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白宫面前就挤满了人山人海，到处都是高举抗议的牌子，还夹杂着一些“不要超人”之类的标语。特种警察们艰难的维持着秩序，人群之多和混乱程度，让他们甚至不得不求助当地驻守的执法者。

    总统的车终究是被拦截在白宫之外，他被保镖们保护着从车中出来，迎接他的是闪烁的相机灯光和喧闹的人群。

    前方是记者疯狂的提问：“超人是否在包庇外星人？”，“波塞冬是否是超人的族人？”，“什么时候能把凶手交出来？”，“超人的回应是什么？”

    后方是群众们喧嚣的嘶吼：“我们要见超人！”，“他不能就这样敷衍我们！”，“交出外星人！交出那个凶手！”，“我失去了一切！一切！”

    胖墩墩的总统莱昂不得不高声解释道：“超人正在审讯那位凶手了，我们很快就能得出结论，请各位冷静一些！不要干扰政·府工作！”

    有人在人群中尖锐的质疑道：“为什么要审讯？他已经明摆着沉没了圣希兰岛！我们都看见了！瞭望塔都看见了！超人是不是在包庇这个外星人！”

    “我和我的家人正在享受一个美好的海滩度假啊！什么都没有了！我的父母，我的妻子！我的一切！”一个青年男人悲切的哭吼着。

    “我的学生！迈克、琴、西蒙、丽莎……”一位老师开始悲痛的念着在灾难中她那些死去的学生姓名，“我们还计划了关于贝壳沙龙展览会的活动！”

    群众们开始大声嚷嚷自己的受害经历，他们堵着白宫哭闹起来，其事件的惨烈程度任何一件都能拍成一部悲惨剧，而这里却有成千上万人，更多更多的人从街道外赶来。

    有游行队伍开始敲锣打鼓的绕着白宫游行，大声念着灾难中丧生的人名，甚至开始焚烧他们制作的海王人偶。

    “please！”总统莱昂无奈极了，他不得不接过保镖递过来的法案和法槌两件套，用法槌重重敲击法案。

    巨大的“嘟嘟”响通过喇叭传开，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敲击法槌即肃静，是正义法庭成立后，十几年来人们养成的默认潜规则。

    人群停止了喧闹，想听听总统有什么要解释的。

    莱昂咳了几声，举着喇叭严肃道：“人民们，我知道你们很愤怒，我也是！我的心情跟你们是一样的！我发誓，我会再次向超人提议，你们的声音我都有听到！超人也会听到！我们会很快举行联邦议会，正式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是一个总统，我看着我的国家、我深爱的这片土地一寸寸缩减，看着海水屠·戮我的人民！而我身为一个总统，我什么也做不到！我感到无能为力！”他肥胖的脸上意气愤慨，唾沫横飞，满脸通红，越说越悲伤，他忍不住抽出丝巾抹了抹眼泪，“我们将会继续发放灾难补救金，请不要沉湎于悲痛之中！世界的重建还需要我们，需要每一个人！为了那些逝去的人们，请大家努力坚强起来，好好生活！”

    众人一片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谁突然在人群中高呼了一声：“我们不要外星人！外星人滚出地球！！”

    这句话似乎炸开了过，多年的矛盾再次被摊开来，人群开始尖叫着：“我们不要超人！超人滚出地球！”

    混杂的声音，渐渐的汇聚成整齐的话语：“超人滚出地球！”

    “超人滚出地球！！”巨大的声浪在万人的齐声之中响彻云霄！他们就好像串通好了一样，整整齐齐呼喊着这句口号！然而没有人串通好，他们只是忍受够了外星人对人类的指手画脚，在这次灾难的导火线下，被引爆罢了！

    不管是反超人的还是赞同超人的，在人群的呼喊中，似乎已经带有了感染的魔力，在几万人中和大家一起呼喊同一句口号确实是能加强自己归属感的一件事，于是他们开始不约而同的高呼着：“超人滚出地球！！”

    “超人滚出地球！！”牌子也随着呼喊的节奏一举一缩，有人开始脱下自己的超人衬衫烧了起来，明明上一秒他还是一个超人粉。

    总统咽了咽喉咙，冷汗直冒，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保镖的保护下不停往白宫的方向挪动，然而人群越来越激动的靠近他们，莱昂悲观的想：也许他将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被万人踩踏而死的总·统……

    突然有人惊呼了起来，于是越来越多的人随着第一个人的指向抬头。毫无意外的看到了那抹蓝红的身影在缓缓下降。

    然而群众并没有停下，也许是几万人的聚集给了每个人安全感，他们依然整整齐齐的呼喊着：“超人滚出地球！！”甚至喊得更加激烈了。

    甚至有人激动的把手中的牌子砸向天空。

    卡尔面无表情的接住飞来的牌子，上面还写着“拒绝外星人”的标语，卡尔冷漠的将牌子折成两半。

    渐渐的，他站在了白宫面前的高台上，人群攒动的向白宫转移，完全无视了这个国家真正的总统。

    莱昂抹了抹冷汗，跟保镖们默默往白宫后门转移。

    人群在转移中再一次嘈杂起来，先是有记者开始提问卡尔两年前在白水晶岛杀死士兵的事件是否属实；然后是质疑《正义法案》的正确性；质疑正义军既然杀人为何入选要求却又不要杀人犯……

    而群众又开始哭闹着“灭世洪水”事件。不知道是谁带了头，有人开始朝着超人丢水瓶。

    “当”一声轻响，金属水瓶砸在卡尔头上凹陷下去，滚落在地面。

    人群一片寂静。

    而台上的超人没有表情也没有反抗。

    有人开始大胆的继续砸着塑料瓶，被喝了一半的水洒在卡尔胸前，卡尔低头看了看，没有说话。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超人丢东西，水果、水瓶、牌子、雨伞、帽子、鞋子、垃圾……他们激动的辱骂着超人苛刻的法律，斥责《正义法案》就是个垃圾，并有人开始哭诉自己的罪犯儿子死在超人手上……

    那双宇宙星辰注视着同样也受尽磨难却无处宣泄的人民，卡尔沉默的接受着人群的责难。

    终于，丢无可丢的人群停下了这种举动，他们挤挤挨挨的啜泣着，也不再说什么“超人滚出地球”的言语。他们抬头仰望着那个神明。

    那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神明擦了擦沾满了污泥的脸庞，轻声道：“是我的错。”

    人群就像羔羊，抬着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他们的神明。

    卡尔凝视着哀嚎的人群，语气有些哀切：“是我让你们成为了这幅模样。”

    是我让你们生而暴躁、充满了暴力，即使如此纠正也无法挽回，也许底层就已经坏掉了。

    卡尔低垂着头：“是我害得你们不得不如此。”

    你们从出生开始做的每一件错事，都是我的责任。是我导致了这个世界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明天，上午九点。我会在正义岛审判‘灭世洪水’的罪人，他叫亚瑟–库瑞，这场行刑将会以瞭望塔直播全球，让所有人见证。”卡尔声音低沉。

    人群一片哗然，有受害者家属激动的再次哭了起来。

    “以及……我将改动《正义法案》部分律令。”卡尔敛眸，这句话说的非常轻柔却如油入沸水。

    人群安静了一会后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声，有记者开始激动的询问着要改的是哪部分？是否会允许政·府重新组建军队等敏感问题。

    卡尔没有再回应，他迅速漂浮着离开了人类的视线。

    而这次的新闻注定要火遍全球，被反复斟酌，甚至是载入史册，人们将会反复分析超人说出这些话的每一个神态代表的含义和复杂心理过程。这是超人第一次对人类妥协的证明，是人类与超人争斗中第一次胜利的证明！

    卡尔停驻在太阳之下，凝视着脚下发着光芒的蓝色星球，心情复杂无比。

    他并不被人类抚养长大，却仍然珍惜的爱着每一个人类，他悲痛于人类的互相侵害行为，更悲痛的事实是，是他致使人类变成了如今这幅……全球哥谭的模样。

    某种意义上，也许红死魔的目的达成了，他真的得到了一个哥谭地球……

    即使如此，人类依然幸福的生活着，可他却把更大的危险带到了这个世界。

    战争即将来临，他却无法再保证人类的安全。

    “我们还有多少材料？”卡尔轻声询问道。

    尼尔的声音从瞭望塔传来：“我不建议您制作哨兵，这毫无意义。”

    “是啊……”卡尔低落道，“可地球承受不起更强大的武器，护膜的材料灭绝了，不是吗？”

    能够支撑使用强大火力，保护星球的材料，早在氪星灭绝了，用一份就少一份，直到氪星灭绝，科研院也没能研究出替代品。

    尼尔叹息道：“为什么坚信他们一定会来侵略这个世界？也许是蝙蝠侠胜利了呢？”

    卡尔扯了扯嘴：“钢骨扫描了孤独堡垒，尼尔。他没有赢的可能性了，闪电侠穿不透力场。”

    尼尔冷漠极了：“也许我应该早些销毁那个半机械人。”

    卡尔没有说话，他躺在太阳上安静的思考着怎样才能尽可能的保护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