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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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错了

    夏季烦闷,姜织年找了套长衣长裤穿上,课间活动时她不敢出去,身上被打的痕迹没消退怕露馅被同学发现,她爸妈打了自己,姜织年不想被笑话

    一个下午,徐谋的二年级二班和姜织年的二年级三班一起上体育课,本来两个体育老师,这学期调走一个,这是学校第一次让同年级的两个班一起上课,一字肩排开,姜织年和徐谋同时站在二班与三班的分界处,徐谋落后一排,打眼就能看见姜织年的背影和那年那个下午他见到样子差不多,一头短发,带苹果肌的脸,大热天穿了套长袖衣裤,不过长高了一点,可能因为天气的原因,徐谋看出她脸色不太好看满脸的不耐烦

    做操时第八节跳跃运动,动作幅度有点大,姜织年腰间未消散的淤青跟着一起“跳”了出来,徐谋看见了那是被打的痕迹,他长这么大家里对他从来都是放养式教育随机野蛮生长,有时也让爸妈恨的牙痒,不过他们手里的黄精条子从来都只是摆设而已,没有一棍是落在徐谋身上的,用他爸的话说“打女人没骨气,打孩子,没底线”,对徐谋虽然是放养式教育,可该有得道德与底线徐家父母是丝毫不肯退让

    上完体育课各班自由活动,姜织年和一群女同学蹲在操场上两颗大梧桐树下抓子(一种游戏),这个地方背靠音乐教室,又有两颗大的梧桐树遮挡,成了夏天上体育自由活动时学生们的纳凉地,男生攻城,斗鸡,打炕板,弹珠,画片……女生抓子,跳皮筋,打水鸭子,翻花绳……

    徐谋做着和其他同学不一样的事,他卖东西,徐谋用放假的两天时间去田里扣黄鳝和小龙虾,徐俊文陪着他拿到镇上卖,卖的钱从徐谋会算账后徐俊文再没管过他,徐谋拿来“进货”拿女生喜欢吃的,辣条,奶糖,男生耍的弹珠,画片,拿一包麻辣条计算,一包30根,零售一毛钱一根,批发一包两块钱,卖完他就可以挣一块钱,大白兔奶糖一包100颗,零售一毛钱两颗,批发一包三块五,卖完可以挣一块五……这是徐俊学会计算后,他从平时卖龙虾卖黄鳝领悟出来的生钱手法

    本来今天徐谋打算把昨天开的那包辣条卖完,他想了下又把辣条放回去,用塑料袋子提着几十颗大白兔奶糖出了教室

    徐谋来到梧桐树下,他们班的女同学看见他提着塑料袋都习以为常的围过来

    一个长得很胖得男生冲过来

    “徐谋今天卖啥子啊?”

    “奶糖要不”徐谋拿出奶糖说

    “奶糖啊,我妈不准我吃糖老”小胖子撇嘴说

    “你傻呀,在学校吃你妈又不晓得”徐谋又加了两颗说“六颗三毛钱”

    小胖子颇以为然的掏钱拿糖

    “徐谋我要两颗”

    “我也要两颗”

    “我要四颗”

    ……没一会儿奶糖就卖出去大半,他转头把目光和脚步锁定有姜织年在的那群女生

    “同学奶糖要不要,跟学校外面一个价”这是徐谋第一次做外班的生意,他手心有些出汗,有不确定因素,只能靠这张脸了

    一群女生抬头,不知道谁说了句“来两颗”,其她人分分开口,七八个女生除了姜织年其她人或多或少都买了

    姜织年手里拿着两颗大白兔奶糖,脑袋空白着她没说买啊,可能是刚才买的人太多,卖糖的有些分不清楚,慌乱中给错了,她想还回去,可卖糖的人已经不见了身影,就算是还在以她这种三分记忆的人来说,她很可能认不出人家来

    得,不吃白不吃,反正又不是她伸手故意要的,姜织年剥开糖纸,还是一样的味道

    袁秀觉得自己在教育子女上挺失败,没什么经验不说,自己也成为不了他们什么好的榜样,唯一让他们能记住的,却是姜承才每每打自己的模样,可是自己为了他们却也在忍受啊,明明自己付出是最多的那个人,却又何时她变成了孩子们心中的那根刺了?做父母的总是期盼,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她不知道自己的付出和隐忍,是孩子最不想看到的!

    姜织年其实也不明白,她爸每次对她妈拳脚相向时,她妈为什么不跑,打不过就跑不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吗,姜织年却没想过她妈打她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跑,她也不知道她妈跑过,可后来还是心甘情愿的回来

    那些年,袁秀家的坝子因为靠近公路边,加上自己又是开门做生意,门口的人络绎不绝,有一家买猪肉和一家补鞋子的人看上了她家的坝子,讲好逢场天给一定的租金给她家,姜承才也同意,那两人便逢场天就摆在坝子边上,卖肉的是个和姜承才一样大年龄的男人,有时候会来个女的负责收钱找补,有时候那女的送完中午饭就回去了,补鞋匠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来二去大家就都熟悉了,买肉的那男的性格爽朗,喜欢开玩笑,常拿袁秀开黄腔,占几句嘴巴上的便宜,那时候每个乡下男人都会点,但是姜承才却觉得,是袁秀又在开始撩骚了!补鞋匠倒真是个老实憨厚的人,每次袁秀和姜承才因为一些原因打架割裂的时候,他还会上去拉架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过路上下的人开始指指点点,有意无意拿姜承才打趣。谣言始于谋者,兴于愚者,止于智者。可那时候农村哪有什么智者,全都是愚者,都是巴不得看你家笑话的旁观者,带着事不关己的心情,看你家闹出人尽皆知的笑话!传来传去越传越离谱的消息,终于像星星之火一样开始燎原起来,袁秀也因开始的不明,到后来的不管,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那天逢场天,逢的是大场又是周六,过路上下的人比平时要多一倍,袁秀天还未亮就起来开门了,买肉的摊都已经摆好了,袁秀打了个招呼,就进灶屋煮饭了,没过一会儿,一人挑着两色皮口袋谷子在坝子上喊:

    “姜老板,起来没得?来看哈我嘞挑谷子,今年子的,是个啥子价钱?”

    袁秀的卤菜摊做了几年,后来唐秋梅嫁过来后,在家没事做,就过来跟着学,学会后,在她家下面的竹林蓬哪里开了一家,位置要在袁秀家前面一点,刚开始有人图新鲜就去卖来吃过几回,但仍旧是袁秀的味道好一点,用料用油放得足一些,那些吃过后的人一比就又回来了,后来唐秋梅又开始买得比袁秀便宜一些,又拉回去些顾客,一来二去,袁秀不想伤了亲戚间的和气,也不想伤了大嫂的心,就干脆没做了,没过多久听别人说收粮食挣钱,于是又开始满乡里跑,去收粮食,遇到那些年轻人没在家的,老年人担不起,袁秀还要去帮忙担到大路边,称好算钱,在一袋一袋搬上柴油车拉回家,存一段时间,再用大东风车拉去县里卖,挣中间差价。

    姜承玉从屋里出来问

    “那年的?是不是陈谷子?”

    担谷子的那人说

    “你来看嘛,今年子的,绝对不是陈谷子!”

    姜承才走进屋拿了一把谷叉,叉进色皮口袋下面扯出来放手里看了看说

    “嗯,抱到称上去嘛,今年的65”

    那人把谷子抱到磅秤上,张承友拿计算器走过来

    “185.3斤,120.445元给你121,拿好,个人看哈钱真假”

    那人拿着钱在一百和二十上看了看揣兜里说

    “要得,是真的,麻烦老,那我逗先走了”

    “要得,明场还有,又担过来逗是,今年的都是嘞个价”

    姜承蔡站到钱箱边说

    吃过早饭后,人流逐渐开始多了起来,姜承才和袁秀在坝子里忙着收谷子,姜织年和姜港生就负责看店里买东西算账,拿着计算器算找补,遇到一百和五十的,都要拿给袁秀或者姜承才看一遍,确定不是假钱才敢收。

    正在忙碌的时候,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女的朝着袁秀破口大骂,骂她贱人骚货个人屋头有男人,还来勾引她的男人,等一系列上嘴碰下嘴就出来的农村骂法,袁秀一看骂人的不是旁人,是那买肉男人家的女人。袁秀不想理她就进屋里去了,谁知那女人看见袁秀进屋以为是她怕了,还想要冲上去打袁秀,结果那买肉的男人一看拉不住,就去拉女人的头发一扯,女人摔倒在地,顿时那女的坐在地上又哭又闹,坝子里坝子外都是人,好不“热闹”!这时姜织年不知道哪里抓起来一把小石头朝那女人扔去骂到:

    “你这个死女人,不许你这样骂我妈,你才是哪个贱人骚货!不要脸的!……”

    这女人懵了一会儿,起身想要去抓姜织年,嘴里还骂着

    “你这个小贱人,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袁秀刚想上去拉姜织年,哪知人群里突然冲出李思清,一把拉过姜织年,顺便给了那女人一耳屎,打的那女人又懵了一会儿。李思清转过头拉着张红梅说

    “走,回屋去!”

    那女人回过神来,转头看到地上有一块大的石头,拿起来就往李思清头上扔

    “我打死你嘞个老太婆”

    “砰”的一声

    李思清头上的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当即捂着头倒了下去

    人群乱了起来,抱人的抱人,拦车的拦车

    那女人慌了神想跑,却被赶来的张姜承玉一把拉住头发扯了回来,翻身用腿压着说

    “打了人想跑,先跟老子去警察局说清楚”过了一会儿警察来了人群才开始渐渐散去!

    姜织年和姜港生两个人,站在屋子里什么忙也帮不上,唐秋梅过来看了一下,告诉他们别害怕,婆在医院没得啥子事!但是姜织年哪能不害怕,她觉得自己又闯祸了,而且这次闯的祸还不小,不知道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她想关门去镇上看看,但那个折叠门的杠她根本搬不动!

    后来警察一调查,那女人什么都说了,她说是姜承才,前两天跑到她家,去跟她说她家男人和个人屋头的女人有一腿,如果不想两边的家都散了,就各自看管好各自屋头的人!这他妈简直是当时轰动一时大笑话!自作孽不可活!