颠地跟过去赴汤蹈火。

    这种生物能平安地活到十八岁真是得感谢滨海城的治安良好人民素质高，要是生在缅甸柬埔寨印度，保不齐就被美女蛇缠上，春宵一度之后，两个腰子都被人噶了。

    哦不，不一定有春宵一度这个环节。

    不过好在现在路明非还没陷得那么深，现在最多是停留在贪恋诺诺美色，还有一点对诺诺的误解上。

    “等会儿，现在距离新生午餐会还有多长时间。”路明非突然想到了什么。

    “十五分钟，怎么了？”曹元武疑惑地问。

    “别急，等我排空一下，调整一下战斗力。”

    “什么排空，什么战斗力？你魔怔了？”曹元武皱眉。

    “你忘了昨天晚上芬格尔吃火锅的时候说的，新生午餐会除了免费的烤肘子，还有无限畅吃的小食和饮料，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等我一会儿。”

    路明非说罢转头冲进旁边一步之遥的厕所里。

    “喂。”

    曹元武还没张开嘴，路明非已经冲了进去。

    就算是他也不得不佩服路明非这种大条的精神，无论是天大的事塌在他的身上，只要能死前吃顿饱饭他就不会困扰，某种程度上这也算得上是心理承受强的体现之一。

    曹元武靠在走廊上，看着来往的行人，眼底泛着一层淡淡的荧光。

    原本需要刻意驱动的风后奇门无声自动，周围领域之内的六壬，四盘，八门尽收眼底。

    自从昨天消化完那风后奇门的后半篇卷轴后，他还是第一次打开风后奇门。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操线的木偶师，手指微动，这周围的运势，生克，布局都会随着他的心意变动。

    不同于往日使用风后奇门时所能感受到四盘，八门，他还感受到一些以往从没感受过的东西，一些虚无缥缈的，有些人用尽一生却无法触摸的东西。

    运势。

    曹元武随手抛起一面锃亮的硬币，浑身放松，丝毫没有运炁的想法，只是简单默念：

    “正。”

    硬币稳稳地落在曹元武的手背上，刻有数字的一面俨然在上。

    曹元武毫不领会，只是简单的重复，抛弃，接住，再抛弃，再接住。

    足足持续了第十五次，第十六次的时候，硬币在曹元武的手背上转了个圈，花面朝上。

    曹元武接住了硬币再次抛了一次，还是正面朝上

    最终曹元武停止这个小小的实验，将硬币收进兜里，哑然地笑了笑：“有用，但是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有用。”

    从头到尾，除了一开始曹元武拨动了一下局内的某个盘内的方位之后，体内的炁就再也没有运转过了。

    可以说是，每一次硬币下落曹元武都没有刻意地改变过，单纯的好运罢了。

    十五次硬币全朝上的概率是多少，很简单的算术题，三万两千七百六十八分之一。

    真是难以想象的好运，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幸运之神就好像偏爱他一般。

    曹元武头一次领会风后奇门中我既是吉凶这句话后面的含义。

    但是曹元武所能做到只有这么多，因为运势这个东西太过飘渺，而且牵扯到的东西也太多。

    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说让对手的枪意外的炸膛，无线电频道意外的损害还是能做到的，不过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真要是仅仅凭借虚无缥缈的运势左右最终的战局还是费点劲。

    啪

    清脆的响指将曹元武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回来。

    曹元武抬头。

    紫金色玛丽珍鞋，牛仔裤的长腿，暗红色的头发。

    “NO，NO？”曹元武按照对方胸口上的名片读了出来。

    “是诺诺，能不能别跟那些老外一样外行。”诺诺嚼着口香糖。

    “哦哦，不好意思诺诺同学，初次见面，找我有事吗？”

    曹元武直视着眼前的诺诺，眼前暗红色的身影跟脑海里的另一个身影逐渐重合。

    “没什么，曼施坦因教授叫我给你送份文件，有关于选导师的事。”诺诺将一个信封递到曹元武的手里。

    那是一个很薄的信封，皱皱巴巴的，要不是上面印着卡塞尔学院的钢戳，曹元武甚至怀疑里面是不是真得装的有文件。

    “这种小事直接让曼施坦因教授给我发个电子邮件，我自己去他办公室拿就行了。

    还是说，诺诺同学有什么问题要当面问我吗？”

    曹元武直视着诺诺的眼睛。

    那双眼睛，睫毛修长，眼角微微上挑，就跟侧写中的那双眼睛一样，透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