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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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姥姥家

    农村铲完三遍地时就结束了田间管理,锄头也不用了,找个地方挂起来,农家人称这段时间为“挂锄”。这也是一年夏季中短暂的闲暇时间,人们在这段时间可以做一些平时没空做的家务,例如:男人和泥,长长墙头,或托点土坯晾干后留做秋后扒炕用。再就是侍弄一下自家的菜园子,女人在这时拆旧铺衬打袼褙,留作过年做鞋用,再就是拆被子,晒干菜。

    马桂芝家里有公公、婆婆,这些活他们就能承担一大部分,她就忙中偷闲领着孩子到娘家小住几日。

    她娘家住在巴彦县的农村,距家有五十里左右的路程,中间要经过漂河上的一座桥和驿马山大桥。

    自己家有马车,都是张春太赶车把她们娘俩送去。每逢在家一走时,张贵把事先准备的几板硬币揣到孩子的上衣口袋里,走到这两座桥上时,把马车停下来,让他掏出口袋里的硬币分别投入到桥下的河里,据说这是讨在路上吉利平安之法。

    黑丫头姥姥家里的院子很大,住的人家多,堪称大杂院,院内有四间正房,住四家人家,西厢房四间,他姥姥家在西厢房的南头两间住。

    马车一到,邻居全出来相互寒喧,问长道短,都知道这孩子很骄惯,争相稀罕。全院里的每家在一起处的和谐热闹,他姥姥裹小脚,里外屋不停的倒腾,一会儿给孩子找好吃的,一会儿又给找玩的。

    春太只在这待一顿饭的时间,吃完饭看马也喂好了,再约定好下次来接她们娘俩回去的时间。当天赶马车就回去了,黑丫头姥姥家养了一些小鸡、大鹅,每年在他们娘俩去之前的好长一段时间就把鸡蛋、鹅蛋攒了一些,留做他娘俩去的牙祭。

    黑丫头矫性到什么程度:他专吃烧和煮的蛋,而且还是要吃糖心蛋。这就很为难了,把蛋烧煮的时间短了蛋还不熟也不能吃,时间稍长一点又大劲了,不是糖心的也不吃,大家任他这么折腾。有时不成功要煮烧好几次,大家计算着时间要是做的不相当,也互相埋怨,就这么变着法的作。

    有时吃顿饺子,先包几个,为了让他早一会儿吃到口里,就在灶炕口立几块坯头,把小铁盆支上添水烧开,先给他煮几个吃,弄的满屋生烟缭绕,直呛的满屋人鼻涕眼泪的。

    当他睡觉时,除屋里不许有啥响动外,他姥姥想咳嗽一声也先憋着,赶紧穿鞋再倒腾着小脚往外跑。

    在家里骄惯,到外边别人也帮着骄惯,这就是缺孩子缺怕了,所以他也才变的如此矫贵。就算是在玩时,大人也是一边不停手的干活一边用眼睛瞄着他,恐怕有什么闪失。

    在南墙外种有几株季季草花,长的很高,上边爬着几条肥大的虫子,他就让大人用小木棍夾到屋里,一条放到屋地上,再用棍子挑着玩。往高处挑一次,嘴里还喊一次:“上二龙高山吧”,有时力度把握不准,一下落到炕上,把炕上做针线活的人吓了一跳,大家也不生气,都嘻嘻哈哈一笑而过。玩死一条,再夾进屋一条,直到玩够了再上炕扑到他母亲怀里吃奶,总之他干什么大家都宠笑着。

    他舅舅比他大11岁,每天放学就和同龄孩子上树爬墙的到处疯淘,在年龄上相差太多,他并不粘着他。有一次,看到他舅舅往灶台上灶王爷的香炉碗里放东西,他舅舅走后,他就登上灶台也到香炉碗里去翻看,原来里边放着三四个麻雀蛋,他就手没轻重的往外拿,拿一个掐碎一个,结果全碎了。他看事不好,下灶台跑了。

    他老姨比他舅舅小几岁,每天去找邻居家女孩在院里玩,每当这时他也总要跟着,可在年龄上差了几岁也玩不到一起,碍手碍脚的。她们不带他玩,他就哭闹,谁也哄不好,后来还是他姥姥把他老姨说了一遍,这才领他和她们一起玩。一帮小孩玩什么的呢,玩“躲猫猫”,大家玩时,他也跟不上趟。在南山墙处有一个给马拌料用的大马槽倒扣着,两个小姑娘合力把大马槽的一侧抬起来,让他钻进去,并一再叮嘱他:你在里边别出声的待着,别人就不会找到你了。”黑丫头倒是听话的在里边待着,不敢弄出一点声响,没想到她们把他扣到大马槽里之后,全到别处玩去了,后来还把他忘了。直到到了吃饭的时候,他姥姥问起,这才想还在马槽底下扣着呢,他姥姥边数落他老姨,边把他从马槽里弄出来,他感觉倒很好,毕竟参与了一次她们的活动,很有成就感。

    他姥爷每天都要去山上干活,在家时候不多,也就是吃饭和睡觉的时候能見到,所以他对姥爷的印象不那么深刻。

    他三姨一直坚持自己的学业,已经进入初中班,在当地没有这类型的学校只好在杨林乡念书,吃用等物全由她二姐马桂芝家供应,在学校吃住也不常回家,只是在寒暑假能回巴彥的家里住上一段。

    黑丫头他娘俩在姥姥家住了一段时间,按事先的约定他父亲又赶马车来接他们回家。临别时,院内邻居都来送行,有的人还给他送来了煮熟的鸡蛋,虽说不多,在那个年代也就是好东西。

    到家后,他奶奶急切的从母亲怀里抢过来,站到火炕上,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把窗户勾上挂着的柳条筐摘下来,那里边已有大半筐的菇娘,她把黑丫头放到她腿上,给他扒菇娘吃。他爷爷坐在炕沿边上叼个旱烟袋瞅着他念叨:“你奶奶成天守着菇娘地,看見有熟的就摘下来给你攒着,别人谁也吃不着。

    黑丫头到五岁时,有一天正在屋里玩,他娘坐在炕上招呼他:“黑丫头,上炕吃奶吧”,他就登着他爷爷钉的跐登上炕坐在他娘怀里,他娘举着一只猪苦胆对他说:“你这么大该断奶了,你看这是猪苦胆,你这次吃完,我就把这猪苦胆抹到奶头上,再吃奶就苦了,就不能吃了。”至此他结束了响乳期。

    他家养了一条大黄狗,这狗通身黄色,一根杂毛也没有。个头很大,脑袋也大,不用人告诉就能照顾自己家的家禽家畜,外来生人没有家人在場也很难进院。大黄狗很通人气,善于看人的脸色行事,取名“大娃丽”。有时会进屋陪黑丫头玩的。他时而坐到狗身上颠上几颠,时而抱起狗的大脑袋端祥。家人也怕这哑巴牲口不知什么时候反性,就喝着告诉它:“大娃丽,孩子是和你玩呢,你可不许咬他”,娃丽也只好无奈的忍受着他的作贱,有时把它折腾烦了,再起身

    到院里找个适地方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