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银很迷茫。

    他的意识始终悬浮在一片独立的空间眼前播放着一段不属于他记忆的画面。

    那是一个孩子成长的片段，当镜子中的形象映入眼中时，唐银都震惊了，这不就是我自己吗？

    他跟随着这个唐银的第一视角，观看他的成长。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那个名叫毕东儿的姐姐长得实在太像一个人了。

    那不正是自己喜欢上的东姐吗？

    这种感觉很神奇，就像自己亲历一般，这到底是什么？

    搞不明白的唐银就这么继续看着，直至十五岁那年，他向十八岁的东姐雪下告白之后，所有画面戛然而止。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观看了一场他人的人生，但又像是自己亲身经历。

    准确的描述就是，现实世界的唐银为主意识，这段十五年的记忆如同觉醒前世宿慧般，两段不同的人生，但是是同一個灵魂。

    好在唐银并没有完全接收整整八十年的记忆，哪怕是能够分清主次，以他如今的年龄阅历将会迷失在记忆中，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这到底是什么？迷茫的唐银在观看完这一段人生后，躺在混沌的空间里，始终想不明白。

    意识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回归身体，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让唐银很快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的所有事情。

    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眼的光线让唐银有些不适应。

    胸口插着的命运长枪被唐银收回，比比东喂给唐银的那株万年灵药还剩余一些药效，在这时缓慢地恢复唐银身上贯穿的伤口。

    长时间没有饮水，唐银的嘴唇干涩，嗓子内，粘稠的血液沾在上面，如同刀割一般。大量血液的流失让唐银的思维有些迟钝，浑身无力。

    “水～”唐银虚弱地声音响起，这是下意识地求救。

    一旁的比比东在听到唐银的需求后，下意识地就想去取水，但她终究没有去，强压下心中再次翻涌的情绪，比比东亦步亦趋地靠近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唐银。

    每走出一步，比比东就感觉自己给自己套上的那层可怜的枷锁在一层层地崩断，但内心极度的自卑又不断套上新的枷锁。

    在矛盾与痛苦下，这短短的几步虽然走得慢，但还是走到了唐银的身边。

    模糊的视线里，唐银一眼就认出那个靠近的人影就是比比东，见到她并没有什么事，唐银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东姐，你没事就好……”

    那笑容，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比比东的心上。

    她的心乱了，什么就此了解，欺骗自己的话就这么被一个笑容轻易击碎。

    为什么，你都这样了还是关心着我……

    不行，我得让你活下去，哪怕只有两成的几率，哪怕是让你恨上我，这都在所不惜……

    剧烈的爱意给了比比东强大的力量，现在的她十分清楚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为唐银博得一线生机。

    脸上的犹豫瞬间收敛，比比东恢复了那张冷冰冰的面庞。

    手中的匕首朝着躺在地上的唐银身上快速刺去。

    唐银只感觉眼前身形一晃，心口处的位置一凉，心脏在接触到冰冷的金属时在那么一瞬停滞了跳动，随着神经快速传入大脑，绞心之痛让唐银瞪大了双眼。

    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是他三年朝思暮想的比比东，是那十五岁被他告白的东姐，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明明很熟悉，但这一刻是那么陌生。

    清晰的身影再次变得模糊，模糊的不是实现景象，而是唐银的心。

    “不可置信吗？”

    比比东冰冷的话语传入唐银的耳中，她说得很慢，没有一丝感情。

    唐银体内浓郁的生命能量大大缓解了他身上的生命流逝。

    “没什么不可置信的，小鬼，你对我有一些别的心思吧，你和别的男人一样，让我感到恶心。”

    恶心两个字，狠狠地刺痛了唐银的心。现实的破碎感让唐银瞬间失了神，他无法认真地去思考比比东话里的漏洞，只感觉脑袋一空，恶心两个字充斥整个大脑。

    比比东蹲下身在，面露嫌弃地勾起唐银的下巴，全身无力的唐银只能任由比比东摆弄。

    “收收你脸上那副死样，看你快要死了，我就在你死前满足一下你的心愿，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告诉你吧，我叫比比东，当代的武魂殿教皇。”

    唐银在听到比比东说出自己身份时，心中竟是无比震惊，东姐，教皇比比东……

    我竟然，喜欢上了我们家的仇人（唐银不知道）……

    唐银黯淡下去的眼神就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心，刺入唐银胸口的那一刀，又何尝不是刺向自己的一刀。

    比比东一咬舌尖，现在的她不能露馅，不然前功尽弃，唐银最后的生机也会被自己掐灭。

    但她不知道她的这种做法会让唐银生不如死。

    爱是自私的，比比东宁愿自己承担下痛苦，背负一切骂名，哪怕唐银不再爱她，她也要这么做。

    “伱不会以为我会爱上你吧，别那么可笑了，不过是我看中了你身上的能力，让你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的一些小手段罢了。”

    小银，快恨上我，快啊……

    内心的煎熬不断乞求着唐银的恨意，但第四神考始终没有得到回复，唐银那张脸上的哀伤就这么一刀，一刀地刮在她的心上。

    比比东在面对现实与回忆巨大的割裂时也会沉沦在回忆之中。

    难以接受现实的唐银闭上了双眼，往事的一幕幕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开始崩碎，轻触脸颊的慌乱、疗伤时的接触、每日饭前的守望、平淡温馨的关心……

    那晚雪夜，记忆中那个青春靓丽的东姐笑靥如花……

    致命的一击让唐银那颗炙热真诚的心出现了一道裂痕，那是因爱到极致产生的恨。

    “东，姐。”

    意识迷离之际，唐银吐出了这两个字。

    两个字让比比东神情一滞，汹涌的感情再也压制不住，眼前，唐银的身体一寸寸消失，直至再也不见。

    看到唐银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比比东的情绪彻底崩溃。

    她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艰难地挪动自己的身子，来到唐银消失的那块地上，将头埋在满是鲜血的地上，那还有他的气息残留，还有他的温度，仿佛他还在那里。

    这一次，失声痛哭的比比东没有人能给她安慰，无人知道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她内心承受了多少痛苦。

    脑海中任务完成的提示没有带给她一丝喜悦，而是更多的自责。

    这次的选择就是比比东的一次豪赌，但这个赌注太大了，她根本不敢想象失败的后果。

    “小银，对不起，对不起，我就不该爱上你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意识错乱的比比东开始胡言乱语，她看向手里那把沾满所爱之人鲜血的匕首，轻生的念头一闪之后，再也挥之不散。

    “哈哈哈，我早就该死了，我这样的烂人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比比东脸上的痛苦神情变得癫狂，她举起手中的匕首，缓缓刺入了自己的心脏处。

    众所周知，一寸寸地割开一道伤口远比瞬割开要痛的多，但比比东选择了最折磨自己的一种方式进行自我了结。

    她就像是感受不到一丝疼痛，脸上的表情不变。

    飙射而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胸前的大片衣襟。

    大量的失血让比比东的意识开始变得混乱，这时，她想起来了一句诗。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

    神界，幕后黑手的罗刹神在观看了这一场虐心的戏剧后竟然感受不到一丝愉悦，就连报复那老乌龟的快感也没有。

    她将手中的水晶球狠狠摔碎，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