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沉睡中醒啦，睁开了蔚蓝的眼睛，神情迷茫。

    他感到奇怪，开始打量自己。

    手……而不是漆黑的皮甲套。

    他摸了摸脸庞，没有摸到那个坚硬的面具。

    他缓缓走下白色台子，伫立在冰晶墙面面前。墙面遵循他的指令，幻化成镜子。

    镜子中的人与他的主人是如此相似，黑色的头发和垂落的卷毛，蔚蓝的眼睛无法还原那宇宙碎片的蓝，但也是极致的蓝，他身穿蓝红色的氪星外交服饰，身后的红色披风比当初那件宽大的黑色蝙蝠斗篷小很多，更加方便行动。他握了握手，感到身上传来的力量，光子开始计算体内的每一份仿生细胞可以发挥出多大的能量。

    他也许可以抬起一座大陆……光子瞬间计算出这个不可思议的结果。

    他凝视着镜子，蓝色的眼睛开始微微发红……他拥有主人的热视线，但是只有热视线，没有其他种类的视力。

    他试图呼吸，感受到空气至多停留在喉间，他并不能真正的呼吸，他体内不存在肺部，他没有冷冻呼吸。

    他闭了闭眼，开始接管属于自己的工作，很快，他连上了孤独堡垒的中枢系统。

    他愣了愣，天神的面容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这让他看起来像初诞生的天使，灵魂纯洁无瑕。

    他慢慢走下二层，来到了正义大厅，四处扫视着周围钢铁横插的痕迹和钢铁地板，脸色逐渐凝重。

    他看到了他正在忙活的主人——他又穿回了那身蓝红的制服，他看起来疲惫极了，他容貌毫无变化眼神却如此沧桑，发生了什么吗？

    “也许您愿意告诉我，我并不是睡了一百年？”

    “尼尔……”饱含珍重的声音，他的主人用那双宇宙星辰的蓝色眼睛凝视着他足足两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他走过来与他相拥，语气沙哑，“保护好自己，尼尔……”

    尼尔疑惑，他安抚了拍着卡尔的背，就像小时候那样，“也许您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您对正义大厅重建的审美……”变得如此糟糕了吗？

    死去的氪星建筑学在攻击尼尔！他瞳孔地震！

    “尼尔……”卡尔长长叹息，故事太长，他要如何说起。

    “我注意到时间项目被提取过，卡尔，您改变了什么吗？我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一些事情？”是否是时间的变动使我忘记了正义大厅变成这样的原因？

    卡尔唇角蠕动，他红了眼眶凝视着他最后的家人，一把抱住了他：“是我……是我做的，我、我杀死了蝙蝠侠！我杀死了正义联盟……是我杀死了欧阿，杀死了绿灯侠……我杀了他们……尼尔……”他痛苦的哽咽着，悔恨的泪水难以控制的滴落在尼尔肩头，最后他放开了尼尔，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量，把尼尔的新身体毁坏。

    尼尔对这毫无前置剧情的话语感到更加迷惑，但他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的主人。

    尼尔轻轻捧起卡尔悲痛的脸庞，手指轻轻拭去卡尔的泪痕，他认真道：“如果我们到来之时世界已经如此，那她便是必将如此，她必然发生，这不是您的错，卡尔，这是时间的力量。”

    既然我们的飞船降临地球时她已经如此，氪星文明发展多年也从未发现欧阿，那这便是既定的结局，时间锁定的未来，无人可更改，注定要发生。

    “可我……我杀死其他人种……他们本该诞生，他们本该如此……我毁灭了一切……闪电侠，我、我看到了闪电侠，他要阻止我去毁灭，可我没有听他说话……我是罪人，我杀了他……他被时间长河吞噬了……”卡尔痛苦的扭曲着脸，他记得他一发热视线打到了闪电侠的小腿，他被扭曲的时间长河吞没了。

    尼尔恍惚，他听懂了，他知道他的主人回到了哪个时间片段，他知道他的主人做了什么，或者说是他的主人认为是他做的。

    “他只是回到自己的时间片段，记得时间理论吗？没有人是您杀的，这是必然发生的。”尼尔凝重的说。

    如果他的主人真的造成了这一切的改变，那这必将是时间循环上的一部分，这必然发生，这命中注定。这并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时间的力量。

    “真的？”卡尔身体颤抖，“我没有杀他们吗？”

    “不，您没有。”尼尔强硬的抱住了他哀嚎的主人，眼神冷漠，“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是什么驱使您做出改变时间线的行为？是谁伤害了您？是谁让您抛弃的黑色的服饰穿上了您认为并不舒服的蓝红制服？

    尼尔的眼神逐渐冰冷，他轻轻拍打着主人的背，就像哄孩子那样。

    卡尔沉默的呜咽了一会，抹了抹泪水，慢慢收敛了悲伤，他开始变得冷漠起来，藏起自己的情绪。

    “是，我需要一个回收器。”拖了太久了，他现在仍然能听到世界各地有违背他命令，偷偷拿出氪星武器来打个你死我活的人类。

    真是不知死活，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们就无所谓了吗？我是不会亲手杀你们，但我的法律将会审判你们！

    “还有，”卡尔指了指随意摆放在正义大厅的飞船，“将它改造成卫星，要涵盖监测杀伤武器和情绪监控的功能……”

    任何人都无法再拥有任何杀伤武器来伤害他人！任何情绪暴动的罪犯都会被监测到！没有老鼠可以再躲避在阴暗的小巷里实施他们那些肮脏的行为！

    “就叫它……”他顿了顿，肯定道，“就叫它，瞭望塔。”

    瞭望塔，即使没有正义联盟，他也需要自己的瞭望塔。

    瞭望这个世界，监视这个世界，阻止人类互相残杀的行为。这与正义联盟的瞭望塔目的是一样的。

    “好的，需要我重建一下正义大厅吗？”尼尔巡视了一圈这个充满了垃圾废铁造物横穿水晶柱体的正义大厅，感觉自己的光子在突突的跳。

    卡尔跟他一样巡视着这被人类侵袭改造过的正义大厅，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不，就保留这样吧……这是个教训，我不会再让它发生。”

    我不会再让人类伤害我，伤害我在意的一切！我要留住这个证据警醒自己。

    尼尔沉默，这扭曲的审美实在是在挑衅他的精神，他决定减少去正义大厅的时间，有必要将自己的房间搬到第二层去，要不干脆在第二层改造一个小的正义大厅吧……

    “那么……”尼尔转身，面对他的主人，他摸着自己的胸口认真问道，“可以问一下我的第一个身体去哪了吗？”

    卡尔僵硬了一会，含糊道，“尼尔你这样看起来很强壮，而且身体比之前的身体更好用了，你看，你甚至可以脱衣服，可以拥有更多的触感，而且你跟我长得很像，你不喜欢吗？”

    如果不是材料限制，卡尔恨不得把自己所有拥有的能力都搬到尼尔的新身体上去！他实在是怕极了！看到尼尔的本体被蓝色的光芒攻击的场景将成为他一生的阴影！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

    ——而尼尔差点被毁灭这件事，他不打算告诉尼尔。

    尼尔凝视着卡尔的眼神，他从小对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会这样含糊掩盖，卡尔心虚的撇开了眼神。

    尼尔轻笑一声：“我很喜欢我的新身体，谢谢您。”不愿意说就算了吧，只要卡尔开心就好。

    卡尔上前轻轻抱住尼尔，声音闷闷道：“我只是，我只是暂时不想看到蝙蝠侠……暂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面对蝙蝠侠。

    他会反对我吗？他一定会吧？他会怎么看待我即将要做的事情？如果他在这个世界，他是不是要组织反抗军推翻我？可我是正确的！我是正确的！

    他不敢看到尼尔顶着那身蝙蝠侠的躯壳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他不敢看那双漆黑面具后面的眼睛，他不敢细细思考蝙蝠侠会对他露出什么样的失望眼神……

    他心里默默念：我是正确的，你以后会知道的！

    “尼尔，我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我研究平行世界的数据，以我为锚，找到拥有我的平行世界。”

    拥有超人的世界一定也有闪电侠吧？他也许可以找一个闪电侠回来重启这个糟糕的世界，这样他也可以拥有正义联盟了吗？

    尼尔一愣，他表情复杂：“您真的给我找了很多工作……”

    卡尔尴尬：“这个项目需要多久？”

    尼尔冷漠：“这是另一个平行宇宙，尽管氪星对平行宇宙的研究已经颇深，但我仍然需要大量的时间整合数据……”他光子碰撞间计算出一个大概的时间，不太确定道，“也许……一百年，五十年……”高精度的AI难得的用了不确定的量词。

    卡尔沉默，这么久的时间，他的世界都被他改造好了，他还能下定决心去扭正她吗？

    “你就先做着吧。”就像时间项目一样，万一就是用上了呢？万一，一百年、五十年后，人类也变不好呢？万一有人再一次对这个世界做出一些不好的行为呢？他真的一个人扛不住了，他真的需要他的正义联盟，他需要他的蝙蝠侠。

    他神色冷漠，开始打起别的世界的闪电侠的主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