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轻叩帘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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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出墓

    他话音未落,头顶一根铁锥哐当一声砸在旁边的石棺上。

    旋即墓室里又陷入寂静之中。

    覃幽好气又好笑,反身将张行书压在下面,玉手撑在他身体两侧,盯着他双眼,邪魅地笑道:“你真不怕死?”

    张行书缓了口气,心有余悸道:“怕虽怕,可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香消玉殒。”

    覃幽没有说话,缓缓起身,将张行书一并拉起来,两人往墓门走去。

    烛光所照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张行书心中有诸多疑虑,穆将军究竟是何人?他们口中的军士,显然是那些鬼物。

    所以穆将军并非真是一位将军,而是一个称呼。

    归冢里那些鬼物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这般想着想着,张行书与覃幽来到了通往墓外的甬道中,走过方才被堵回来的拐角,前面是一条斜直而上的长廊。

    长廊足有数千个石阶,一眼望不到头,两侧矗立着身披甲胄的石雕人像,目视脚下,栩栩如生。

    墙壁上绘满了壁画,遍布罅隙,也有许多石像倒在石阶上,摔得四分五裂。

    对方或许并未走远,两人不敢冒进,藏在石像后面,贴着墙根往外挪步。

    走了没多久,一股清新气息从上面涌进来,张行书长呼一口气,接着他又嗅到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张行书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往外冲,覃幽连忙跟了过去。

    外面的阳光照得两人睁不开眼,张行书来到墓门附近,瞧见巨大的墓门被从中间炸开一个豁口,刚好可堪一人通过,这时正有个身影蹲在那里,背对着两人,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张行书从覃幽手中接过古剑,摸到那男子身后,将剑横在他脖子上,用了很大力气,若他想呼喊,当即就能使他开不了口。

    男子被突然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哆嗦个不停。

    张行书紧张地听着外面动静,把他拖到角落里,小声问道:“我说一句你回一句。”

    男子连忙点头。

    张行书问道:“你们是谁?”

    男子应道:“我们是白莲教的信众。”

    张行书早就有此猜测,顿了顿,接着道:“穆将军是何人?”

    男子回道:“我与他不识,只知他会一手控蛊之术,让活人听他号令,他自诩将军,我们便这么唤他。”

    张行书又问道:“你们来此作甚?”

    男子苦着脸道:“我们就是来这里挖掘宝物,没有别的意图,少侠莫要杀我,若是沾染业果,怕是十世轮回都难以消磨……”

    见男子喋喋不休,张行书也无话可问,朝覃幽使了个眼色,把男子打昏在地,将其一脚蹬下石阶。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才知晓这里是个山谷,漫山遍野郁郁葱葱,墓门四周散落着许多木桶,散发着浓郁的火药味,除此之外并无旁人。

    张行书猜测那个男子被留下来毁墓,所以穆将军一行人,定是没走多远。

    覃幽看了看周围,道:“小少爷,此地不宜久留。”

    张行书点点头,两人闪身出去,片刻就消失在丛林之中。

    临近傍晚,两人走了数十里山路,不得不在一处清泉旁歇息。

    泉水边上有个突起的岩石,刚好能够遮风挡雨,两人在下面生了火堆,烤方才抓到的肥鱼。

    吃饱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张行书满身泥灰,很不舒服,干脆穿着衣服直接跳进了溪水中,清洗身上的污垢。

    此时正值秋初,天气并不算寒冷,张行书见覃幽坐在那看着火堆发呆,笑道:“覃姑娘,何不下来清洗一番?”

    覃幽身上也都是灰尘,她回过神,起身往溪边走来。

    她缓缓走进溪水里,裙摆浮在水面上,恍如盛开的山荷花,渐渐变为通透。

    看着覃幽在水中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姿,张行书顿觉口干舌燥,他往旁边走了一段,红着脸道:“覃姑娘,你安心沐浴,我去那边守着。”

    张行书历经一个日夜的凶险,此刻方觉困顿不堪,泡在溪水里仰面在岸边躺着,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覃幽梳洗过罢,想起许久没听见张行书的动静,朝四周看了看,唤道:“小少爷?”

    未听到回应,覃幽起身去往张行书消失的方向。

    走了片刻,覃幽瞧见张行书躺在岸边,宛如溺水了一般,连忙来到他身侧。

    张行书这时也清醒过来,刚好看到覃幽在俯身观瞧自己,她衣襟大敞,香肩半露,那抹白腻隔着胸衣,毫无保留地贴在张行书手臂上。

    瞧着覃幽莹润的颈间与艳红的小嘴,张行书安耐住躁动的念头,支支吾吾道:“怎,怎的了?”

    覃幽见他苏醒,适才松了口气,嗔道:“怎的在这睡觉,我还当你溺水了。”

    张行书不好意思地讪笑一声,从水中起身,往火堆走去,边走边道:“夜晚风寒,莫要在这,快去将衣物烘干。”

    两人坐在火堆旁平坦的山岩上,覃幽拿梳子梳理青丝,张行书被烤得浑身发烫,不知不觉倦怠上涌,半阖着眼睛,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次日凌晨,火堆将要燃尽,四面响彻鸟啼兽吟还有虫鸣。

    山露很重,除了火堆附近,别处都极为潮湿。

    张行书看着一旁熟睡的覃幽,将外衣脱下盖在她身上,又把昨晚准备的干柴添进火堆,接着下水捉鱼,刮鳞掏空清洗之后拿到火边烘烤。

    覃幽这时也清醒过来,搂着身上的外衣,支起身子,娇懒道:“小少爷醒得真早啊。”

    张行书回过头,看着覃幽,想起昨晚水边的旖旎景色,红着脸应了一声。

    两人梳洗一番,吃罢东西,旋即往淳安县的方向走去。

    临近正午,两人风尘仆仆地来到淳安县,寻了一家客栈,谁知刚进到里面,掌柜的就陪着笑道:“两位客官,小店被人包下了,没有多余空房。”

    张行书懒得与他多说,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搁在曲柜上,道:“就住一晚。”

    掌柜的眼前一亮,拿起银子,道:“刚好还剩一间上房,客官这边移步。”

    三人步入客房,张行书四下打量一眼,又拿出些碎银,道:“去备些好菜。”

    掌柜的喜笑颜开地接过银子,转身关门离去,不多时就让伙计上了满满一桌菜肴。

    张行书与覃幽用罢膳,总算恢复些元气,张行书伸了个懒腰,看着覃幽,道:“你在此歇息,我去崔掌柜那里一趟。”

    覃幽轻轻摇头,笑吟吟道:“以我的了解,你若出门,定会招惹是非,所以我与你一同过去。”

    张行书尴尬地挠挠头,没有拒绝。

    两人走在街上,按着先前崔掌柜说的方位,来到了他的新店铺。

    崔掌柜正在店中忙碌,瞧见张行书,连忙迎上来,道:“张掌柜,你怎的亲自来了,快坐下,我去泡茶。”

    张行书笑道:“崔掌柜不必如此客套,你我也算老相识了。”

    崔咏闻言,蓦然想起往事,叹道:“哎,我在上饶县做这么多年生意,一向待人和气,怎会无故得罪了小人。”

    张行书定然不能说这事与自己有关,与崔咏闲聊几句,而后随他一道去后院看看定做的那批货。

    在库房里看罢这些新制的瓷盒,张行书沉吟半晌,道:“崔掌柜,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劳烦你帮我置购一辆马车,明早我再过来,将银子一并给你。”

    崔咏也是热心,连连应道:“好说,好说。”

    张行书辞别崔咏,与覃幽回到客栈,可还没进大门,覃幽忽然拉住低头往前走的张行书,细语道:“你看。”

    “嗯?”张行书抬头瞧去,一行人走进客栈,后面竟然跟着那个被留下来毁墓的男子,他满脸淤青,显然是滚落石阶磕碰所致。

    男子当时一直背对着两人,所以并不知道张行书和覃幽的模样,甚至都没察觉旁边还有一人。

    张行书瞧那些人打扮便如将要下地干活的老农一般,但是顾盼间隐有厉色,显然是不是善类。

    “那些鬼物不可能与他们一道住进来。”张行书看了看四周,朝覃幽道:“穆将军定是在附近藏着!”

    “小少爷,你要做什么?”覃幽揶揄地看着他。

    张行书兴奋道:“先前在归冢我就想知道这些鬼物是怎么来的,还有穆沐的身份究竟是什么,眼下有大好的机会。”

    覃幽嘴角勾着笑,道:“还好方才我与你过来,不然一转眼你又没了,现下小少爷作何打算?”

    张行书讪笑道:“如此一来,得想办法寻到穆将军的行踪。”

    覃幽沉吟道:“说来也容易,在这瞧着就是,他们忙碌一天,待会谁出来,定有要事,说不准就是去寻穆将军。”

    “如此甚好。”张行书心觉有理,于是和覃幽在巷中候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有个拎着食盒的身影出现在客栈门口,他低头朝前走,并没有发觉身后跟着两人。

    张行书仔细打量他一眼,居然又是那个熟悉的男子,他嘴里小声嘟囔着,一脸不忿,显然是被同伙给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