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运手忙脚乱地接过剑，人还没彻底还魂，他几乎是有些魂不守舍地问，“你……没事吧？”

    这老头虽然向来喜欢装神弄鬼，可一直看着精神头好的不得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这么像个老头子。

    他那一身的精气神，好像突然就被抽干了。

    成浩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着这姿势直接就靠在了扶着他的陈唐身上，对着时运挤出个勉强的笑，“没事，养一养就好了，几颗灵犀果的事儿。”

    时运飞快伸手，手上抓着一把之前成浩给的灵犀果，“那你赶紧先吃几颗缓缓。”

    成浩颤巍巍地抬手，半天没抬起来，别人还没说什么，他倒自己跟自己嘲了起来，“哎哟，真是老的不中用了。”

    陈唐伸手抓过一颗果子，塞进了成浩嘴里，“这东西没大用处，也就只能是先缓缓。”

    成浩好像有些喘不过气，好半天才能开口似的，“我知道，没关系。”

    说着又指了指那柄山河剑，“收起来吧，这玩意少用，一般人真扛不住。”

    时运收了剑，蹲下来看着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眼底有黯然闪过，转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长串问题丢给陈唐，“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天极海上突然这么大动静？你们……怎么全来了？这个沟干什么用的？”

    成浩：“我……”

    时运瞬间炸了毛，“我问的是他，你别说话！”

    其余三大峰主连同十二长老：“……”

    成浩：“……”

    这混账玩意怕不是想上天！

    “还有，”时运咬了咬牙，“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在天极海？！别说什么天机令自动寻来的那种混话，我不傻！那玩意根本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奔过来了！看到我的时候根本不是转圈找人而是直接半空里来了个紧急刹车！你在我身上除了放了个瞬行符还放了啥？！”

    成浩：“……”

    玉练峰的特产是心眼子吧？

    陈唐艰难地开口，“九州灵力突然向天极海倒灌……”

    时运冲口而出，“我不瞎，看得到！”

    陈唐一脸震惊，“你看得到？！”

    时运一瞬间卡了壳。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一脸没好气的再开口，“天极海都疯成什么样了？除了灵气突然涌进去还有什么能解释？长了脑子的不都猜得出来？”

    陈唐：“……”

    这小崽子真是越大越无法无天。

    被他们这帮老家伙给惯得不像个样子了。

    何赛一巴掌拍在时运头上，“怎么说话呢？不会说话就闭嘴。”

    圣山五峰上最不会说话的何赛想教时运说话……真玄幻。

    凤栖梧没忍住，“嘶”了一声。

    被何赛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包令涛跑出来当和事佬，“其实也没啥，这不是几个长辈看你第一次下山，怕你有危险吗？都知道你要去妖谷，咱们哪个能放心就让你带着个小孩直接就去那么危险的地界儿？好了小运，成老撑不住了，要不，咱们先回圣山？”

    时运：“……”

    我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了，你跟我说让我跟你们回圣山？

    开什么玩笑？

    但瞄了眼成浩那一脸衰败的模样，到底还是不放心，“你真没事？”

    成浩脸皮一动，刚要点头，被凤栖梧不动声色地扯了下袖子，立刻换了一副神色，“没事，咳，没啥事，咳咳咳……”

    时运冷着脸，瞥了眼凤栖梧，这才重新看回成浩：“哦，那多吃几颗灵犀果，我跟蔺茹先走了。”

    凤栖梧：“……”

    不止心眼子多，眼睛也这么尖！

    玉练峰出来的，就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

    成浩喊住了他，声音有点沙哑，他刚刚的咳嗽也不完全是装的，“时运。”

    时运脚下一顿。

    “这次天极海的动荡不寻常，现在具体原因好还是未知。我们接下来恐怕很难顾得上你，妖谷失声了几百年，现在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样没人知道，”成浩顿了顿，“泊予……这么多年你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几天。”

    时运没有吭声。

    成浩借着陈唐的力颤巍巍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想了想，又停了下来，“妖谷……不是你能闯的啊，你的灵基……”

    时运突然转头，定定看了他半晌，眼底有些哀伤，“再过十年，我的灵基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你是……想让我再等十年吗？”

    成浩被他那双眼睛望着，竟再说不出话来。

    时运垂下眼皮，神色淡淡的，那模样像极了当年的泊予，就听他缓缓开口，声音很低，却格外坚定，“可我，不想再等了。”

    何赛声音冷冰冰地插进来，“你想闯妖谷，你想找人，可也得有命闯，有命找。”

    时运却只是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必须有灵基有灵力才能去做的，当不了驭妖师又怎样呢？就什么都做不了吗？不见得。”

    他牵起一直不吭声的蔺茹，转头向南走去，然后头也不回地抬手挥了挥，“回去吧，放心，我肯定死不了。”

    一直假装自己是只家养小猫的离升也飞快地追了出去。

    一大一小一只猫，没多会，就已经远的只剩下一坨模糊的影子。

    四个峰主互相你看我我看你，神色都是担忧。

    新长老陈维有点摸不清状况，扯了扯本家的陈唐，“这是谁？”

    陈唐压低声音，“玉练峰的。”

    “那个灵基出了问题的？”

    “嗯。”

    “四位峰主看上去……很疼他啊。”

    陈唐叹了一声。

    圣山十年，真正自己养出来的，也就这么一个个崽子。

    蔺茹就是条时运的小尾巴，被时运关在玉练峰里，大家够不着。

    可时运是不一样的。

    那真的是在各峰主和长老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作妖。

    可眼瞅着一个作天作地的小祖宗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别说是几乎一手拉扯着他们成人的成浩，剩下那三个，哪一个又不是嘴上不说，心里实际都跟着难受呢？

    就是他自己，实际上也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